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凡，你看啊！你好好看看啊！那。”
    “就是教坊司。”
    蕭凡被兩名番役死死架著，被迫抬起頭。
    不遠處，一座燈火通明的奢華樓閣，矗立在夜色之中。
    靡靡之音穿牆而出，夾雜著男人放肆的狂笑與女人刻意的逢迎。
    濃鬱的脂粉香氣混合著酒氣，即便隔著一條街，也熏得人作嘔。
    那裏，是大秦皇朝的銷金窟，也是埋葬了無數忠臣家眷的人間地獄。
    “陛下仁慈，你的母親和妹妹，現在就在裏麵‘享福’呢。”
    趙高那陰陽怪氣的聲音再次響起。
    “咱家正好順路，帶你去‘探望’一下親人，如何？”
    不等蕭凡回答，隊伍便轉向，朝著教坊司的後門走去。
    後門處，更加肮髒混亂。
    幾名衣著華貴的勳貴子弟，正圍著一個瘦弱的少女，肆意地調笑著。
    “小美人，再給爺笑一個！”
    “哈哈，不愧是將門之後，性子夠烈，老子喜歡！”
    那少女，正是蕭凡年僅十五歲的妹妹，蕭若雪！
    她被人死死地按住肩膀，身上那件還算幹淨的素裙已經變得髒亂不堪。
    一張俏麗的小臉上，一個鮮紅的巴掌印，顯得格外刺目。
    但她緊咬著嘴唇，一雙大眼睛裏，沒有淚水，隻有倔強與滔天的恨意。
    “滾開！”她從牙縫裏擠出兩個字。
    “喲嗬，還敢罵人？”
    為首一名油頭粉麵的紈絝子弟，伸手就要去摸蕭若雪的臉蛋。
    “啊嗚！”
    蕭若雪猛地一偏頭，狠狠一口咬在了他的手上！
    “啊！！”
    那紈絝子弟發出一聲慘叫，吃痛之下，猛地甩開了手。
    “賤人！你敢咬我！”
    他勃然大怒，抬起另一隻手，狠狠一巴掌就朝著蕭若雪的臉抽了過去！
    這一刻！
    蕭凡體內的血液，仿佛在瞬間凝固，又在下一刻轟然沸騰！
    一股無法形容的、足以毀天滅地的暴戾殺意，自他靈魂深處瘋狂炸開！
    精神世界中，【天譴圖錄】瘋狂震動，血光爆閃！
    在那名紈絝子弟的頭頂，赫然浮現出血色大字！
    【二星罪人】！
    殺了你！！！
    蕭凡的雙目，瞬間赤紅如血，全身的肌肉都緊繃到了極致，幾乎就要掙脫番役的鉗製！
    “嗬嗬……”
    旁邊，趙高那饒有興致的輕笑聲，如同一盆冰水，澆在了他的頭頂。
    他正看著蕭凡，那雙陰鷙的眸子裏，全是看好戲的玩味與殘忍。
    他在等，等著蕭凡失控！
    隻要蕭凡敢動手，他就能以“官奴凶性大發，當街行凶”的罪名，就地格殺！
    蕭凡的身體，在劇烈地顫抖。
    那是極致憤怒與極致壓抑的衝撞！
    他死死地攥緊了雙拳，一滴滴殷紅的鮮血，順著指縫，滴落在冰冷的地麵上。
    痛！
    深入骨髓的痛！
    但他最終，還是強行壓下了那股即將衝破天靈蓋的殺意！
    他不能死在這裏！
    他緩緩地，緩緩地低下了頭，將妹妹那張倔強不屈的臉，將那幾個紈絝子弟的嘴臉，連同此刻這份深入骨髓的屈辱，一同死死地刻進了靈魂的最深處！
    “哦？”
    趙高看到他竟然硬生生忍住了，眼中閃過一絲意外。
    這種控製力，不像是一個少年人該有的。
    “別急。”
    趙高見他不上當，臉上的笑意愈發陰冷，他湊到蕭凡耳邊，用隻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輕聲說道：
    “你妹妹還小，還沒開苞呢，那些恩客玩起來總會憐惜幾分。”
    “倒是你娘，風韻猶存，現在正在裏麵伺候兵部李尚書呢。”
    “嘖嘖，曾經的鎮國公夫人，不知……滋味如何啊？”
    蕭凡的身軀猛地一震，那雙剛剛恢複平靜的眸子，再次被血色吞噬。
    但他沒有再抬頭。
    隻是那低垂的頭顱，散發出的氣息，比萬載玄冰還要陰冷，比無盡深淵還要死寂。
    滔天的恨，已經沉澱，化為了最極致的殺機！
    趙高，你必死！
    ……
    陰森，潮濕，冰冷。
    濃鬱的血腥味和腐爛的惡臭，混雜在一起，刺激著人的鼻腔。
    “嘩啦！”
    蕭凡被粗暴地扔進了一個齊胸深的水池中。
    冰冷刺骨的髒水，瞬間淹沒了他的傷口，讓他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這裏，是東廠最深處的水牢！
    “好好享受吧，蕭凡。”
    牢門外，趙高那張蒼白無須的臉，在火把的映照下，如同鬼魅。
    “咱家明天，會親自來聽聽你的骨頭，是怎麽一寸寸唱歌的。”
    他發出一陣尖銳的獰笑。
    “哐當！”
    厚重的鐵門被重重關上，落鎖的聲音，斷絕了最後一絲光亮。
    水牢內，陷入了永恒的黑暗與死寂。
    蕭凡靠在冰冷的石壁上，任由髒水浸泡著身體，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許久，他緩緩攤開了右手。
    在與姬清雪擦肩而過的瞬間，那個塞入他懷中的暖手爐，掩蓋了一切。
    一個冰冷堅硬，隻有指甲蓋大小的東西，正靜靜地躺在他的掌心。
    那是一塊被打磨得無比鋒利的鐵片！
    借著從牢門縫隙透進來的微弱光芒，蕭凡看到，鐵片的背麵，刻著一個極其微小的，類似水波紋的符號。
    “公主府的廢水，最終都會匯入城西的暗渠。”
    姬清雪那句看似無意的話，瞬間在他腦海中響起！
    這是武器！
    也是……逃生的路線圖！
    蕭凡的心，在這一刻，恢複了絕對的冷靜。
    他開始飛速分析。
    趙高，淬體四重，遠不是現在的自己能抗衡的。
    自己偽裝的氣息隻有淬體一重，硬拚必死無疑！
    但他一定會親自來審問，因為他想知道，自己昨晚是如何反殺王忠的。
    這，就是唯一的機會！
    他需要一個破綻，一個足以讓他一擊必殺的破綻！
    就在他思索之際，【天譴圖錄】再次微微一震！
    黑暗中，他下意識地看向水牢的另一個角落。
    那裏，還關押著幾個奄奄一息的囚犯。
    而在其中一個蜷縮在角落，骨瘦如柴的老者頭頂，竟赫然浮現出猩紅的大字！
    【三星罪人】！
    光芒一閃，罪狀浮現。
    【罪人：王赫】
    【罪孽星級：三星】
    【罪狀：原刑部主事，任職期間，收受賄賂，草菅人命，偽造證據，致使上百名無辜者屈死獄中！】
    蕭凡的眼中，驟然閃過一抹寒光！
    這是上天賜予他的補給！
    他悄無聲息地，在齊胸深的水中，一步步朝著那個角落挪去。
    那老者早已被折磨得不成人形，隻剩下一口氣在苟延殘喘，對蕭凡的靠近毫無察覺。
    蕭凡來到他的身後，眼中沒有絲毫憐憫。
    這些敗類，死不足惜！
    他一隻手死死捂住對方的口鼻，另一隻手，握緊了那片鋒利的鐵片，沒有絲毫猶豫，精準而無聲地，狠狠劃過了老者脆弱的脖頸！
    “噗……”
    一聲極其輕微的聲響。
    溫熱的鮮血，湧入冰冷的髒水之中，瞬間被稀釋。
    老者的身體劇烈地抽搐了一下，便徹底沒了聲息。
    【天譴執行完畢！】
    蕭凡的精神世界中，金光大放！
    一股比之前斬殺李四時更加精純的能量，轟然湧入他的體內！
    “轟！”
    蕭凡壓製住想要突破的境界，強行將這股龐大的能量，全部用於修複內傷，以及淬煉肉身的強度！
    他的狀態，在這一刻，瞬間恢複到了前所未有的巔峰！
    而就在這時！
    “哐當！”
    牢門，被猛地打開！
    趙高那陰冷的獰笑聲，伴隨著急促的腳步聲，傳了進來。
    “蕭凡，別急著睡啊。”
    “咱家的‘開胃菜’，來了！”
    話音落下，幾名東廠番役獰笑著，提著燒得通紅的烙鐵，和浸過鹽水的帶刺皮鞭，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