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大地脈動,薪火相傳
字數:5178 加入書籤
時間在痛苦與藥力的拉鋸中,緩慢地流淌。
任天齊浸泡在日漸減少的暗紅色藥液中,感受著身體內部那場無聲的戰爭。鴉公每日都會強撐著敲響一陣祖靈戰鼓,那蒼涼厚重的鼓聲如同無形的磐石,一次次穩固他即將潰散的神魂,勉強壓製住那些盤踞在能量脈絡中的暗綠色怨毒。
但鼓聲一停,那如同萬千細小毒蟲啃噬般的刺痛與陰冷便立刻卷土重來,瘋狂地侵蝕著他殘存的生機。血泥炭藥力雖能修複傷勢,對抗怨毒卻顯得力不從心。
鴉公的臉色一日比一日陰沉。他帶來的血泥炭越來越少,每次添加都顯得異常肉痛。任天齊能感覺到,這位看似粗獷暴烈的老者,氣息也日漸衰弱,敲鼓的時間越來越短,間隔卻越來越長。
“媽的…這老怨渣真是屬跗骨之蛆的…”又一次敲完鼓後,鴉公癱坐在火塘邊,劇烈喘息著,看著石槽中依舊被暗綠色能量糾纏的任天齊,忍不住罵了一句,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焦躁。
營地的氣氛也似乎變得更加壓抑。透過獸皮簾的縫隙,任天齊偶爾能聽到外麵傳來更多壓抑的咳嗽聲,以及一種彌漫在潮濕空氣中的、若有若無的惶恐。似乎黑齒部麵臨的麻煩,遠不止沼澤裏的“膿瘡”。
又一次鼓聲間歇,劇痛如潮水般襲來。任天齊的意識死死守住核心那一點微弱的、融合了大地與火脈的本源之光,如同暴風雨中最後的燈塔。
不能一直這樣下去!等待鴉公的救援太過被動,血泥炭終有耗盡之時,而鴉公本人的狀態也令人擔憂。
必須自己做點什麽!
他回想起最後時刻,引爆那汙穢核心的瞬間。在極致的壓力與生死關頭,那一點本源之力自發旋轉,與大地深處那沉悶脈搏產生的一絲微弱聯係…
那並非力量的借用,更像是一種…共鳴?
一個大膽的念頭在他意識中萌生。
他不再將全部意念用於對抗痛苦,而是強行分出一絲,如同最纖細的觸須,小心翼翼地沉入身下——並非感知淤泥,而是嚐試著,向更深處…那戰鼓聲傳來的方向…那沉睡的、浩瀚的意誌所在…探去。
這個過程極其艱難。他的感知太微弱了,而且 nstanty 被身體的劇痛和怨毒的幹擾所打斷。一次次嚐試,一次次失敗。感知觸須如同陷入無邊無際的泥淖,沉重、滯澀,除了更深沉的黑暗,什麽也捕捉不到。
疲憊與絕望再次襲來。
就在他幾乎要放棄之時——
咚…
鴉公休息了片刻,似乎恢複了一點力氣,再次敲響了一聲戰鼓。
就是現在!
任天齊抓住那鼓聲蕩開的刹那,將全部意念凝聚於那絲感知觸須,順著鼓聲餘韻的指引,拚命向下沉去!
仿佛穿透了一層無形的屏障!
一種難以言喻的厚重與蒼茫瞬間包裹了他那絲微弱的感知!
他“聽”到了!不再是鼓聲的回響,而是更加原始、更加磅礴的律動!如同一位巨人的心髒在緩慢而有力地跳動,每一次搏動,都引動著整個沼澤大地最深層的能量隨之起伏。那律動中,蘊含著無盡的死寂,卻也埋藏著難以想象的、沉澱了萬古的底蘊!
這就是…祖塋之地的脈搏?!
他的那絲感知在這宏大的脈搏麵前,渺小得如同塵埃,瞬間就被那沉重的韻律裹挾,幾乎要徹底同化、消散。
但就在這關鍵時刻,他幼苗核心深處,那一點得自血泥炭的、融合了大地厚重與火脈灼熱的本源之力,似乎受到了這外部同源卻更加浩瀚的脈搏吸引,自發地、更加清晰地悸動了一下!
嗡…
一絲微不可察,卻異常契合的波動,從他核心散出,融入了那宏大的大地脈搏之中。
奇跡發生了。
那原本可能將他渺小感知碾碎的浩瀚律動,似乎因為這絲極其微弱卻本質相近的共鳴,變得不再那麽充滿排斥性。雖然依舊沉重無比,卻不再試圖同化他,反而…如同母體包容嬰兒般,允許他這異類的、微弱的存在,依附在其磅礴的韻律邊緣。
緊接著,一股極其微弱、卻無比精純、帶著大地最深處的沉凝與溫熱的氣息,順著那絲感知觸須,逆流而上,緩緩渡入了他殘破的幼苗本體!
這氣息進入體內的瞬間,那些瘋狂肆虐的暗綠色怨毒能量,如同遇到了克星,竟然發出了無聲的尖嘯,劇烈地翻滾起來,試圖抵抗!
但那大地氣息雖然微弱,位格卻似乎極高,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碾碎一切汙穢的磅礴意誌!所過之處,暗綠色能量如同陽光下的冰雪,雖然消融得極其緩慢,卻真實無疑地在被磨滅!而被這氣息流淌過的傷痕累累的脈絡與軀體,則傳來一種難以言喻的舒暢與滋養之感,遠勝血泥炭的藥力!
有效!
任天齊心中狂喜,連忙穩住心神,全力維持著那絲脆弱的感知連接,引導著那微弱卻精純的大地氣息,緩緩衝刷著體內的怨毒。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這個過程依舊伴隨著劇烈的痛苦——怨毒被磨滅時如同刮骨療毒般的刺痛,以及大地氣息衝刷拓寬受損脈絡時的脹痛。但任天齊甘之如飴!
他終於找到了自救之法!
時間一點點過去。當鴉公準備再次敲鼓時,卻猛地停了下來,淡金色的眸子驚疑不定地看向石槽。
隻見石槽中的任天齊,那殘破的幼苗本體表麵,不知何時籠罩上了一層極其微弱的、幾乎難以察覺的淡黃色光暈。那光暈正隨著某種深沉的韻律微微波動著。而其體內那些頑固的暗綠色怨毒,雖然依舊盤踞,卻明顯黯淡了一絲!
“這…”鴉公臉上第一次露出了難以置信的神色,“這小子…他居然能引動‘地脈精氣’?怎麽可能?!”
地脈精氣,乃是祖塋之地萬古沉澱的最本源之力,也是祖靈戰鼓力量的源泉。非黑齒部血脈,且未經祖靈認可者,根本不可能感應,更別說引動吸收!強行嚐試,隻會被那沉重的脈動碾碎神魂!
可眼前這株外來破樹杈子,竟然做到了?!
鴉公死死盯著任天齊,目光劇烈閃爍,似乎在重新評估著什麽。
接下來的日子,任天齊徹底沉浸在了這種艱難的“自我療傷”之中。
每日鴉公敲鼓時,他便借助鼓聲穩固神魂,擴大那絲感知。鼓聲間歇,他便全力引導那微弱的地脈精氣,一點點磨滅怨毒,修複傷體。
進度緩慢得令人絕望,每一次引導都耗盡心神,且能引來的地脈精氣稀少得可憐。但他能清晰地感覺到,身體內部正在發生積極的變化。
那些暗綠色的怨毒被一點點蠶食,雖然依舊頑固,但範圍在縮小。新生的淡金色脈絡在一次次地脈精氣的衝刷下,變得更加堅韌、寬闊,甚至染上了一絲沉凝的淡黃色澤。核心那一點本源之光,也愈發穩固明亮。
他對那大地脈搏的感知也越發清晰。雖然依舊無法真正溝通,但那沉重的韻律不再陌生,反而給他一種莫名的安心感。
這一日,他正全力引導著一絲地脈精氣,衝擊一條主要脈絡中最為頑固的一團怨毒時,帳篷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和驚慌的呼喊。
“鴉公!鴉公!不好了!”
一個臉上塗著新鮮藥泥也掩不住蒼白的黑齒部青年猛地掀開簾子,氣喘籲籲,眼中滿是恐懼:“西邊的‘瘴眼’…又開始噴了!比上次還凶!阿姆她們…阿姆她們還在那邊采腐苔!”
鴉公的臉色瞬間變得無比難看:“什麽?!不是說了那地方最近不穩,不讓靠近嗎!”
“是…是腐苔長得太好了…阿姆說再不采,下次就沒了…”青年帶著哭腔。
“混賬!”鴉公怒罵一聲,猛地站起身,卻又因虛弱晃了一下。他看了一眼石槽中正處於療傷關鍵階段的任天齊,又看了一眼外麵,焦躁地啐了一口。
任天齊中斷了修煉,傳遞出詢問的意念。
鴉公臉色陰沉如水,煩躁道:“媽的…‘瘴眼’噴發,毒霧彌漫,老子得去看看…你小子…”他猶豫了一下,看著任天齊體表那層微弱卻持續存在的淡黃光暈,忽然道,“…老實待著!盡量別斷了對地脈的感應!這能暫時避開那些毒霧的感知!”
說完,他抓起骨槌和皮袋,對那青年吼道:“帶路!”便急匆匆地衝出了帳篷。
帳篷內再次恢複寂靜,隻剩下火塘劈啪聲和石槽咕嘟聲。
任天齊心中卻無法平靜。瘴眼噴發?毒霧?他下意識地維持著那絲與大地脈搏的微弱連接。
果然,片刻後,他感覺到帳篷外的氣息開始變得汙濁,一種帶著淡淡腥甜味的、令人頭暈目眩的窒息感開始從簾子的縫隙中滲透進來。
灰色的、仿佛有生命的霧氣,如同潮水般,緩緩漫過了營地。
危機並未遠離,隻是換了一種形式,悄然降臨。
而他還遠未恢複,鴉公離去,營地空虛…
任天齊的心,緩緩沉了下去。他的意識死死鎖定那絲大地脈搏,這是目前唯一的庇護。同時,他也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識到,這片看似死寂的沼澤,究竟隱藏著多少致命的凶險。
恢複的速度,必須更快!
喜歡通天遺卷請大家收藏:()通天遺卷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