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堡由一種沉眠荒原特有的黑褐色巨石壘成，粗糙而堅固，帶著一股蠻荒的壓迫感，是整個黑沼集最顯眼的建築。堡門外並無守衛，隻有一麵斑駁的木製告示欄，上麵零星貼著幾張獸皮卷。
    玄景和雲初走近，目光立刻被其中一張顏色較新、邊緣繪製著奇異符文似乎是集長勢力的標記）的獸皮卷吸引。上麵的文字扭曲，但結合圖案，大致能看懂：
    集長令：征募勇士，探“寂靜林海”邊緣新現遺跡。疑有古修洞府現世，伴異常空間波動。酬勞：視收獲而定，保底一百中品元晶，或等價物資。另，集長可提供一次“黑沼庇護”。
    警告：遺跡凶險，前路未卜，已有三批探路者杳無音訊。接令者，生死自負。
    告示下方，蓋著一個暗紅色的掌印，散發出淡淡的金丹威壓，令人心悸。
    “異常空間波動……”雲初低聲重複，這與他們離開的渴望緊密相連。
    “酬勞豐厚，風險極高。”玄景目光沉靜，“那集長借探索之名，行排除異己或消耗外部力量之實的可能性不小。但……這也是我們目前能接觸到的、最明確的線索。”
    就在兩人權衡之際，一個略帶沙啞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怎麽？對新來的朋友，也對這要命的買賣感興趣？”
    兩人回頭，隻見一個穿著洗得發白的灰色皮甲、臉上帶著一道淺疤、眼神卻透著幾分精明與疲憊的中年男子站在不遠處。他修為在築基後期，氣息不算很強，但給人一種曆經風霜的沉穩感。
    “閣下是？”玄景不動聲色地問道，身體微微側移，將雲初護在更安全的位置。
    “叫我老墨就行。”男子咧嘴笑了笑，露出被煙熏黃的牙齒，“常年在荒原上混口飯吃，算是半個‘引路人’。看二位麵生，氣息又與本地修士略有不同，想必是剛來黑沼集不久吧？”
    老墨的目光在玄景腰間的劍和雲初身上掃過，帶著審視，卻並無之前那些狩徒般的赤裸惡意。“這集長的任務，可不是那麽好接的。那三批失蹤的人裏，不乏好手。”
    “聽閣下的意思，似乎知道些內情？”玄景順著他的話問道。
    老墨左右看了看，壓低聲音：“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二位若信得過，前麵有處我常去的僻靜地兒，可以聊聊。當然，信息不是免費的，五塊下品元晶。”
    玄景與雲初交換了一個眼神。這老墨看起來像個情報販子，雖然要價，但或許能提供有價值的信息。玄景微微點頭，取出五塊元晶遞過去。
    老墨熟練地收起元晶，臉上笑容真誠了些：“跟我來。”
    他帶著兩人繞過幾處擁擠的棚戶，來到集市邊緣一個相對安靜、靠著岩壁搭建的簡陋茶棚。棚子裏沒什麽人，隻有一個昏昏欲睡的老者在照看。
    三人坐下，老墨要了三碗味道寡淡的清茶，這才開口：“集長名叫‘黑煞’，金丹後期，修煉的是掠奪性的‘黑噬功’，在這黑沼集說一不二。他發布這個任務，目的絕不單純是為了探索遺跡。”
    “哦？願聞其詳。”玄景端起茶碗，並未飲用。
    “首先，那遺跡確實存在空間波動，這點不假。但根據僥幸從林海外圍逃回來的人零散描述，那波動極其不穩定，且帶有一種……侵蝕心神的力量。之前失蹤的人，並非全部死於妖獸或陷阱，有些是自相殘殺，有些是瘋瘋癲癲衝進了林海深處。”
    老墨頓了頓，聲音更低：“其次，黑煞派出的前兩批人，主要是他自己的心腹和一些依附他的勢力，損失不小。這第三批公開招募，明擺著是找外人當炮灰，去消耗遺跡的危險，或者……測試什麽東西。”
    雲初忍不住問道：“那為什麽還有人接？”
    老墨歎了口氣：“一百中品元晶，對絕大多數在荒原掙紮的修士來說，是一筆巨富。而且‘黑沼庇護’意味著在黑沼集範圍內，受集長勢力保護，可以暫時免於很多麻煩。對於那些被仇家追殺或者走投無路的人來說，是極大的誘惑。”他看了一眼玄景和雲初，“我看二位不像走投無路之人，所以勸你們慎重。”
    玄景沉默片刻，問道：“關於那遺跡，除了空間波動和侵蝕心神，還有什麽具體信息？比如，外觀，或者內部可能存在的危險？”
    老墨回憶了一下：“據說入口像是一個坍塌了一半的古老石殿，風格很古老，不像是近代的建築。石殿周圍彌漫著灰白色的霧氣，那霧氣能幹擾神識，靠近了會讓人產生幻聽幻視。裏麵具體有什麽不清楚，但有人提到過看到閃爍的符文，以及……一種會移動的陰影。”
    古老的石殿、符文、移動的陰影……這些信息與承天殿遺跡的風格隱隱有某種聯係，但又透著詭異。
    “老墨，你對此地如此了解，為何自己不接這任務？”雲初忽然問道。
    老墨苦笑一聲，指了指自己臉上的淺疤和略顯孱弱的氣息：“我老了，也惜命。早年冒險留下的暗傷不少，實力早已不複當年。這種玩命的活兒，還是留給年輕人吧。我靠著倒賣點消息，勉強糊口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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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景放下茶碗，看著老墨：“如果我們決定接這個任務，你是否願意做我們的臨時向導，隻到寂靜林海邊緣，指點我們避開一些已知的危險？報酬可以另算。”
    老墨愣了一下，仔細看了看玄景，又看了看雲初，似乎在評估他們的實力和決心。最終，他搖了搖頭：“抱歉，二位。寂靜林海那地方太邪門，我這把老骨頭還想多活幾年。不過，如果你們真要去，我可以賣給你們一份我繪製的、相對安全的通往林海外圍的路線圖，以及一些需要注意的本地毒蟲猛獸的習性和解法。這個，十塊下品元晶。”
    玄景沒有強求，爽快地支付了元晶，換取了一張繪製在鞣製獸皮上的簡易地圖和一些注意事項。
    離開茶棚，兩人回到相對熱鬧的集市區域。
    “你覺得他的話有幾分可信？”雲初傳音問道。
    “七分。”玄景分析道，“他對黑煞和任務的描述，與我們的觀察和推斷基本吻合。他自身的狀態也不像作假。那份地圖和注意事項，對我們有用。”
    “那任務……我們接嗎？”雲初看向石堡的方向。一百中品元晶和黑沼庇護他們未必看重，但那“異常空間波動”和可能存在的古老遺跡，對他們至關重要。
    玄景目光深邃，沉吟道：“接，但不能直接去接。我們需要做些準備，並且，要讓那集長‘黑煞’知道，我們不是可以隨意犧牲的炮灰。”
    他心中已有計較。在這規則簡單的黑沼集，適當展示肌肉和價值，有時比一味隱藏更能贏得“尊重”，也更能保障自身安全。接下來的行動，需要更縝密的謀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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