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走廊裏的高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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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明前的風,裹挾著濕漉漉的雨意,如幽靈般從半開的房門悄然鑽進來,冷不丁地卷起我睡衣的衣角,那股寒意瞬間順著肌膚蔓延,讓我忍不住打了個寒顫。爸媽一早就匆匆去鄉下給外婆上墳,臨走前,媽媽將三盒紅得發亮的草莓塞進冰箱,眼神裏滿是關切,叮囑道:“記得下午把窗簾拉上,老宅子的木頭經不住曬。”隨著防盜門“哢噠”一聲落鎖,我正百無聊賴地趴在客廳的藤椅上,盯著天花板細數那些蜿蜒如蛇的裂紋。隱約聽見她在樓道裏跟對門張阿姨熱絡地打招呼,聲音伴隨著漸行漸遠的腳步聲,逐漸模糊,最後被樓下嘰嘰喳喳的麻雀叫聲徹底蓋了過去。
    午後的陽光,斜斜地切進房間,像是一把利刃,在木地板上投下衣櫃那狹長的影子,恰似一道觸目驚心的深色傷疤。我沒關房門,穿堂風輕輕拂過,卷著陽台茉莉那淡雅的香氣悠悠飄進來,涼絲絲的,撩撥得藤椅的竹篾發出“沙沙”輕響,仿佛在低聲訴說著什麽不為人知的秘密。眼皮在這靜謐的氛圍中越來越沉,最後一眼瞟見的,是走廊盡頭那座掛鍾,時針固執地卡在兩點十分,秒針的“滴答”聲與冰箱的嗡嗡聲交織在一起,好似一首詭異的催眠曲,漸漸將我拽入夢鄉——我恍惚夢見外婆在老墳頭燒紙,跳躍的火舌貪婪地吞噬著黃紙,而後裹挾著紙灰飛騰起來,恰似一群張牙舞爪的黑蝴蝶,在陰森的空氣中肆意飛舞。
    半夢半醒間,一陣突兀的腳步聲,如重錘般砸進我的意識。這聲音絕非樓上發出。我們這棟年代久遠的老樓,木地板每被踩踏一步,都會“吱呀”哀鳴,四樓的李爺爺總打趣說這聲音像他關節炎發作時的痛苦呻吟。可此刻傳入耳中的腳步聲,沉悶異常,仿佛有人穿著厚重的膠鞋,每一步都竭盡全力地砸在走廊的水泥地上,那股震動順著地板傳上來,震得我耳膜一陣發麻。我家住在三樓,四樓老兩口每周二下午必定雷打不動地去公園練太極,張阿姨中午也鐵定泡在麻將館,這是在這兒住了二十年都未曾改變的規律,比那座掛鍾還要準時。
    那腳步聲在我房門口戛然而止。我拚命想睜開眼皮,卻感覺它們像是被濃稠的米湯牢牢糊住,每睜開一絲都要耗費極大的力氣。然而,此刻我的感官卻比清醒時敏銳得可怕——我能清晰地聽見客廳魚缸裏氧氣泵“咕嚕咕嚕”歡快冒泡的聲音,仿佛在嘲笑我此刻的恐懼;能真切地聞見走廊裏那股若有若無、似燒紙般的焦糊味,仿佛有什麽東西正在黑暗中被焚燒;還能明顯感覺到門縫裏滲進來的風,溫度驟降,帶著一股潮濕的土腥氣,那味道像極了剛從墳頭新刨出來的泥土,冰冷而又陰森。
    緊接著,我瞧見了它。房門的縫隙裏,先是擠進來一道細長如晾衣竿的影子,像是黑暗中伸出的一隻瘦骨嶙峋的手。隨後,一個半透明的輪廓,從門框頂部開始,如黑色的墨汁般緩緩向下蔓延,越來越寬,越來越高。我無力地躺在枕頭上,視線剛好平齊於門把手,可這影子的頂端已然快要觸及門框上沿,粗略估計,少說也有兩米五。它的肩寬窄得不成比例,活像一塊豎著的木板,給人一種搖搖欲墜的詭異感。
    它沒有臉,或者說,我根本無法看清它的臉。半透明的輪廓裏,灰蒙蒙一片,恰似蒙著一層厚重的迷霧,隻有脖頸的位置,有一圈深色的印記,紫黑紫黑的,猶如被麻繩狠狠勒過留下的淒慘痕跡,仿佛在無聲地訴說著一段悲慘的過往。
    恐懼瞬間如潮水般將我淹沒,我想大聲呼喊,喉嚨卻像被一團濕棉花緊緊堵住,隻能發出細碎的“嗬嗬”聲,那聲音微弱得如同瀕死之人的喘息。全身的肌肉仿佛被抽走了骨頭,綿軟無力,胳膊沉重得仿佛灌了鉛,根本抬不起來,雙腿也死死地陷在被子裏,動彈不得。每一根汗毛都像受驚的刺蝟般豎了起來,密密麻麻的雞皮疙瘩從手腕一路爬到肩膀,那癢意像無數隻小蟲子在肌膚上肆意爬行,癢得讓人幾近發瘋。這絕非普通的夢魘,因為夢魘裏絕不會有如此清晰、真實得讓人毛骨悚然的觸感——我能清楚地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如鼓,瘋狂地撞擊著肋骨,仿佛要掙脫胸膛的束縛;能嚐到嘴裏泛起的陣陣苦味,那是恐懼的味道;還能聽見自己牙齒不受控製地打顫,發出“咯咯”的聲響,猶如碎玻璃在相互摩擦,尖銳而又刺耳。
    高個“人”開始緩緩移動。它往前艱難地挪了一步,半透明的腳重重地踩在我房間的木地板上,發出“咚”的一聲悶響,這聲音比在走廊裏聽到的更加清晰、震撼,震得床板都跟著劇烈顫抖,仿佛整個房間都在這一聲中戰栗。靠近門口的那塊木板,縫隙裏陡然滲出些許深色的液體,如同一頭狡猾的小蛇,順著木板的紋路,緩緩朝著我床邊蜿蜒爬來。我清楚地記得,那塊木板去年夏天被水泡過,留下一圈淺褐色的印記,此刻那印記竟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慢慢變深,仿佛正被某種邪惡的力量浸泡、侵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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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它的胳膊無力地垂在身體兩側,細長細長的,宛如兩根幹枯的樹枝,手指卻短粗得如同截截泡發的藕段,顯得極為不協調。當它離我越來越近時,我終於看清那半透明的皮膚下,似乎有無數條細小的白蟲子在血管裏瘋狂蠕動,像是急於掙脫這層束縛,場麵惡心而又恐怖。
    然後,它觸碰到了我。冰涼的指尖先是輕輕落在我的腳踝上,那不是冰塊那種尖銳刺骨的冷,而是一種濕冷,像剛從幽深的井裏撈出來的石頭,還帶著一股鐵鏽般令人作嘔的腥味。我下意識地猛地繃緊腳趾,可那詭異的觸感卻順著小腿緩緩往上攀爬,慢悠悠的,恰似一條冷血的蛇在舔舐獵物的皮膚。它的指甲如果那能稱之為指甲的話)輕輕刮過我的皮膚,留下一道涼絲絲的痕跡,比體溫至少低十度,激起的雞皮疙瘩瞬間連成一片,癢得我隻想在地上打滾,卻又因恐懼而動彈不得。
    “別碰我......”我在心裏聲嘶力竭地尖叫,眼淚不受控製地如決堤的洪水般湧出,順著眼角迅速滑進頭發裏,留下一片冰涼。恐懼像一隻無形而又有力的手,緊緊攥住我的心髒,往死裏捏,這種恐懼遠比小時候被反鎖在漆黑的儲藏室裏更甚,比走夜路時冷不丁撞見野貓突然竄出來還要可怕——因為這個東西是活生生的,它清楚地知道我在注視它,也明白我對它的深深恐懼。
    它的手緩緩停在我的膝蓋上,緊接著,毫無預兆地突然往下狠狠一按。
    一陣劇痛如電流般順著骨頭瞬間傳遍全身,我清楚地聽見自己的膝蓋發出“哢”的一聲輕響,那聲音仿佛預示著骨頭即將錯位,冷汗瞬間如泉湧般浸透了睡衣,後背黏糊糊地緊緊貼在床單上,仿佛被膠水粘住。可那隻手卻絲毫沒有停下的意思,反而愈發用力,越來越沉,我甚至能眼睜睜地看見自己的膝蓋在被子底下慢慢變彎,朝著一個極其不正常的方向扭曲。就在這時,走廊裏的掛鍾突然“鐺”地響了一聲,兩點半了,這突如其來的鍾聲在這死寂的氛圍中顯得格外驚悚。
    高個“人”似乎被這鍾聲驚動,按在我膝蓋上的手微微鬆了鬆。我趁機使出渾身解數,拚命扭動身體,像一條即將幹涸而垂死掙紮的魚,床板被我蹭得“吱呀”亂叫,竹席的紋路在背上硌出一道道深深的印子,可我早已顧不上這些。它的另一隻手緩緩抬了起來,朝著我的臉慢慢伸過來,半透明的手掌裏,沾著些黑色的顆粒,仔細一看,像是墳頭的泥土,還夾雜著幾根幹枯的草屑,仿佛是從地府帶來的不祥之物。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床頭櫃上的鬧鍾突然毫無征兆地炸開一聲巨響。
    那不是平時那種循序漸進的鈴聲,而是“嗡”的一聲,震得整個櫃子都劇烈顫抖,指針像是被什麽東西卡住,發出刺耳的摩擦聲,宛如有人在用尖銳的指甲用力刮擦玻璃,那聲音尖銳得能穿透人的靈魂。我像被人兜頭潑了一盆滾燙的熱水,全身的僵硬瞬間如冰雪般消融,猛地坐了起來,膝蓋傳來一陣鑽心的酸痛,剛才被按過的地方,紅了一大片,摸上去依舊涼得刺骨,像敷了一塊千年寒冰。
    房間裏空蕩蕩的,仿佛剛才的一切隻是一場噩夢。
    陽光依舊不緊不慢地斜斜照在地板上,門口的木板縫隙裏,沒有任何深色液體的蹤跡,走廊裏也聞不到那股令人毛骨悚然的燒紙味,隻有陽台的茉莉香,依舊清新得有些詭異,悠悠地飄進房間。我大口喘著粗氣,顫抖著伸手摸向鬧鍾,指針停在兩點三十五分,剛才那聲巨響仿佛真的隻是我的幻覺——可鬧鍾底座的塑料殼,卻明明白白地裂了一道縫,顯然是被震的,裏麵的電池也滾了出來,在床頭櫃上發出“嗒嗒”的輕響,仿佛在訴說著剛才經曆的恐怖一幕。
    我光著腳,像一隻受驚的兔子般衝出房間,走廊裏的水泥地冰涼刺骨,凍得我腳底生疼,可此刻我已無暇顧及。掛鍾的秒針還在不緊不慢地“滴答”走著,魚缸的氧氣泵依舊“咕嚕咕嚕”地冒著泡,一切都和睡前別無二致,除了......
    走廊盡頭的窗戶,不知何時開了一道縫隙,風“呼呼”地灌進來,肆意吹動著窗簾,發出“獵獵”的聲響。窗台上,不知何時多了一小堆黑色的泥土,泥土上,三根沒燒完的香孤獨地插在那裏,香灰已經涼透,靜靜地堆在泥土上,宛如三座小小的墳塋。我強忍著內心的恐懼,顫抖著湊近查看,泥土裏還埋著半張黃紙,上麵印著的“往生咒”被水泡得發脹,字跡模糊不清,仿佛在訴說著一段被遺忘的悲慘故事。
    我哆哆嗦嗦地伸手去關窗,手指剛碰到玻璃,眼角的餘光瞥見窗外的晾衣繩上,不知何時竟掛著一件我從未見過的黑色長褂。長褂的下擺拖在地上,被風一吹,鼓鼓囊囊的,遠遠看去,竟像一個陰森的站著的人影。長褂的領口處,有一圈暗紅色的印記,恰似洗不掉的陳舊血跡,在這昏暗的光線中,散發著令人膽寒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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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傍晚,爸媽終於回來了。我正蜷縮在沙發上,緊緊裹著毯子,電視開著,畫麵閃爍,可我卻絲毫看不進去,腦海裏不斷回放著下午那恐怖的一幕。媽媽一進門,就敏銳地瞧見我膝蓋上的紅印,眉頭瞬間緊緊皺起,關切地問道:“怎麽了,寶貝?這膝蓋怎麽弄的?”我剛要開口訴說,爸爸突然指著走廊窗台,大聲問道:“誰把香灰倒這兒了?”說著,他彎腰伸手去撿那三根香,手指剛碰到香杆,突然“哎喲”一聲,像被燙到般迅速縮回手,驚訝地說道:“這玩意兒怎麽冰得像塊鐵?”
    媽媽的臉色“唰”地一下變得慘白如紙,嘴唇微微顫抖,卻沒說話,轉身快步走向廚房,片刻後,握著一把寒光閃閃的菜刀走了出來。她平時最不信這些神神鬼鬼的事,總笑話外婆燒香拜佛是“瞎耽誤功夫”,可此刻,她的動作卻麻利得嚇人,眼神裏透著從未有過的嚴肅。她在走廊裏用力揮動著菜刀,刀刃劃破空氣,發出“呼呼”的尖銳聲響,每一刀都帶著決然的氣勢,砍到牆壁時,震得虎口發麻。嘴裏還念念有詞:“清明前後,老宅子容易招東西。以前你外公說,這棟樓蓋的時候,挖出來過兩口棺材,其中一口裏的人,據說長得特別高,脖子上還纏著麻繩......”說到這兒,她突然頓住,目光下意識地看向我的膝蓋,緩緩說道:“你這紅印,像被人攥出來的。”
    我聽著媽媽的話,後背的汗毛瞬間根根豎起,雞皮疙瘩如潮水般從腳底板一路爬到天靈蓋,一種深深的寒意從心底油然而生,仿佛有一雙無形的眼睛正冷冷地注視著我。
    夜裏,我被恐懼籠罩,根本不敢入睡,開著床頭燈,蜷縮在被窩裏,眼睛死死盯著門縫,像一隻受驚的小鹿,警惕著任何一絲動靜。三點多的時候,寂靜的夜裏,那熟悉的腳步聲,再次如惡魔的低語般傳來,還是那麽沉悶,那麽沉重,從客廳朝著我的房間緩緩走來。我感覺自己的心髒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死死地盯著門縫,大氣都不敢出。隻見那道細長的影子,又一次從門縫裏擠了進來,比下午時更加清晰,脖頸處的深色印記,在燈光下泛著紫黑色的詭異光芒,像一道猙獰的血痕。
    它在門口靜靜地站了很久,既沒有進來,也沒有離開,就那樣如同一尊雕像般佇立著。我緊緊抱著被子,像一隻受傷的小獸般縮在牆角,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能清晰地聽見自己牙齒不受控製地打顫的聲音,和它那若有若無的呼吸聲交織在一起——那呼吸聲很輕,卻帶著一股潮濕的土腥氣,仿佛是從深深的地下傳來,透著無盡的陰森與恐怖。就這樣,我和它僵持著,直到天邊泛起魚肚白,那腳步聲才漸漸消失在走廊盡頭,仿佛它走進了牆壁裏,隻留下一股淡淡的茉莉香,與它身上那令人作嘔的土腥氣混合在一起,彌漫在空氣中,說不出的詭異。
    第二天,我實在無法承受這種恐懼的折磨,請了假,拉著爸媽去買了桃木掛件,回到家後,將所有房間的門都掛上,仿佛這樣就能給自己帶來一絲安全感。可每次經過走廊,我都會下意識地抬頭看向門框上沿,總覺得那裏有一個半透明的輪廓,正居高臨下地低頭看著我,肩膀幾乎要碰到天花板,那無形的目光,讓我的脊梁骨一陣發涼。
    前幾天,在整理衣櫃時,我的手在最底下摸到一件冰涼的東西,心裏“咯噔”一下,緩緩掏出來一看,是一塊黑色的布料,質地粗糙得如同砂紙,邊緣還沾著些黑色的泥土,那泥土的顏色和味道,與那天走廊裏的土腥氣一模一樣。我確定自己從未買過這樣的布,心中的恐懼如野草般瘋狂蔓延。更可怕的是,布料的一角繡著一個模糊的圖案,仔細辨認,竟像一個“高”字,這仿佛是那恐怖存在留下的又一個令人膽寒的印記。
    現在,我睡覺再也不敢不關房門了。但偶爾在半夢半醒間,還是會聽見走廊裏傳來那悶沉的腳步聲,一步,一步,緩緩停在我門口。有時,還會感覺到那冰涼的指尖,帶著一股濕冷的腥味,輕輕劃過皮膚,嚇得我猛地從夢中驚醒,卻隻看見陽光透過窗簾縫,在地板上投下細長的影子,像極了那根令人毛骨悚然的竹竿。
    昨天,我實在受不了這種時刻提心吊膽的日子,在走廊裝了監控。夜裏,我忐忑不安地查看錄像,隻見淩晨兩點半,一個極高的半透明影子,如幽靈般從牆壁裏緩緩走出來,靜靜地站在我房門口,一動不動地站了整整一個小時。它沒有臉,脖頸處那圈深色的印記,在監控的夜視模式下,泛著淡淡的紅光,猶如惡魔的眼睛,散發著詭異而又恐怖的氣息。它的手無力地垂在身體兩側,時不時抬起,對著門縫輕輕晃一下,像是在試探,又像是在挑釁。
    最讓我毛骨悚然的是,錄像裏能清晰地聽見它踩在地板上的“咚咚”聲,和我那天聽到的一模一樣,每一聲都像重錘般狠狠砸在我的心上。而當鬧鍾響起的瞬間,影子突然變得扭曲,像一張被揉皺的紙,痛苦地掙紮著,一點點縮回牆壁裏。在消失前,它脖頸處那圈印記突然變得鮮紅如血,仿佛在流血,那場景仿佛是來自地獄的詛咒,讓人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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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剛剛,媽媽打電話來,聲音裏透著一絲擔憂:“外婆墳頭的香,不知道怎麽回事,總被風吹倒。你外公以前說,要是香總立不住,就是有沒歸位的魂在旁邊等著。”就在我聽得頭皮發麻時,她突然話鋒一轉:“對了,你張阿姨昨天說,周二下午在麻將館看見個穿黑長褂的高個子,站在窗邊看她打牌,脖子上纏著塊紅布,問是誰,沒人認識。”
    我握著手機,手指因為恐懼而微微顫抖,眼睛死死盯著走廊的監控畫麵。畫麵裏,那個高個影子又一次出現了,正緩緩走向客廳的魚缸,半透明的手慢慢伸進水裏,攪動著什麽。魚缸裏的金魚,像是察覺到了巨大的危險,突然開始瘋狂亂竄,拚命撞得缸壁“砰砰”響,仿佛在發出絕望的求救信號。
    而它脖頸處的那圈印記,在晨光的映照下,看得越來越清晰——像一根緊緊勒住的麻繩,深深陷進半透明的皮膚裏,滲出的暗紅色液體,一滴一滴地滴在地板上,宛如一粒粒未幹的血珠,仿佛在訴說著一個恐怖的故事。那血珠落在地板上,竟詭異地洇出一小片深色的痕跡,恰似一朵盛開在地獄的惡之花。
    我死死地盯著監控畫麵,心髒仿佛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緊緊攥住,呼吸也變得急促而沉重。每一次金魚撞擊缸壁發出的“砰砰”聲,都像是重錘擊打在我的神經上。我眼睜睜看著那個高個影子在魚缸邊肆意妄為,卻感到無比的無助和恐懼。
    突然,畫麵中的高個影子似乎察覺到了什麽,緩緩轉過頭,雖然它沒有臉,但我卻仿佛能感受到它那冰冷、陰森的目光透過監控攝像頭直直地射向我,一股寒意從腳底直衝腦門,我下意識地往後縮了縮身子,仿佛這樣就能躲開那恐怖的注視。
    此時,電話那頭媽媽還在說著什麽,可我已經完全聽不進去了,滿腦子都是監控裏那驚悚的畫麵。過了好一會兒,我才結結巴巴地對媽媽說:“媽……我這邊還有事,先掛了。”不等媽媽回應,我就匆忙掛斷了電話。
    我顫抖著雙手,繼續盯著監控畫麵,心裏盤算著該怎麽辦。這個高個影子一次又一次地出現,而且行為越來越詭異,我不能再這樣坐以待斃。我想到了報警,可又擔心警察根本不會相信這種匪夷所思的事情,弄不好還會被當成瘋子。我也想找鄰居幫忙,但一想到張阿姨看到的那個高個子陌生人,我又覺得這棟樓裏似乎隱藏著某種不為人知的危險,鄰居們說不定也自身難保。
    就在我胡思亂想之際,監控畫麵裏的高個影子又有了新的動作。它從魚缸邊離開,緩緩朝著我的房間走來,每一步都邁得緩慢而沉重,那“咚咚”的腳步聲仿佛通過監控傳進了我的耳朵,讓我全身的肌肉都緊繃起來。我驚恐地看著它走到房門前,半透明的身體微微前傾,似乎在透過門縫窺視著屋內的我。
    我再也受不了這種恐懼的煎熬,猛地站起身來,決定立刻離開這個房間。可剛走到門口,我又停住了腳步。我意識到,即便我現在逃出房間,那個恐怖的東西說不定也會一直跟著我。我該怎麽擺脫它呢?難道真的要一輩子活在這種恐懼之中嗎?
    突然,我靈機一動,想到了之前在網上看到的一些關於驅邪的方法。雖然我知道這些方法可能隻是無稽之談,但在這絕望的時刻,我已經病急亂投醫了。我趕緊跑到廚房,拿了一把鹽,聽人說鹽可以驅邪。我又找出一個小碗,倒了些水,然後把鹽撒進水裏,攪拌均勻,嘴裏念念有詞:“不管你是什麽東西,都別想再纏著我!”
    我端著這碗鹽水,鼓起勇氣重新回到監控前。此時,高個影子還在房門口徘徊。我深吸一口氣,猛地打開房門,朝著走廊大聲喊道:“你到底想怎麽樣?別再糾纏我了!”同時,我將手中的鹽水朝著影子的方向潑了出去。
    鹽水潑在地上,發出“啪嗒”的聲響。就在這時,詭異的事情發生了。監控畫麵裏,高個影子像是被什麽東西擊中了一樣,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它的脖頸處那圈原本鮮紅的印記變得更加鮮豔奪目,仿佛要滴出血來。它的身體開始扭曲變形,像是承受著巨大的痛苦,發出一陣低沉而又淒厲的嘶吼聲,那聲音仿佛能穿透牆壁,鑽進我的耳朵,讓我不寒而栗。
    看著高個影子痛苦掙紮的樣子,我心中既恐懼又有一絲莫名的興奮。難道這碗鹽水真的起作用了?就在我胡思亂想之際,高個影子突然停止了掙紮,緩緩站直了身體,它的身體逐漸變得模糊,似乎要消失了。然而,就在它即將完全消失的時候,它突然朝著我的方向伸出了手,像是要抓住什麽東西,嘴裏發出含混不清的聲音,仿佛在說著什麽。
    我驚恐地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著它。突然,房間裏的燈光開始閃爍起來,忽明忽暗,仿佛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操控著。緊接著,一陣狂風從走廊盡頭呼嘯而來,吹得我幾乎站立不穩。我下意識地用手擋住眼睛,等風稍微小了一些,我再看向監控畫麵時,高個影子已經消失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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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間裏重新恢複了平靜,燈光也不再閃爍。我站在原地,喘著粗氣,心還在劇烈地跳動著。剛剛發生的一切就像一場噩夢,讓我感到無比的疲憊和恐懼。我不知道那個高個影子是不是真的離開了,也不知道它還會不會再次出現。
    過了好一會兒,我才緩過神來。我決定再次檢查一下房間,確保沒有什麽異常。我小心翼翼地在房間裏轉了一圈,每走一步都膽戰心驚,眼睛警惕地掃視著四周的每一個角落。當我走到走廊盡頭的窗戶邊時,我發現窗台上那堆黑色的泥土和沒燒完的香不見了,仿佛它們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
    我又來到魚缸前,金魚們已經停止了瘋狂的逃竄,它們在魚缸裏靜靜地遊著,看起來似乎恢複了正常。但我知道,這平靜隻是暫時的,那個高個影子隨時可能再次出現。我必須想辦法徹底解決這個問題。
    我坐在沙發上,陷入了沉思。突然,我想起了外婆生前常去的那個道觀,聽說那裏的道士很有本事,或許他們能幫我擺脫這個困境。我看了看時間,現在還不算太晚,於是我決定立刻前往道觀。
    我匆匆收拾了一下,拿上一些錢,出門攔了一輛出租車。一路上,我望著車窗外飛速掠過的街景,心裏五味雜陳。我不知道等待我的會是什麽,也不知道道觀裏的道士是否真的能幫我解決問題。但此刻,這是我唯一的希望。
    出租車在道觀門口停下,我付了錢,下了車。抬頭望去,道觀的大門緊閉著,門口的石獅子在昏黃的路燈下顯得格外威嚴。我走上前去,輕輕敲了敲門。過了一會兒,門緩緩打開,一個小道士探出頭來,好奇地看著我:“施主,這麽晚了,有什麽事嗎?”
    我趕忙將自己的遭遇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小道士,小道士聽後,臉色變得十分凝重。他讓我稍等片刻,然後轉身走進道觀。不一會兒,他帶著一位白發蒼蒼的老道士走了出來。老道士聽了我的講述,眉頭緊皺,沉思片刻後說道:“施主,此事頗為棘手,但既然你找到了這裏,老道自會盡力相助。”
    老道士讓我在道觀裏稍作休息,他則去準備一些驅邪的物品。我坐在道觀的偏殿裏,心裏忐忑不安。過了大概一個小時,老道士拿著一個桃木劍、幾張符紙和一個小瓶子走了進來。他將符紙遞給我,說道:“施主,你先將這些符紙貼在你家的門窗上,這桃木劍你放在床頭,遇到危險時可用來防身。這瓶子裏裝的是聖水,關鍵時刻也能派上用場。”
    我感激涕零地接過老道士給我的東西,問道:“大師,這樣就可以了嗎?那個東西會不會再來?”老道士微微一笑,說道:“這些東西可保你一時平安,但要徹底解決問題,還需老道親自去你家一趟,查看一番。”我連忙說道:“那就麻煩大師了,不知大師何時方便?”老道士看了看天色,說道:“明日正午,陽氣最盛之時,老道便與你一同前往。”
    我在道觀裏住了一晚,這一晚我睡得並不安穩,總是做噩夢,夢中那個高個影子不斷地追著我,讓我無處可逃。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我早早地起了床,焦急地等待著老道士。終於,到了正午,老道士帶著我出發了。
    我們來到我家樓下,老道士抬頭看了看整棟樓,眉頭微微一皺,說道:“這樓的氣場頗為詭異,看來事情比我想象的還要複雜。”我們走進樓道,老道士一邊走一邊仔細觀察著周圍的環境,嘴裏念念有詞。當我們走到我家門口時,老道士突然停住了腳步,說道:“就是這裏了,此地陰氣極重。”
    老道士讓我打開門,然後他拿著桃木劍,小心翼翼地走進房間。他在房間裏四處查看,每到一個角落,都會停下來仔細觀察一番。突然,他在走廊盡頭的窗戶邊停住了腳步,盯著窗台看了許久,然後說道:“這裏是陰氣的源頭之一,想必那個東西經常在此出沒。”
    老道士從口袋裏掏出幾張符紙,貼在窗戶上,然後對著符紙吹了口氣,符紙瞬間燃燒起來,化作一團灰燼。他又拿出小瓶子,倒出一些聖水,灑在窗台上。做完這些後,他轉身對我說道:“施主,暫時應該沒事了,但這還不夠,我們還需要找到那個東西的根源,才能徹底解決問題。”
    就在這時,客廳裏突然傳來一陣“砰砰”的聲響,像是有什麽東西在撞擊魚缸。我和老道士趕忙跑過去,隻見魚缸裏的水劇烈地晃動著,金魚們又開始瘋狂地亂竄起來。老道士臉色一變,說道:“不好,它又來了!”
    隻見那個高個影子再次出現在客廳裏,它的身體比之前更加模糊,但脖頸處那圈鮮紅的印記卻格外醒目。它朝著我們緩緩走來,每走一步,周圍的空氣都仿佛變得更加寒冷。老道士舉起桃木劍,大聲喝道:“何方妖孽,竟敢在此作祟!”說著,他朝著高個影子衝了過去。
    高個影子似乎並不畏懼老道士,它伸出手,朝著老道士抓了過來。老道士靈活地躲開,然後用桃木劍刺向高個影子。桃木劍刺在高個影子的身上,發出一道耀眼的光芒,高個影子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然而,它並沒有退縮,反而更加瘋狂地攻擊老道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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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站在一旁,看著老道士與高個影子的激烈搏鬥,心中既緊張又害怕。我想上去幫忙,但又不知道該怎麽做。突然,我想起了老道士給我的聖水,於是我拿起瓶子,朝著高個影子潑了過去。聖水潑在高個影子的身上,它的身體瞬間冒出一陣白煙,發出一陣痛苦的嘶吼聲。
    老道士趁著這個機會,再次揮動桃木劍,刺向高個影子的脖頸處。高個影子似乎察覺到了危險,它試圖躲開,但還是被桃木劍刺中了。隨著桃木劍刺入,高個影子的身體開始迅速消散,它發出一聲震天動地的怒吼,然後徹底消失在了空氣中。
    房間裏重新恢複了平靜,魚缸裏的水也不再晃動,金魚們又恢複了正常。老道士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說道:“終於解決了,這個東西怨念極深,想必生前遭遇了極大的冤屈。”我感激地對老道士說道:“太感謝您了,大師,如果不是您,我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老道士微微一笑,說道:“不必客氣,這是老道的職責所在。以後你要多行善事,積累福報,避免此類事情再次發生。”
    從那以後,那個高個影子再也沒有出現過,我的生活也終於恢複了平靜。但每當我想起那段恐怖的經曆,還是會忍不住打個寒顫。經過這件事,我對這個世界的未知充滿了敬畏,也明白了有些事情,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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