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雷擊木血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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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雪蜷縮在閣樓的小床上,數著天花板上第三十六塊黴斑。老式座鍾的滴答聲突然變得粘稠,像有人往齒輪裏灌了糖漿。床底傳來指甲抓撓木板的聲響,和夢中一模一樣的節奏。
    "叩——叩——"
    木樓梯在黑暗中發出垂死般的呻吟。陳雪死死咬住下唇,血腥味在嘴裏漫開。七歲那年的記憶突然翻湧上來,那天夜裏奶奶端著銅盆衝進她房間,盆裏的水泛著詭異的靛藍色。
    "小雪不怕,是野貓。"奶奶粗糙的手掌拍在她後頸,指甲縫裏嵌著香灰。陳雪注意到奶奶袖口沾著新鮮的泥土,混著腐葉的氣息。
    此刻的樓梯卻傳來第二聲叩擊,比之前更清晰。陳雪摸到枕下的瑞士軍刀,冰涼的金屬硌得掌心生疼。月光從氣窗斜切進來,照亮門縫下滲入的陰影——那陰影的輪廓,分明是倒立的人形。
    "小滿?"沙啞的聲音裹著鐵鏽味,和夢裏女鬼的呼喚重疊。陳雪渾身血液凝固,這個稱呼從記事起就沒人叫過。奶奶總說她是從垃圾堆撿來的,連本家祠堂都不肯收留。
    門把開始瘋狂轉動,銅鏽簌簌飄落。陳雪抄起水果刀抵住門縫,突然看見自己的影子在牆上扭曲成雙。左邊那個影子脖頸折成直角,正用長滿黴斑的手指點著她的眉心。
    "你終於想起來了?"女鬼的聲音突然變得清脆,像指甲刮過黑板。她腐爛的裙擺掃過門檻,露出半截小腿——脛骨刺破皮膚,像折斷的蘆葦杆般支棱著。
    陳雪發瘋似的撞向衣櫃,後腦勺磕在金屬衣架上。衣櫃門彈開的瞬間,整麵牆的鏡子同時映出女鬼的臉。她左眼眶裏插著半截桃木釘,正是去年中元節奶奶讓陳雪釘在房梁上的那枚。
    "當年你娘就是太愛管閑事。"女鬼的腹腔裏傳出嬰兒啼哭,她腐爛的手掌穿過鏡子掐住陳雪的脖子,"非要去後山挖那個紅棺材,結果..."
    記憶突然閃回。五歲那年陳雪確實跟著母親去過後山,暴雨衝垮了亂葬崗的土坡。母親的白裙子陷在泥沼裏,她挖出個纏滿紅繩的棺材,棺材裏躺著個穿嫁衣的女人。那女人的右手,和夢裏女鬼一模一樣。
    "你娘想用黑狗血鎮住她。"女鬼的指甲陷進皮肉,"可她不知道,這女鬼的骨頭是用雷擊木雕的。"
    劇痛從指尖炸開。陳雪低頭看見自己的右手正在石化,皮膚下凸起蚯蚓狀的青筋。女鬼的嫁衣無風自動,露出腰間別著的銅鈴鐺——和奶奶每天清晨掛在腰間的那個一模一樣。
    "叮——"
    銅鈴驟響,女鬼突然發出慘叫。陳雪看見她嫁衣下的身體正在崩解,雷擊木製成的骨架發出咯吱聲。奶奶舉著桃木掃帚撞開房門,花白的頭發上沾滿紙灰,手中銅鈴還在瘋狂震顫。
    "跑!"奶奶拽著她衝向天台。夜風掀起奶奶後頸的衣領,那裏赫然有道縫合的疤痕,針腳歪歪扭扭像蜈蚣的腳。陳雪聞到奶奶身上濃重的艾草味,混著若有若無的屍臭味。
    她們在天台發現個地窖入口,腐臭味撲麵而來。奶奶點燃火折子,火光照亮牆上密密麻麻的符咒。最深處擺著口朱漆棺材,棺蓋上用血寫著陳雪的生辰八字。
    "你娘當年想用炸藥炸開後山亂葬崗。"奶奶的掃帚柄抵住棺材縫,"可她不知道,這女鬼是鎮著咱們陳家祖墳的陰差。"
    棺材突然劇烈震動,雷擊木的紋路在火光中流動。陳雪看到女鬼的右手從棺材裏伸出來,指尖纏著她的出生證明。那張紙正在燃燒,火苗卻呈現出詭異的幽藍色。
    "她要找回自己的骨頭。"奶奶突然扯開衣襟,露出心口處的雷擊木碎片。木片上刻著密密麻麻的符文,正是陳雪夢中樓梯的紋路。
    女鬼的尖嘯震得地窖簌簌落灰。她的嫁衣化作無數紙蝶,每隻蝶翼上都映著陳家先祖的畫像。奶奶把陳雪推進暗道,桃木掃帚重重砸在棺材上。
    "記住,永遠別讓雷擊木見血!"奶奶的吼聲在隧道裏回蕩。陳雪連滾帶爬衝出地窖,回頭看見奶奶化作紙人,飄飄蕩蕩落回棺材。她最後的口型分明是:活人祭。
    隧道出口的月光下,陳雪發現自己的右手石化蔓延到了小臂。她顫抖著摸向口袋,掏出奶奶的銅鈴鐺,突然發現鈴鐺內側刻著"陳門長女"。
    第二天清晨,陳雪在醫院醒來。醫生說她在地窖昏迷了三天,可手腕上分明有道青紫色的掐痕,形狀和女鬼的指甲完全吻合。更詭異的是,護士說搶救時有個穿紅嫁衣的女人一直在窗外徘徊,直到救護車開走才消失。
    十七歲生日那天,陳雪搬進了市區的公寓。搬家工人抬著樟木箱經過樓道時,突然齊刷刷跪倒在地。箱蓋震開的瞬間,陳雪看見自己的童年照片在箱子裏燃燒——照片上的她背後,站著個穿紅嫁衣的虛影。
    此刻她坐在新家的飄窗上,手機屏幕顯示淩晨三點。樓下傳來熟悉的腳步聲,木質樓梯在夜色中發出熟悉的呻吟。陳雪摸到茶幾下的瑞士軍刀,突然發現刀刃上刻著細小的雷擊木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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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滿?"聲音從防火門後傳來。陳雪看見自己的倒影在玻璃窗上分裂,左邊那個"她"正咧嘴微笑,嘴角裂到耳根。腐爛的手掌搭在門把手上,無名指上戴著奶奶的銅鈴鐺。
    陳雪猛地轉身,瑞士軍刀劃破空氣。刀刃在月光下劃出銀弧,卻隻割到了空氣。防火門緩緩打開,穿紅嫁衣的女鬼站在門口,眼眶裏插著的桃木釘正在滲血。
    "你以為能逃得掉?"女鬼的嫁衣突然膨脹,無數紙蝶從裙擺湧出。陳雪被掀翻在地,看見紙蝶翅膀上全是陳家先祖的臉,每張臉上都掛著詭異的笑。
    "小雪別怕,奶奶在呢。"奶奶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陳雪猛地轉身,看見奶奶站在玄關處,手裏握著那把桃木掃帚。可她的臉色蒼白如紙,瞳孔裏泛著詭異的紅光。
    "奶奶,你..."陳雪話音未落,奶奶突然撲了過來。她的指甲變得又長又尖,泛著青黑色的光澤。陳雪本能地向後退去,卻被身後的沙發絆倒。
    "你身上有她的味道。"奶奶的聲音變得沙啞而恐怖,"你把她放出來了是不是?"她的手指掐住陳雪的脖子,陳雪感到一陣窒息。
    就在這時,茶幾上的瑞士軍刀突然發出一道強光。奶奶尖叫著鬆開手,向後退去。陳雪趁機抓起軍刀,發現刀刃上的雷擊木紋路正在發光。
    "奶奶,你怎麽了?"陳雪顫抖著問道。奶奶的身體開始顫抖,皮膚下似乎有什麽東西在蠕動。突然,她的喉嚨裏發出一聲怪叫,整個人癱倒在地。
    陳雪跪在奶奶身邊,發現她的身體正在逐漸透明。眼睛裏流出黑色的液體,嘴角掛著詭異的笑容。
    "小雪,奶奶對不起你..."奶奶的聲音虛弱而顫抖,"當年我為了救你,用雷擊木鎮住了她的魂魄。可現在,血咒要應驗了..."
    "血咒?"陳雪疑惑地問道。奶奶點點頭,繼續說道:"我們陳家世代鎮守著後山的陰差。每過二十年,就要用陳家血脈來祭祀。你娘當年想打破這個詛咒,結果..."
    奶奶的話還沒說完,她的身體突然化作一團黑霧消失了。陳雪站起身,環顧四周,發現房間裏的所有鏡子都映出了女鬼的身影。她站在鏡子裏,對著陳雪冷笑。
    "你以為你能逃脫嗎?"女鬼的聲音從四麵八方傳來,"陳家的血脈必須償還血債。"
    陳雪握緊瑞士軍刀,看著鏡子裏的女鬼。突然,刀刃上的雷擊木紋路發出耀眼的光芒。女鬼尖叫著後退,身影在鏡子裏變得模糊。
    "你以為雷擊木就能消滅我嗎?"女鬼的聲音充滿了憤怒,"我是陰差,是陳家世代鎮守的存在。除非你用自己的血來祭祀,否則我永遠不會消失。"
    陳雪看著手中的軍刀,想起了奶奶的話:"永遠別讓雷擊木見血。"但現在,似乎隻有用血才能打破這個詛咒。
    "來吧,用我的血來結束這一切。"陳雪將刀刃對準自己的手掌,用力劃了下去。鮮血滴落在雷擊木上,發出滋滋的聲響。
    女鬼的身影在鏡子裏劇烈晃動,叫聲充滿了痛苦。突然,整個房間被一道強光籠罩。當光芒散去,女鬼的身影消失了,所有的鏡子都恢複了正常。
    陳雪癱坐在地上,看著自己的手掌。傷口正在愈合,雷擊木紋路卻深深地刻在了皮膚上。她知道,這個詛咒永遠不會結束。
    三個月後,陳雪回到了老宅。在後山,她發現了一個隱藏的洞穴。洞穴裏擺放著許多古老的祭壇,祭壇上刻著陳家先祖的名字。
    "小雪,你來了。"奶奶的聲音從洞穴深處傳來。陳雪循聲望去,看見奶奶站在一個巨大的祭壇前,祭壇上放著一個紅漆棺材。
    "這是..."陳雪驚訝地問道。奶奶點點頭,說:"這就是當年你娘挖出的紅棺材。裏麵躺著的,就是我們陳家世代鎮守的陰差。"
    陳雪走到棺材前,看見棺蓋上刻著密密麻麻的符咒。當她的手指觸碰到棺蓋時,符咒突然發出耀眼的光芒。棺材緩緩打開,裏麵躺著一個穿著紅嫁衣的女人,右手戴著奶奶的銅鈴鐺。
    "她就是陰差。"奶奶說道,"每過二十年,我們陳家都要用血脈來祭祀她。你娘當年想打破這個詛咒,結果被反噬了。"
    陳雪看著棺中的女人,突然感到一陣頭暈。當她再次睜開眼時,發現自己躺在祭壇上,周圍站滿了陳家的先祖。他們的臉上帶著詭異的笑容,手裏拿著祭祀用的法器。
    "歡迎回家,小滿。"他們異口同聲地說道,"該履行你的職責了。"
    陳雪試圖掙紮,卻發現自己被繩索牢牢綁在祭壇上。陳家先祖們舉起法器,開始念誦晦澀的咒語。祭壇上的紅棺材緩緩打開,女鬼的身影從中飄出。
    "終於等到這一天了。"女鬼冷笑一聲,"陳家的血脈,該償還血債了。"
    就在這時,陳雪的右手突然發出耀眼的光芒。雷擊木紋路在皮膚上流動,她感到一股強大的力量從體內湧出。繩索瞬間被震斷,陳雪站起身,手中的瑞士軍刀發出刺目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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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會讓你們得逞的。"陳雪說道,聲音堅定。女鬼和陳家先祖們露出驚恐的神色,法器紛紛掉落。
    陳雪衝向紅棺材,將瑞士軍刀刺入棺中的女人。雷擊木紋路與棺材上的符咒產生劇烈的反應,整個洞穴開始震動。女鬼發出一聲慘叫,身影逐漸消失。
    陳雪從昏迷中醒來,發現自己躺在老宅的庭院裏。紅棺材已經消失,後山恢複了平靜。她站起身,看見奶奶站在門口,眼中含著淚水。
    "小雪,你成功了。"奶奶說道,"詛咒解除了。"
    陳雪微笑著走向奶奶,卻在途中感到一陣頭暈。當她再次睜開眼時,發現自己躺在醫院的病床上,手腕上插著輸液管。護士說她已經昏迷了三天。
    "你醒了。"護士說道,"你奶奶來看過你,她說要回老家處理一些事情。"
    陳雪點點頭,心中卻感到一陣不安。她看向窗外,發現一個穿紅嫁衣的身影站在醫院門口,對著她微笑。
    "小滿,該回家了..."女鬼的聲音從風中傳來。陳雪知道,這個詛咒永遠不會結束。陳家的血脈將永遠鎮守著後山的陰差,而她,將成為下一個祭祀品。
    月光下,陳雪的右手突然石化,皮膚上浮現出雷擊木的紋路。她聽見身後傳來熟悉的腳步聲,轉身看見奶奶站在陰影裏,眼神空洞地看著她。
    "小雪,該回家了。"奶奶說道,聲音裏帶著詭異的笑意。陳雪看見奶奶的喉嚨裏伸出一隻蒼白的手,那隻手的無名指上,戴著奶奶的銅鈴鐺。
    陳雪轉身欲逃,卻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拽住。她的身體不受控製地走向老宅,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刃上。當她走進老宅時,所有的鏡子都映出了女鬼的身影,她站在鏡子裏,對著陳雪冷笑。
    "歡迎回家,小滿。"女鬼說道,"我們等你很久了。"
    陳雪的右手突然劇痛,雷擊木紋路發出耀眼的光芒。她知道,自己的命運已經注定。陳家的血咒將永遠延續,而她,將成為這個詛咒的下一個犧牲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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