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時書屋的大門轟然洞開。
    林雪踏月而來，她身上的警服無風自動，《洗冤錄集》在她掌心化作一柄三尺青鋒。
    劍身透明如冰，內裏流淌著無數破案卷宗的金色文字。
    “《洗冤錄集》第一則……”她劍尖輕挑，史思明剛爬起的身體突然僵直，“凡冤死者，必留痕。”
    林雪每念一則，就有金色卷宗文字從劍身流入瞳孔。
    當她念完“凡偽證必現形”時，左鬢一縷烏發驟白……
    劍光閃過，史思明胸口浮現出當年被部將刺殺時的傷口，黑血噴湧如注。
    滿靈燕趁機將半截煙鬥插入其眼眶，煙灰裏的煙絲燒得滋滋作響。
    “第二則！”林雪淩空書寫，金色“驗”字當頭壓下，“凡偽證，必現形！”
    史思明的屍皮突然剝落，露出裏麵密密麻麻的貓毛……竟是妖貓分魂操控的傀儡！
    林雪青鋒一轉，劍尖挑出根雪白貓毛，在月光下燃成灰燼。
    遠處“盛唐拾遺”廢墟方向，傳來一聲淒厲貓嚎。
    林雪收劍入鞘，《洗冤錄集》恢複原型。
    她轉頭對滿靈燕伸手：“煙絲還有嗎？我幫你修煙鬥。”
    晨光中，她額間官印漸漸隱去。
    但眾人都知道……那個隻會驗屍的法醫，已經完成了最完美的“現場重建”。
    淩晨四點十七分，法醫實驗室的冷櫃突然發出“哢噠”響。
    值夜班的法醫助理揉了揉酸澀的眼睛，拉開三號冷藏櫃檢查時，手中的咖啡杯“啪”地摔碎在地。
    ……柳筱寧的屍體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發生變化。
    冷藏櫃內壁凝結著橘色菌絲網，正分泌酶液分解紙紮。
    那些填充在胸腔內的紙紮內髒，此刻遇到橘色菌絲網，化作粘稠的暗紅色液體從解剖台排水孔流走。
    每溶解一片紙髒器，真實器官就加速腐敗一周……這是太歲死亡後菌絲的最後代謝。
    助理驚恐地發現，排水孔流出的紅液中浮著未消化的荔枝核。
    “這……這怎麽可能……”助理顫抖著抓起電話。
    與此同時，警員小張猛地推開李明山辦公室的門：“李隊！所有損壞的監控錄像都恢複了！”
    李明山一個箭步衝到電腦前，屏幕上原本雪花狀的畫麵此刻清晰得刺眼……
    齊林山步道的監控視頻裏，柳筱寧穿著素白旗袍，動作僵硬得如同提線木偶。
    她機械地走到歪脖子樹下，將白綾甩過樹枝的動作，精準得不像第一次嚐試。
    “自殺？”李明山死死盯著屏幕。
    畫麵中的柳筱寧在係好繩結後，甚至體貼地用手撫平了白綾上的褶皺，這個細節讓他後頸寒毛直豎。
    小張調出多角度監控：“所有攝像頭都拍到了相同畫麵……沒有第二人出現的痕跡。”
    當魏明等人風塵仆仆趕回警局時，李明山正對著屍檢報告發呆。
    新做的解剖顯示，柳筱寧氣管內的棉絮狀殘留物與白綾纖維完全吻合，胃內容物檢測出大量抗抑鬱藥物。
    所有證據都指向自殺。
    “但之前那些紙紮內髒怎麽解釋？”李明山把報告摔在桌上，“還有她指甲縫裏的朱砂……”
    趙舒年沉默地取出檀木盒，盒縫滲出的暗紅液體在辦公桌上凝成“詛咒”二字。
    魏明疲憊地揉著眉心：“有時候真相……比我們想象的更荒誕。”
    窗外，第一縷陽光穿透雲層。小滿突然指著監控屏幕驚呼：“你們看！”
    在所有人都沒注意到的畫麵角落，晨光透過古墓出土的鏤空白綾殘片，在樹影投下紋路……
    那墮馬髻女子實為光影交錯形成的虛像，但其伸手姿態與柳筱寧屍體指骨彎曲度完全一致。
    麥冬匆匆趕到時，衣襟上還沾著方程的鮮血。
    小滿瞥見她孤身一人，挑眉調侃：“你的黑貓呢？要是它在，說不定能勾了那貓妖的魂！”
    麥冬苦笑著搖頭：“那家夥在屍魂村樂不思蜀了……”
    他摩挲著空蕩蕩的袖口，那裏本該蜷著一團毛茸茸的黑影。
    眾人無暇多言，匆匆趕往子時書屋。
    魏明回頭看了眼漸亮的天色，龍鱗臂上的金鱗微微閃爍……那裏還殘留著昨夜血戰的灼熱感。
    推開子時書屋的木門，清晨的陽光斜斜地照進來，塵埃在光柱中浮動。
    林雪正在為滿靈燕療傷，聽到動靜抬頭，眉眼間已不見病容，反而多了幾分銳利……那是《洗冤錄集》認主後留下的印記。
    “你們回來了。”她聲音平靜，卻讓眾人懸著的心終於落下。
    小滿一眼看到癱坐在太師椅上的滿靈燕，煙鬥斷裂，衣衫染血，手臂上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隻用布條草草包紮。
    她眼眶一熱，衝上去扶住老人：“奶媽！你的傷……”
    滿靈燕擺擺手，從腰間摸出半截煙絲塞進嘴裏嚼著，含糊道：“丫頭，回屍魂村泡幾天黃泉水就好。”
    她眯眼看向魏明，“倒是你們……”
    魏明眉頭緊鎖，指節無意識敲擊著桌麵：“滿管家，最近靈異事件頻發，地府是不是……”
    “打住。”滿靈燕突然沉下臉，煙絲從嘴角掉落，“活人莫問陰司事。”
    她獨眼裏閃過一絲幽光，“該你知道的時候，自然……”
    滿靈燕撐著斷裂的煙杆站起身，染血的布鞋在地板上留下幾枚暗紅的腳印。
    她擺擺手，枯瘦的手掌像一片秋風中的落葉：“別跟來，魏明、小滿，你們暫時不要來屍魂村！”
    小滿伸出的手懸在半空，指尖還殘留著老人衣袖的血漬。
    滿靈燕的話似乎一種警告，地府、陰陽界、屍魂界到底發生了什麽？
    魏明望向窗外，不知何時起，朝陽竟變成了詭異的赤紅色。
    第二天的《萬安日報》頭版赫然並列兩條重磅新聞：
    左側是考古發現……《萬安縣發現唐代古墓》。
    配圖中赫然是座被掘開的斜坡墓道，形製與昨夜妖貓現身的古墓如出一轍。
    報道稱該墓疑似與馬嵬驛之變有關，墓中出土的半截白綾正在化驗。
    右側則是警方通報：《齊林山步道女屍案告破——確係自殺》。
    文中特別提到“經技術複原監控，排除他殺可能”，但未解釋為何初期會檢出紙紮內髒。
    李明山警官的簽名墨跡猶新，仿佛力透紙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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