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男人的李小川，第一次在女人的麵前，感覺自己是弱勢群體。
    不是他慫，而是現在他有傷在身，對方又人多勢從，而且語言不通，實在是連拚命的資本都沒有。
    她走到距離李小川幾步遠的地方站定。
    整個喧鬧的空地仿佛被施了魔法，鼓點驟然停歇。
    吼叫和笑聲也低了下去，隻剩下篝火燃燒的劈啪聲在寂靜中無限放大。
    所有目光都聚焦在女首領和李小川身上。
    女首領的嘴角緩緩向上勾起一個弧度。
    她什麽也沒說，隻是抬起一隻手，動作緩慢而帶著某種不容置疑的儀式感，探向自己肩頭那塊用堅韌獸皮和巨大獸牙扣成的短披肩。
    “圖魯卡！”
    一個蒼老的聲音突兀地響起，帶著奇異的顫抖和激動。
    是部落裏那位臉上布滿溝壑、總是沉默地坐在角落的老嫗瑪卡。
    她不知何時站了起來，渾濁的眼睛死死盯著李小川，幹枯的手指向他，又指向娜瀾，嘴裏反複念叨著這個音節：
    “圖魯卡！”
    “圖魯卡！”
    “圖魯卡！”
    她身後的幾個年輕女子立刻跟著喊了起來，聲音清脆，帶著明顯的雀躍和鼓勵。
    “圖魯卡！”
    “圖魯卡！”
    如同投入滾油的火星，這喊聲迅速在人群中蔓延開來。
    男人們拍打著胸膛和地麵，發出沉悶的應和；
    女人們則拍著手，跺著腳，發出高亢的呼哨。
    整個空地瞬間被這同一個詞匯點燃，形成一股狂熱的聲浪，排山倒海般向李小川壓來。
    那聲音裏飽含著一種原始的，近乎狂熱的期待。
    如同某種盛大儀式的前奏。
    這下，女首領臉上的笑意更深了。
    在所有人灼熱目光的注視下，在“圖魯卡”的狂熱呼號聲中，她的手指輕輕一挑。
    那枚巨大的，象征著力量與征服的獸牙扣環應聲彈開。
    硝製過的深褐色獸皮披肩，帶著粗獷的野性氣息，從她圓潤而有力的肩頭無聲地滑落。
    李小川的瞳孔驟然收縮。
    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間被抽空，又在下一秒瘋狂地倒湧上頭，衝得他耳中嗡嗡作響。
    這下，他懂了。
    不需要聽懂那詞匯的確切含義，這赤裸裸的儀式，這上百道幾乎要將他燒穿的滾燙目光。
    這空氣中彌漫的、如同實質的欲望氣息……
    一切都指向了那個最原始本能！
    一個部落女首領……光是想象她那充滿力量和野性的身軀，那勢在必得的眼神，就足以讓他頭皮發麻！
    而現在，他身後那些排著隊眼，中同樣燃燒著火焰的女人們……
    遠遠望去，至少有上百個之多！
    她們會排著隊，一個接一個地……像螞蟻啃噬獵物，直到把他徹底榨幹，變成一具空殼！
    精盡人亡到底是不是一個傳說？
    李小川現在可不會用自己的身體去驗證。
    那麽一百多號野蠻女性騎下來，他就算是還能見到明天的太陽，恐怕也爬不起來了。
    留下來？
    看起來是絕無生路！
    一晚不死。
    那麽第二晚呢？
    時間一久，真的會死在這裏的！
    像被耗盡的燃料，無聲無息地倒在這片陌生的土地上！
    “跑！”
    一個炸雷般的聲音在他混亂的腦海深處瘋狂嘶吼：“隻有跑！才有活路……”
    生的欲望如同被點燃的炸藥桶，瞬間壓倒了所有的恐懼和疼痛。
    就在女首領的手指伸向腰間那塊同樣由堅韌獸皮製成的短裙係帶時；
    就在她身後那些女人興奮地向前擠動，發出更響亮的“圖魯卡”呼聲的瞬間——
    李小川動了！
    他像一頭被逼到絕境，激發了所有潛能的野獸。
    身體裏那些沉寂的，被傷痛和疲憊壓製住的力量，在這一刻被純粹的求生意誌點燃。
    他完全放棄了思考。
    所有的動作隻剩下本能——逃！
    “呃啊——！”
    一聲壓抑到極致的嘶吼從他喉嚨裏迸發出來，帶著血沫的味道。
    所有的力量在這一刻轟然爆發！
    他猛地一矮身，左腳如同蓄滿力的彈簧，整個人像一枚出膛的炮彈，朝著與女首領和人群通道相反的方向那片跑去！
    “瑪努？！”
    一個離他最近的年輕女子驚愕地睜大了眼睛，下意識地發出一聲疑問的短促驚呼。
    她的臉上還帶著狂野的笑容，身上塗抹的白色泥漿在火光下亮得刺眼。
    李小川根本沒有理會。
    他眼中血絲密布，瞳孔裏隻剩下野獸般的瘋狂。
    “砰！”
    沉悶的撞擊聲清晰地響起。
    那女子“啊”的一聲痛呼，嬌健的身體竟被這狂暴的力量撞得雙腳離地，向後倒飛出去。
    然後重重摔倒在幾米外的草叢裏。
    滾作一團。
    “烏莎！”旁邊另一個女子失聲尖叫，臉上瞬間褪盡了血色，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呆了。
    缺口，打開了！
    李小川看都不看一眼被他撞飛的人，身體已經像離弦之箭，從那短暫打開的缺口處猛地竄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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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鮮的，帶著草木氣息的冷風如同冰水，瞬間灌滿了他灼熱的肺葉，刺激得他劇烈咳嗽起來。
    但腳下卻絲毫不敢停頓。
    “吼——！”
    身後，部落女首領如同被激怒的雌獅，發出了一聲驚天動地的咆哮！
    那聲音裏充滿了被冒犯的暴怒和一種獵物脫逃的狂躁。
    篝火的光芒在她身後猛地一跳，仿佛也感受到了她的怒意。
    整個部落瞬間炸開了鍋！
    短暫的死寂被打破，取而代之的是驚怒交加的狂吼。
    女人的尖叫、沉重的腳步聲，如同密集的鼓點般轟然響起！
    “抓住他！”
    “別讓‘圖魯卡’跑了！”
    混亂的呼喊聲在李川身後炸開。
    其中部落女首領那充滿穿透力的咆哮最為清晰：“卡洛！塔庫！抓住他！”
    聲音如同滾雷，暴怒無比。
    李小川根本不敢回頭。
    他像一隻沒頭的蒼蠅，一頭紮進篝火光芒之外的濃稠黑暗。
    腳下的地麵瞬間變得崎嶇不平，裸露的樹根如同黑暗中潛伏的巨蟒，隨時可能將他絆倒。
    低矮的灌木叢帶著尖刺，毫不留情地抽打和撕扯著他裸露的手臂和小腿，留下道道火辣辣的刺痛。
    腐爛落葉的濕滑感從底腳傳來。
    每一步都充滿了滑倒的危險。
    他的肺裏如同著了火。
    每一次吸氣都帶著血腥味，牽扯著肋下尚未愈合的傷口，傳來一陣陣撕裂般的劇痛。
    汗水像小溪一樣淌進眼睛，刺得生疼，模糊了本就有限的視野。
    但他不敢停。
    也不能停！
    因為身後那一片由無數赤裸腳掌踩踏地麵發出的轟隆聲，如同催命的戰鼓，越來越近，越來越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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