第33章 萬事俱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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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冬的寒意已悄然籠罩荊襄平原,然而這片飽經戰火蹂躪的土地,正從內裏透出一種不同以往的、艱難複蘇的暖意。
    沮水、漳水沿岸,人聲鼎沸,號子震天。數萬被征募的流民,在監工和府吏的指揮下,揮動著鋤頭、鐵鍬,清理著河道中淤積了不知多少年的泥沙和腐草。汗水浸透了他們單薄的衣衫,在寒風中冒著白氣,但許多人臉上不再是麻木的絕望,而是帶著一種有了奔頭的專注。新夯實的堤壩蜿蜒如龍,巨大的青石條被繩索和滾木艱難地拖拽到位,壘砌成堅固的水門基座。渾濁的河水被暫時導開,裸露出新鮮的河床。徐庶裹著厚厚的棉袍,站在高處,指揮若定,不時與身邊的水工激烈討論著圖紙上的細節。一條條新挖的溝渠,如同大地的血脈,開始向荒蕪的田野延伸。
    更廣闊的田野上,一幕幕“授田”的場景在冬日略顯蕭瑟的背景下上演。府吏們帶著皮尺、竹簽和厚厚的契書冊子,在荒田和生地上仔細丈量。流民們,一家家,一戶戶,扶老攜幼,緊張而期盼地圍在一旁。當府吏大聲宣布著“王老栓家,丁口二壯一老,授熟田三十畝,生荒二十畝!立契!”時,那叫王老栓的漢子,黝黑粗糙的手顫抖著接過那卷代表著土地和希望的契書,嘴唇哆嗦著,最終“撲通”一聲跪在冰冷的土地上,對著州府方向重重磕頭,眼淚混著泥土滾落下來。旁邊的老婦人緊緊抱著懵懂的孫兒,嘴裏不住念叨著:“有地了……有地了……三年不用交糧啊……”旁邊圍觀的其他流民,眼中燃燒著同樣的渴望,互相打聽著,低聲議論著,荒蕪的土地上,一種名為“希望”的東西,第一次壓倒了死寂。
    城郊新設的“匠作營”區域,則是一片爐火熊熊、叮當作響的喧囂。巨大的風箱呼哧作響,爐膛裏烈焰升騰。木匠、鐵匠、皮匠……各行工匠被集中於此。最引人注目的,是營區中央幾架正在調試的巨大木質器械。它們結構精巧複雜,核心是一個巨大的立式水輪,借助營旁新引的小渠水流之力緩緩轉動。水輪帶動著複雜的齒輪和連杆,驅動著數十個紡錘飛速旋轉!旁邊堆積如山的麻絮、粗棉,被熟練的女工快速撚成線,纏繞在飛轉的紡錘上,效率遠超手搖紡車十倍不止!一群穿著“專利司”號衣的吏員穿梭其間,仔細記錄著運轉狀況,不時與幾個興奮得滿麵紅光的老匠人討論著改進方案。一個吏員大聲宣布:“李翁獻此‘水力大紡車’圖,經諸葛別駕審定,確為巧思!賞百金,並錄‘專利司’籍!”人群頓時爆發出羨慕的歡呼。不遠處,另一批工匠在試驗一種新式的曲轅鐵犁,犁鏵在凍土上劃出更深的溝壑。
    南郡城西,文聘主持的新軍大營校場。寒風凜冽,卻吹不散場上衝天的肅殺之氣。練兵場被嚴格劃分成不同的區域。
    “強健營”的陣列方陣,如同移動的鋼鐵叢林。刀盾手左手持蒙皮木盾,右手緊握環首刀,隨著震天的鼓點,整齊劃一地做著“格擋——劈砍”的枯燥動作,汗水在寒冷的空氣中蒸騰成白霧。每一次盾牌的撞擊,每一次鋼刀的劈落,都帶著千錘百煉的力量感。長矛手則排成密集的槍陣,長達丈餘的矛杆在號令下如林般整齊刺出、收回,再刺出!鋒利的矛尖在陽光下閃爍著懾人的寒光。弓弩手區域,箭矢破空的尖嘯聲不絕於耳。士兵們輪流開弓,對著百步外的草靶傾瀉著箭雨,黃忠那高大的身影在其間巡視,不時停下指點某個士兵的姿勢或力道,他那把禦賜的寶雕弓就背在身後,是所有弓弩手心中的圖騰。
    “技藝營”的場地則更像一個喧鬧的工坊。木屑紛飛,鐵錘叮當。匠戶出身的士兵或在製作巨大的木盾、雲梯部件,或在組裝調試結構複雜的強弩,甚至有幾架微縮版的投石車發石機)模型在測試射程和力道。空氣中彌漫著桐油、木材和鐵鏽的味道。
    “斥候營”的操練最為精悍也最安靜。一小隊士兵背負著繩索、短刀、幹糧袋,在教官的帶領下,無聲無息地潛入校場一側模擬的山林溝壑地形。他們的任務是:在限定時間內,繪製出指定區域的詳細地形草圖,標注出所有可能的隱蔽點、水源和製高點,並帶回一件能證明他們到達指定位置的“信物”。他們的眼神銳利如鷹,動作敏捷如狐,每一次潛行、每一次攀登都力求無聲無息。
    校場高台之上,文聘按劍而立,麵容冷峻如鐵。他的目光掃過每一片訓練區域,滿意地點點頭。新頒布的《軍功爵令》布告就貼在點將台最顯眼的位置,上麵詳細列出了斬首、擒獲、獻技、屯田超額等各項功勞對應的田宅、錢糧、晉爵、免賦的賞格。每一個士兵在訓練間隙抬頭望向那張布告時,眼中都燃燒著渴望的火焰。
    與此同時,在夷陵通往巴蜀的險峻山道上,一支不起眼的商隊正艱難跋涉。馱馬背負著沉重的鹽包、成捆的荊州漆器和一些鐵製農具,在崎嶇狹窄的古道上緩緩行進。商隊領頭的是一個麵色微黃、留著短須的中年行商,穿著半舊的皮襖,眼神卻異常銳利沉穩,不時警惕地掃視著周圍險峻的山崖密林。他身邊跟著幾個精壯的夥計,看似普通腳夫,但行走間步伐沉穩有力,腰間的衣物下隱約有硬物輪廓。其中一個身材格外魁梧的“夥計”,偶爾抬頭望向雲霧繚繞的蜀道深處,眼神銳利如刀鋒——正是趙雲。他低聲對身邊一個扮作賬房先生的心腹說道:“記住,此行首要,非在貨利。巫縣、朐忍、魚複三地,山川隘口、駐軍營地、糧倉位置,務必詳記於心。若有川中豪傑宴請,或不得誌之官吏,可暗中接觸,察其顏色,探其心意。言語謹慎,隻言荊州劉使君仁義愛民,治下漸安,萬勿提及主公西進之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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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白,趙將軍!”賬房低聲應道,迅速在袖中一塊塗了蠟的木板上用指甲刻下幾個符號。
    商隊的銅鈴聲,混雜在嗚咽的山風中,漸漸消失在巴山深處險峻的雲霧裏。
    州牧府最高的望樓之上,劉備獨立於冽冽寒風中。他手按腰間雙股劍的劍柄,目光如炬,越過荊州城鱗次櫛比的屋宇,越過城外新墾的田野和喧鬧的工地,越過浩蕩南流的滔滔江水,最終投向了那西北方向層巒疊嶂、雲霧彌漫的深處——那裏是巴蜀,是漢高祖龍興之地,是他心中“跨有荊益”宏圖的另一半拚圖!
    腳下的荊州城,燈火次第亮起。州府官署的燈光徹夜長明,匠作營的爐火映紅天際,新軍營的篝火點點如星,沮漳河畔的火把蜿蜒如龍……星星點點,由近及遠,交織成一片越來越廣闊、越來越明亮的光之海洋。這光,是劉長明的案牘燈火,是徐庶的水利工棚,是文聘的練兵篝火,是流民新居的灶火,是匠人鐵砧的爐火,是商旅駝隊的風燈……它們不再僅僅是照亮黑暗的光源,更像一張無形而堅韌的巨網,以荊州為中心,正向著四麵八方,向著那充滿未知與挑戰的巴山蜀水,堅定而沉穩地鋪展開去。
    凜冽的北風卷起他的袍袖,寒意刺骨,劉備卻渾然不覺。他胸中激蕩著一股前所未有的、沉甸甸的力量感。這力量,源於腳下這片正在複蘇的土地,源於身後那些殫精竭慮的文臣武將,更源於那個清晰無比、正在一步步從藍圖走向現實的未來。他握緊了劍柄,指節微微發白,目光穿透千山萬水,仿佛已看到那麵“漢”字大旗,在成都城頭高高飄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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