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空屋異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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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調外機的嗡鳴在寂靜的夜裏格外刺耳,林棠蜷縮在單人床上,盯著手機屏幕上跳動的時間——淩晨一點十七分。窗外的月光透過百葉窗,在地板上切割出細長的銀灰色條紋,像極了某種巨獸張開的獠牙。她伸手摸向枕邊的貓咪,觸到的卻是冰涼的床單,這才想起三天前已將湯圓送去寵物醫院做絕育。
    為了隨時查看獨居的出租屋,她特意購置了智能攝像頭。此刻手機突然震動,是攝像頭推送的消息:「011523檢測到動作」。林棠皺著眉點開查看,畫麵裏隻有空蕩蕩的客廳,米白色的沙發靠背投下模糊的陰影,飲水機的藍光在黑暗中明明滅滅。她隨手劃掉提示,心裏嘀咕著大概是風吹動了窗簾。可緊接著,第二條、第三條提示接連彈出,時間間隔不超過三十秒,每次點開卻都是同樣平靜的畫麵。
    冷汗順著她的後頸滑進睡衣,一種被窺視的不適感油然而生。林棠翻身坐起,突然聽見客廳傳來細微的"哢嗒"聲,像是玻璃珠在瓷磚上滾動。她屏住呼吸,豎起耳朵仔細分辨,那聲音卻消失得無影無蹤,隻留下空調外機單調的運轉聲。
    "煩死了。"她嘟囔著將手機倒扣在枕邊,用被子蒙住頭。就在這時,門鈴突然炸響,尖銳的電子音刺破死寂。林棠渾身一顫,心髒幾乎要跳出嗓子眼。這棟老居民樓的門鈴係統早該淘汰,每次響起都伴隨著電流雜音,此刻卻像有人在她耳邊瘋狂按動。
    敲門聲隨之而來,急促而猛烈,仿佛門外站著一頭困獸。林棠屏住呼吸,光著腳躡手躡腳走到玄關。貓眼外的走廊燈光昏黃,能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同實驗室的周明遠正用拳頭砸門,額頭上布滿汗珠,鏡片後的眼睛瞪得渾圓,透著不加掩飾的恐懼。他的喉結劇烈滾動,嘴巴一張一合,似乎在喊著什麽,但林棠隔著防盜門隻能聽見模糊的悶響。
    "林棠!快開門!"他的聲音帶著哭腔,"陳浩給我打電話,說你家出事了!"
    防盜門的鎖芯發出哢嗒輕響,林棠剛拉開一道縫,周明遠就猛地撞了進來,身後帶進一股潮濕的黴味。他大口喘著粗氣,胸前的襯衫被汗水浸透,眼鏡歪斜地掛在鼻梁上,鏡片上蒙著一層水霧。他的手指死死抓著門框,指節泛白,仿佛害怕身後有什麽東西追來。
    "陳浩說攝像頭一直在報警,"他語無倫次地解釋著,手指顫抖著指向客廳,"可他打開畫麵什麽都看不到,給你打了二十多個電話都沒人接......"
    林棠感覺後背發涼,快步走到茶幾旁拿起手機。鎖屏界麵密密麻麻排列著未接來電和推送消息,最早的記錄顯示在淩晨十二點半。她顫抖著點開攝像頭app,最新的錄像停在011947,畫麵裏突然閃過一道黑影,速度極快,像是什麽東西從沙發前竄過。那黑影邊緣模糊,像是被水暈染過的墨痕。
    "這不可能......"她喃喃自語,後退半步撞上周明遠。後者臉色慘白,盯著屏幕的瞳孔驟然收縮。畫麵裏,原本整齊疊放在沙發上的毛毯突然隆起,像是被無形的手掀起一角,接著緩緩滑落在地,仿佛有個透明人正從沙發上起身。更詭異的是,毛毯滑落的軌跡上,隱約出現幾處深色的水漬。
    周明遠突然抓住林棠的手腕,指甲幾乎掐進肉裏:"你沒養貓?那剛才那是什麽?"他的聲音帶著哭腔,恐懼中夾雜著一絲顫抖。
    林棠感覺胃裏一陣翻湧,三天前她明明把貓籠鎖好,將所有可能造成危險的物品都收進櫃子。此刻廚房傳來細微的響動,像是瓷碗碰撞的聲音。兩人同時轉頭望去,黑暗中,貓碗正在瓷磚地麵上緩慢滑動,發出刺耳的摩擦聲。更可怕的是,碗裏的清水不知何時變成了渾濁的褐色,水麵上漂浮著幾縷黑色的毛發。
    "我們得離開這裏。"周明遠聲音發顫,拽著林棠往門口走。就在這時,頭頂的吸頂燈突然閃爍,在明滅之間,林棠瞥見沙發扶手上多了個深色的掌印,邊緣還沾著潮濕的水漬,像是有人剛從水裏爬出來。掌印的紋路清晰可見,卻比正常人的手掌小了一圈,更像是孩童的手印。
    跑到樓下時,夏夜的熱浪撲麵而來,林棠卻感覺渾身發冷。周明遠掏出手機,屏幕藍光映得他臉色發青:"陳浩說他馬上過來,他剛才在攝像頭裏......"他突然頓住,喉結上下滾動,"看到有個小孩蹲在你家門口。"他說話時眼神躲閃,不敢直視林棠,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手機邊緣。
    淩晨三點的便利店亮著慘白的燈光,林棠捧著熱咖啡的手還在發抖。陳浩匆匆推門進來,黑色衛衣的帽子滑落在腦後,露出額角的冷汗。他的呼吸急促,胸口劇烈起伏,像是一路狂奔而來。他將手機重重拍在桌上,播放的錄像讓林棠差點打翻杯子——畫麵裏,自己家的防盜門緩緩打開,門縫裏探出個濕漉漉的小腦袋,海藻般的長發遮住大半張臉,隻露出嘴角詭異的微笑。那笑容扭曲得可怕,嘴角幾乎咧到耳根,露出幾顆殘缺的牙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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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不可能!"林棠聲音尖利,"我明明鎖了門!"她突然想起搬進來那天,房東欲言又止的神情,還有中介那句意味深長的"價格便宜是因為房子有點舊"。此刻回想起來,冰箱背後的牆紙上確實有深色汙漬,形狀像極了幹涸的血跡。汙漬邊緣還能看到細小的抓痕,像是有人用指甲拚命抓撓留下的。
    之後的一周,林棠借住在朋友家。再次回到出租屋時,特意選在正午陽光最盛的時候。開門瞬間,一股潮濕的腐味撲麵而來,比那天夜裏更濃烈。她小心翼翼走進客廳,發現原本收進櫃子的貓玩具散落在各處,逗貓棒的羽毛淩亂不堪,像是被什麽東西撕扯過。更詭異的是,茶幾上擺著個陌生的玻璃球,球體內部漂浮著幾縷黑色長發,在陽光下泛著詭異的光澤。
    接回湯圓的那天,貓咪剛進家門就炸了毛,弓著背發出嘶嘶的低吼。林棠跟著它的視線望去,隻見浴室門口的瓷磚縫裏,赫然卡著半枚褪色的紅色發卡。那發卡的樣式老舊,金屬邊緣已經生鏽,綴著的塑料花朵卻鮮豔得不正常,像凝固的血滴。湯圓死死盯著發卡,喉嚨裏發出嗚嗚的叫聲,尾巴緊張地來回擺動。
    日子看似恢複平靜,可每當夜幕降臨,林棠總能聽見細微的響動。有時是衣櫃裏傳來布料摩擦聲,有時是廚房傳來碗筷碰撞聲。最可怕的是有天淩晨,她被一陣咯咯的笑聲驚醒,睜開眼就看見床邊站著個模糊的身影,濕漉漉的長發滴著水,正歪著頭看她。那身影通體發白,身上的衣物緊貼著皮膚,勾勒出瘦小的身形。林棠想要尖叫,卻發現自己無法發出任何聲音,四肢也像被重物壓住般無法動彈。
    湯圓的反應越來越反常,常常對著空氣炸毛,或是蹲在某個角落發出淒厲的叫聲。有次林棠跟著它來到陽台,發現貓咪正死死盯著窗外。月光下,隔壁樓的天台站著個小小的人影,穿著碎花連衣裙,手裏攥著那枚紅色發卡,正緩慢地左右搖晃。那人影的動作機械僵硬,像是提線木偶般不自然。
    隨著時間推移,林棠發現自己的身體也出現了異常。脖頸處莫名出現青紫的勒痕,每次洗澡時,鏡中的倒影都會在某個瞬間扭曲變形,露出陌生的獰笑。更詭異的是,她開始頻繁做同一個夢:夢裏自己被困在昏暗的浴室,頭頂的花灑噴著血水,一個小女孩背對著她哼唱童謠,手裏的紅色發卡泛著冷光。在夢中,林棠能清晰地聞到濃重的血腥味和腐臭味,花灑的水流打在身上冰冷刺骨。
    一天深夜,林棠被湯圓的慘叫聲驚醒。衝進客廳時,她看見貓咪蜷縮在攝像頭下方,渾身毛發豎起,眼睛瞪得滾圓。順著它的視線望去,屏幕上的畫麵讓她血液凝固——自己正坐在沙發上,麵無表情地搖晃著雙腿,而真實的她,此刻就站在鏡頭之外。畫麵中的"她"動作遲緩僵硬,眼神空洞無神,嘴角掛著那抹熟悉的詭異微笑。更可怕的是,她手中把玩著那枚紅色發卡,發卡上的塑料花朵隨著動作輕輕顫動。
    畫麵裏的"自己"突然轉頭,對著攝像頭露出熟悉的詭異微笑,緩緩舉起手中的紅色發卡。林棠驚恐地後退,後腰撞上茶幾,打翻的水杯在地板上潑出一大片水跡。就在這時,水漬中浮現出倒影,不是她的臉,而是那個濕漉漉的小女孩,正從水中探出半個身子,腐爛的手抓住她的腳踝。小女孩的皮膚呈現出青灰色,指甲縫裏塞滿黑色的汙垢,眼睛裏沒有瞳孔,隻有一片渾濁的白色。
    湯圓突然撲過來,利爪抓傷了林棠的小腿。疼痛讓她清醒過來,慌亂中抓起手機撥打報警電話。警察到來時,出租屋已經恢複平靜,可當他們檢查攝像頭內存卡,卻發現最近一周的錄像全部消失,隻剩下一段詭異的畫麵:空蕩蕩的客廳裏,紅色發卡從空中緩緩飄落,停在貓碗旁邊。發卡落地時,發出一聲清脆的響聲,在寂靜的房間裏格外刺耳。
    林棠最終搬離了那間出租屋,但噩夢並未結束。每當夜深人靜,手機總會收到陌生號碼發來的照片——照片裏是不同角度的出租屋,每個畫麵中都有個模糊的身影,手裏永遠攥著那枚紅色發卡。照片的拍攝角度刁鑽,像是有人躲在暗處偷拍。而湯圓依舊會在某些時刻突然炸毛,對著空氣發出憤怒的嘶鳴,仿佛在守護著什麽看不見的東西。有時,林棠甚至能看見湯圓對著空氣做出撲咬的動作,喉嚨裏發出凶狠的低吼。
    後來林棠多方打聽,才知道那棟樓曾發生過慘劇。二十年前,一個小女孩在自家浴室意外溺亡,她的母親無法接受事實,將女兒最愛的紅色發卡別在她頭上,鎖在浴室整整三天。從那以後,這棟樓就時常傳出詭異的聲響,住戶們接連遭遇怪事,紛紛搬離。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有人說在深夜能聽見小女孩的哭聲和哼唱聲,還有人親眼看見過那個濕漉漉的身影在樓道裏徘徊。
    如今,林棠偶爾還會想起那個深夜,門鈴響起時的恐懼,還有攝像頭裏閃過的詭異畫麵。她刪掉了所有關於出租屋的照片和錄像,卻始終不敢再使用智能攝像頭。而那枚神秘的紅色發卡,至今無人知道它的下落,隻是偶爾,在某個潮濕的雨夜,總有人聽見老居民樓裏傳來小女孩的童謠,還有發卡碰撞瓷磚的清脆聲響。有時,甚至有居民聲稱在自家的鏡子裏,看到過那個戴著紅色發卡的小女孩,正對著他們露出那抹滲人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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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年後的同學聚會上,林棠再次遇見了周明遠。曾經意氣風發的少年如今變得沉默寡言,眼神中總是帶著揮之不去的恐懼。酒過三巡,周明遠突然抓住林棠的手腕,聲音顫抖地說:"你還記得那棟樓嗎?我後來又回去過......"
    原來,在林棠搬走後,周明遠因為好奇心作祟,偷偷回到了那間出租屋。他在浴室的瓷磚縫隙裏,發現了更多的紅色發卡碎片,還有一些寫滿歪扭字跡的紙條,上麵重複寫著"媽媽我好痛"。更可怕的是,他在閣樓的地板下,找到了一本發黴的日記本,裏麵記錄著小女孩母親逐漸崩潰的過程。
    日記本的最後一頁寫著:"我的寶貝,媽媽終於找到讓你回來的辦法了......"從那之後,周明遠就開始頻繁做噩夢,夢裏總有個濕漉漉的小女孩問他:"你看見我的發卡了嗎?"
    林棠聽完,渾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她想起自己搬家時,曾在行李箱的夾層裏,發現過一枚陌生的紅色發卡。當時她以為是自己不小心放進去的,隨手就扔掉了。現在想來,那發卡上的塑料花朵,似乎比她在出租屋見到的更加鮮豔欲滴。
    聚會結束後,林棠回到家,發現湯圓正對著衣櫃發出淒厲的叫聲。她小心翼翼地打開衣櫃門,一件濕漉漉的碎花連衣裙從衣架上滑落,裙擺上還沾著褐色的汙漬。而在連衣裙的領口處,別著一枚嶄新的紅色發卡,塑料花朵在燈光下泛著詭異的紅光。
    手機突然震動,一條陌生號碼發來的消息映入眼簾:"你終於回來了,我等你好久了。"附帶的照片裏,是林棠現在的家,她坐在沙發上,麵無表情地把玩著紅色發卡,而在她身後的鏡子裏,倒映著小女孩那滲人的笑臉。
    窗外突然響起了玻璃珠滾動的聲音,由遠及近,"哢嗒、哢嗒",像是有人在一步步逼近。林棠看著鏡中的自己,嘴角不受控製地揚起,露出了和當年攝像頭畫麵裏一樣詭異的微笑。而她的脖頸處,那道早已消失的青紫勒痕,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重新浮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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