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時指揮中心的，合金門在身後合攏，發出沉悶的嗡鳴，像五十年前礦難時關閉的防爆門。
    張吒的軍靴，踩過地麵的星塵草碎屑，那是雷紋豹幼崽們拖進來的，綠色的草葉粘在磨損的鞋底，隨著步伐在地板上，留下細碎的痕跡——
    這些痕跡在戰術沙盤前匯集成小小的箭頭，指向永恒帝國撤退的方向，仿佛連植物都在提醒他們不能鬆懈。
    會議桌周圍的空氣，還殘留著硝煙味，與星塵草的清苦氣息交織在一起。
    張吒將七枚變形的炮彈，碎片推到桌中央，每塊碎片上都有被，混沌能量腐蝕的蜂窩狀孔洞。
    陽光透過指揮中心的氣窗照進來，在碎片上折射出暗紫色的光斑。
    “‘冥河級’的護盾發生器用了星軌水晶做內核。”
    他的指尖劃過碎片邊緣的熔痕，
    “我們的激光炮對這種混合防禦效果隻有三成，必須在三天內完成彈藥改造。”
    負責武器研發的老工程師，推了推滑到鼻尖的護目鏡，鏡片後的眼睛布滿血絲。
    他從工具箱裏，掏出塊被激光燒黑的合金板，上麵布滿細密的凹痕：“我們試著在彈頭裏摻了星塵草粉末。”
    老人用鑷子夾起板上的粉末，綠色的顆粒在陽光下閃爍，
    “能削弱混沌能量的防禦，但穩定性太差，三分之一的彈頭在試射時自爆了，像五十年前那些不合格的礦用炸藥。”
    湯惠萍的冰藍色符文，瞬間覆蓋住合金板，女孩的指尖在符文陣中輕點。
    那些自爆的彈頭數據在虛空中重組：“問題出在粉末純度。”
    她調出星塵草的基因圖譜，冰藍色的線條在混沌符號旁亮起，
    “野生星塵草的雜質會與混沌能量產生共振，必須用暗河培育的改良品種，那裏的水晶礦脈能中和雜質。”
    符文突然指向倉庫的方向，
    “我們還剩半噸改良草粉，夠改造兩千枚彈頭。”
    將軍的戰斧在桌角輕輕敲擊，赤紅的光軌隨著節奏跳動，像在給這場討論打拍子。
    老人的目光落在醫療報告上，那些密密麻麻的傷亡數字被紅筆圈出，每個圈都像塊沉甸甸的石頭壓在紙上。
    “戰術配合的問題比武器更要命。”
    他突然開口，戰斧的光軌掃過沙盤上的聯盟陣型，
    “第三艦隊衝鋒時，左翼的掩護慢了七秒，就是這七秒，讓永恒帝國的側射炮打掉了我們四艘戰機。”
    張吒的指節捏得發白，他想起那四艘戰機墜落時的火光，飛行員的最後通訊還在耳邊回響：“對不起，沒能守住左翼。”
    這些聲音讓他想起，五十年前的礦難錄音，那些被困礦工的呼救聲，也是這樣戛然而止。
    “明天開始，每天加練三場協同攻防。”
    他將訓練計劃表，推到各部隊指揮官麵前，紙頁邊緣被指甲掐出深深的折痕，
    “用‘冥河級’的殘骸做靶場，誰拖後腿，誰就去給雷紋豹清理巢穴。”
    會議室外的訓練場上，硝煙味還未散盡。
    瘦高士兵正帶領新兵們搭建臨時掩體，那些用戰艦殘骸拚成的防禦工事上，被士兵們用紅漆畫滿了星軌符號——
    這是從老兵那裏學來的習俗，據說能嚇退混沌教派的陰影。
    “注意掩體的傾斜角！”
    他的吼聲在空曠的場地回蕩，右腿的義肢在金屬地麵上發出清脆的磕碰聲，
    “永恒帝國的主炮喜歡打平射，傾斜角不夠，就是給他們當活靶子！”
    那個斷腿的新兵正坐在輪椅上，給雷紋豹幼崽們喂食能量塊。
    小家夥們的金色皮毛上，還沾著戰場的油汙，卻已經學會用尾巴，卷住男孩的手腕撒嬌。
    “等我能走路了，也想上你的小隊。”
    男孩突然抬頭，陽光在他纏著繃帶的膝蓋上投下光斑，
    “張吒長官說，戰場上最要緊的是有人能把後背交給你。”
    瘦高士兵的動作頓了頓，他想起昨天在醫療區，張吒蹲在男孩，病床前說的話：“我們不是在跟敵人打仗，是在給這些孩子拚個能安心長大的地方。”
    他突然走過去，用袖子擦掉男孩臉上的灰塵：“等你拆了繃帶，我教你怎麽用義肢瞄準。”
    醫療區的消毒水，味裏混著星塵草的氣息。
    王姐正給三頭受傷的雷紋豹換藥，那些暗紫色的傷口在綠色草藥的覆蓋下，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
    母豹們溫順地伏在地上，任由醫護兵用激光清理潰爛的組織，隻有當幼崽們跑來舔舐傷口時，才會發出低沉的嗚咽。
    “張吒送來的改良草粉真管用。”
    王姐的聲音帶著欣慰，
    “昨天還在滲血的傷口，今天就開始結痂了，比五十年前的老藥膏好用十倍。”
    湯惠萍在此時推著物資車進來，車鬥裏堆滿了能量晶體和包紮帶。
    女孩的白大褂上沾著草粉，那是去倉庫搬運改良星塵草時蹭上的。
    “後勤說能量晶體隻夠再用兩天。”
    她將晶體分給醫護兵，指尖在醫療記錄板上快速滑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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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備用運輸路線已經打通，但永恒帝國的殘兵在半路設了埋伏，運輸隊得繞路，至少晚一天才能到。”
    王姐突然壓低聲音，指了指最裏麵的病床。
    那裏躺著個渾身纏滿繃帶的士兵，胸口的混沌符號紋身還未完全清除，卻在昏迷中不斷呢喃著“別炸礦道”。
    “是從敵艦殘骸裏救出來的聯盟叛徒。”
    她的聲音帶著寒意，
    “醫生說他腦子裏被植入了混沌芯片，記憶全亂了，隻記得五十年前的礦難。”
    指揮中心的燈光在深夜依舊明亮，張吒站在戰術屏前，看著各部隊的訓練數據在屏幕上滾動。
    第三艦隊的協同時間，從七秒縮短到了四秒，武器部門已經成功改造出，三百枚摻有草粉的彈頭。
    雷紋豹群的傷勢報告旁，畫著個小小的笑臉——那是湯惠萍的筆跡。
    但他的目光卻停留在，屏幕角落的異常信號上，那些微弱的能量反應，像藏在草叢裏的蛇，在聯盟的防禦圈邊緣閃爍。
    “神秘人，能定位這些信號嗎？”
    老人的探測儀，在桌麵上發出滋滋的電流聲，屏幕上的波形圖突然劇烈跳動，與五十年前，礦難時的地震監測圖驚人地相似。
    “是混沌教派的‘影蟲’。”
    他的手指在鍵盤上飛舞，試圖鎖定信號源，“這些微型探測器能偽裝成宇宙塵埃，正在往暗河方向爬，就像……”
    老人的聲音突然發顫，
    “就像當年鑽進礦道的混沌孢子，等我們發現時，已經遍地都是了。”
    張吒的長劍突然出鞘，銀藍色的光刃在屏幕上劃出道弧線，將那些異常信號圈成個紅色的網。
    “讓巡邏艦往暗河方向撒草粉。”
    他對著通訊器下令，光刃的寒氣在指尖凝結，
    “影蟲遇到星塵草會顯形，就像黑暗裏的螢火蟲。”
    三天後的黎明，運輸隊終於抵達。
    當第一輛滿載，能量晶體的卡車駛入基地時，士兵們自發地站在道路兩側鼓掌。
    那些銀藍色的晶體在朝陽下閃爍，像堆被收集起來的星星，照亮了每個人疲憊卻堅定的臉。
    湯惠萍站在卡車頂上，將改良草粉分發給各部隊，女孩的笑聲在晨風中回蕩，與雷紋豹的吼聲、訓練場上的呐喊交織在一起，像支倉促卻熱烈的戰歌。
    張吒站在指揮中心的最高處，望著這片在廢墟上重新煥發生機的營地。
    訓練場上的協同攻防演練，已經能做到零延遲，武器庫的改造彈頭堆成了小山，醫療區的傷兵們正互相攙扶著散步。
    但他知道，永恒帝國的艦隊正在躍遷通道的另一端磨刀，混沌教派的影蟲還在暗河的陰影裏蠕動，五十年前的仇恨與陰謀，像顆未引爆的炸彈，藏在這片看似平靜的星空下。
    當夕陽為“冥河級”的殘骸鍍上金邊時，張吒最後檢查了一遍防禦工事。
    在塊最大的殘骸上，他發現了新兵們刻的字：“我們守在這裏，不是因為不怕死，是因為身後有要護的人。”
    字跡雖然稚嫩，卻在金屬表麵刻得很深，像要把這句話釘進這片戰場的骨頭裏。
    短暫的修整像場珍貴的好夢，讓疲憊的靈魂得以喘息，卻也讓潛藏的危機有了喘息之機。
    永恒帝國的密探，已經混進了附近的隕石帶，混沌教派的影蟲，正在暗河的水晶礦脈裏產卵，而聯盟的士兵們，還在為即將到來的風暴磨礪爪牙。
    張吒握緊腰間的長劍，銀藍色的光刃在暮色中若隱若現——
    他知道，這場修整不是結束，是暴風雨前最後的寧靜，而他們，必須在寧靜中鍛造出能劈開黑暗的力量。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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