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吒的軍靴在合金地板上，踏出沉穩的聲響，每一步都像敲在緊繃的弦上。
    他與雷格交換的眼神裏，沒有多餘的情緒，隻有一種在硝煙中淬煉出的默契——
    那是見過彼此最狼狽的模樣，也知曉對方底線的了然。
    兩人並肩穿過爭吵的人群，白色的聯盟製服與暗紫色的毀滅軍團戰甲，在燈光下劃出鮮明的界限，卻奇異地構成了一道屏障，將喧囂暫時隔絕在外。
    “各位。”
    張吒的聲音不高，卻帶著穿透嘈雜的力量，他抬手示意眾人，看向基地中央懸浮的能量源。
    “我們在這裏爭論‘量子糾纏態優先解析’還是‘宏觀能量場主導’時，它正在以每三分鍾一次的頻率加速衰減。”
    他調出全息投影，上麵跳動的紅色曲線像不斷收緊的絞索。
    “昨天這個數值還是五分鍾。”
    雷格的金屬義肢重重砸在控製台邊緣，暗紫色的能量漣漪擴散開來，讓所有儀器的屏幕都顫了顫。
    “聯合研究小組的徽章，還別在你們胸口。”
    他的目光掃過每一張漲紅的臉，從聯盟老教授花白的胡須，到毀滅軍團年輕工程師閃爍的瞳孔。
    “忘了成立時發過的誓言？”
    爭吵聲像被掐斷的錄音帶般戛然而止，隻有能量源低沉的嗡鳴在穹頂下回蕩，那聲音比剛才的爭執更令人心悸——
    它的光芒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明暗交替，銀白與暗紫的能量流在表麵絞纏，像兩條即將窒息的蛇。
    “不好！”
    聯盟首席分析師莉娜突然尖叫，她的手指在虛擬鍵盤上瘋狂跳躍。
    “能量頻率從7.3赫茲驟降到2.1！這是……”
    “是能量坍縮的前兆。”
    雷格的首席工程師凱恩接口，他的機械左眼彈出一串數據流，臉色比金屬麵罩更冷。
    “穩定場的抑製力正在失效！”
    話音未落，能量源突然爆發出刺目的白光，緊接著又瞬間黯淡下去，整個基地的照明係統隨之一明一滅。
    懸浮在周圍的檢測儀器像被無形的手撥弄，紛紛偏離軌道，有的撞在牆壁上迸出火花，有的則直接墜入能量源周圍的能量漩渦，連一絲痕跡都沒留下。
    “加大穩定場功率到80！”
    張吒飛身撲向主控台，手指按在紅色按鈕上時，指節因用力而發白。
    聯盟研發的穩定場發生器發出蜂鳴，六道淡金色的光束從穹頂射下，在能量源周圍織成六邊形的光籠。
    “不夠！”
    雷格的怒吼與能量過載的警報聲重疊，他扯下背後的能量導管，直接接入自己的戰甲接口，暗紫色的能量順著導管逆流而上，注入穩定場發生器。
    “給我接毀滅軍團的備用能源！”
    金與紫的光芒在光籠中劇烈碰撞，能量源的嗡鳴漸漸低沉了些，表麵的能量流也緩慢下來。
    莉娜癱坐在椅子上，摘下眼鏡擦了擦汗，鏡片後的眼睛裏布滿血絲——這已經是三天內第五次能量異常波動了。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張吒鬆開按鈕，指腹被燙出一片紅腫。
    “穩定場的核心元件已經出現三次過載，最多還能支撐四次強行抑製。”
    雷格拔掉能量導管，金屬義肢上的指示燈閃爍著紅色警報，他看了眼屏幕上的殘餘能量讀數，嘴角抿成一條冷硬的直線：“凱恩，把你們的‘脈衝共振方案’再演示一遍。”
    凱恩調出三維模型，毀滅軍團的方案像他們的戰鬥風格一樣直接——
    用高頻脈衝強行擊穿能量源的外層能量場，提取核心數據。
    模型演示到關鍵處時，莉娜突然拍案而起：“不行！這會徹底破壞能量源的量子糾纏結構！上周我們用微型探測器觀察到，它的核心存在128組疊加態，強行擊穿隻會導致能量坍縮！”
    “總比坐以待斃強！”
    凱恩的機械眼發出紅光，“你們的‘量子隧穿解析’耗費了整整兩周，除了一堆無用的波動數據，還得到了什麽？”
    “那是因為你們，拒絕提供暗物質探測器！”
    聯盟的年輕研究員米洛反駁，“沒有它，我們無法捕捉暗能量與量子態的耦合參數！”
    “暗物質探測器是軍團的核心技術！”
    毀滅軍團的技術員怒視回去，“誰知道你們會不會借此竊取數據？”
    爭吵像野火般重新燃起，比剛才更激烈。
    張吒看著能量源表麵重新泛起的黑斑，突然覺得喉嚨發緊——
    那些黑斑的形狀，像極了他在洞穴裏見過的裂縫。
    雷格的金屬義肢在身側握成拳頭，指節的液壓裝置發出不堪重負的嘶鳴。
    “夠了。”
    張吒突然開口，聲音裏帶著一種疲憊的冷靜。
    “莉娜，把你們的量子模型發給凱恩。凱恩，開放暗物質探測器的二級權限。”
    所有人都愣住了，莉娜難以置信地看著他：“隊長，那是我們三個月的心血……”
    “凱恩，你想讓能量源徹底爆炸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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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格打斷了他的工程師，金屬義肢指向能量源。
    “上周的坍縮模擬顯示，它的能量相當於一百顆反物質炸彈。”
    凱恩的機械眼閃爍了幾下，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當聯盟的量子模型與毀滅軍團的暗物質數據在全息屏上融合時，一道奇異的藍光閃過——
    原本雜亂的波動曲線突然變得有序，像找到了旋律的音符。
    “這是……”
    莉娜的眼鏡滑到鼻尖，她指著屏幕上出現的對稱波形。
    “能量源的暗能量參數與量子糾纏態存在共振！它們不是獨立的，是共生的！”
    張吒和雷格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驚喜。
    但這驚喜沒能持續多久，屏幕上的波形突然劇烈震蕩，像被投入石子的水麵。米洛驚呼：“怎麽回事？數據在自我篡改！”
    凱恩迅速調出日誌，臉色驟變：“是能量源在幹擾我們的設備！它在……隱藏自己的核心結構！”
    這個發現像一盆冷水澆滅了，剛剛燃起的希望。
    接下來的一周，研究陷入了更深的僵局。
    聯盟提出用“超導冷卻法”降低能量源的活性，讓它暫時失去幹擾能力，但毀滅軍團擔心低溫會破壞能量場的穩定性。
    毀滅軍團想嚐試“反物質中和”，用等量反物質抵消外層能量場，卻被聯盟以“風險不可控”否決。
    爭執最激烈的那天，莉娜把咖啡潑在了凱恩的控製台上，凱恩則掀翻了米洛的量子檢測儀。
    張吒看著散落一地的零件，突然想起帶疤蝕能獸——
    那隻巨獸在洞穴裏受傷時，會用尾刺輕輕拍打自己的傷口，仿佛在安撫一個倔強的孩子。
    “我要去一趟遺跡。”
    張吒突然說道，他調出星圖，指著一片被紅色禁區標記的區域。
    “能量源最初是在那裏被發現的，或許那裏有我們忽略的線索。”
    雷格看著星圖上的“遺忘峽穀”，那裏是宇宙中著名的時空亂流區，連最先進的探測器都無法傳回完整數據。
    “你瘋了？”
    他的金屬義肢抓住張吒的胳膊，“那裏的時空曲率足以撕碎戰艦。”
    “但那裏有‘星塵礦’。”
    張吒調出一份泛黃的報告，那是聯盟考古隊十年前的記錄。
    “報告說，這種礦石能穩定時空亂流，它的能量波動與能量源有70的相似度。”
    雷格沉默了，他的機械左眼閃過一段加密信息——
    那是毀滅軍團的秘密檔案，上麵記載著星塵礦的另一個特性：能吸收暗能量。
    “我跟你去。”
    雷格鬆開手，轉身走向武器庫。
    “讓莉娜和凱恩各帶三名研究員，護衛隊選三十人，聯盟與軍團各半。”
    出發前的準備充滿了尷尬的沉默，聯盟的士兵檢查能量槍時，會刻意避開毀滅軍團士兵的目光。
    毀滅軍團的技術員，在調試護盾發生器時，對聯盟的工程師，遞來的工具視而不見。
    直到張吒把一把能量匕首遞給雷格——那是他用自己的靈力淬煉過的，能斬斷能量場。
    雷格回贈了一枚暗物質手雷——毀滅軍團的最新武器，引爆後能形成微型黑洞，卻不會傷害友軍。
    “這東西的保險栓有三次確認機製，別碰紅色按鈕。”
    雷格演示的時候，金屬義肢不小心碰到了張吒的手指，兩人像觸電般縮回手，卻又同時笑了笑。
    遺跡的入口隱藏在一片旋轉的星雲裏，戰艦穿過星雲時，防護罩上不斷綻開幽藍的火花。
    當艙門打開，一股混合著鐵鏽與臭氧的氣息湧進來，張吒聞到了熟悉的味道——和洞穴裏的一樣，帶著能量源獨有的甜腥。
    “防護罩調到最大，保持通訊暢通。”
    雷格的戰甲發出微光，暗紫色的能量在表麵形成一層薄膜。
    “米洛，用引力波探測器掃描前路，莉娜負責記錄能量場變化。”
    隊伍在遺跡中前行，腳下的地麵時不時泛起漣漪，那是時空不穩定的征兆。
    牆壁上的壁畫早已模糊，但仍能看出上麵的圖案——
    無數光點環繞著一顆發光的晶體，像在進行某種儀式。
    張吒突然停住腳步，他指著壁畫角落的符號：“這是守界者的文字，意思是‘共生’。”
    “小心！”
    雷格突然將張吒拽到身後，一道暗紫色的能量束從前方射出，打在他們剛才站立的地方，留下一個冒著白煙的深坑。
    陰影中，一群形似螳螂的生物爬了出來，它們的鐮刀前肢閃爍著能量光澤，眼睛是純粹的黑色，像兩個微型黑洞。
    “是時空螳螂！”
    莉娜尖叫，她的探測儀瘋狂報警，“它們以能量場為食，會被我們的設備吸引！”
    張吒迅速展開能量盾，金色的光芒將最前麵的幾隻螳螂彈飛。
    雷格的戰斧劈出暗紫色的光刃，將一隻螳螂攔腰斬斷，但那生物的身體很快又愈合在一起，反而變得更加狂暴。
    “它們能重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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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名聯盟士兵大喊，他的能量槍打在螳螂身上，隻激起一串火花。
    “集中攻擊它們的眼睛！”
    雷格發現了弱點，那些黑色的眼睛在攻擊時會泛起紅光，“那是它們的能量核心！”
    戰鬥瞬間變得激烈，聯盟的士兵組成防禦陣型，用能量盾形成屏障，毀滅軍團的士兵則像尖刀般切入螳螂群，戰斧與光刃交織成死亡之網。
    但麻煩很快出現——聯盟的防禦陣型需要精準的配合，而毀滅軍團的士兵習慣了單兵突進，好幾次都差點撞破屏障。
    “左邊！你們的人快撞上我們的盾了！”聯盟的小隊長怒吼。
    “你們的盾太慢了！”毀滅軍團的士兵回吼，他的戰斧擦著能量盾劈向一隻螳螂，差點誤傷友軍。
    一隻體型格外巨大的螳螂突然從 ceiing 俯衝而下，它的鐮刀前肢帶著時空扭曲的波動，直接撕裂了聯盟的能量盾。
    莉娜正好在盾後，眼看就要被擊中，凱恩突然撲過來將她推開，自己的機械臂卻被鐮刀掃中，瞬間扭曲成廢鐵。
    “凱恩！”莉娜驚呼，她迅速調出醫療艙，同時按下了能量槍的最大功率按鈕，將那隻螳螂擊退。
    凱恩捂著斷臂，汗水從額頭滑落：“別管我，保護數據……”
    張吒看著這一幕，突然大喊：“聯盟士兵，收縮防禦圈！給毀滅軍團留出突擊通道！雷格，讓你的人集中攻擊右側，那裏是螳螂的巢穴！”
    雷格立刻會意，金屬義肢指向右側的洞穴：“第一小隊跟我來！其他人掩護！”
    當聯盟的能量盾收縮成一個緊密的圓盾，毀滅軍團的士兵像暗紫色的閃電般從缺口衝出時，奇跡發生了——
    螳螂群被這突如其來的配合，打亂了節奏，防禦圈擋住了大部分攻擊，突擊小隊則直搗黃龍，用暗物質手雷炸毀了巢穴。
    硝煙散去時，莉娜正在給凱恩包紮斷臂，米洛幫毀滅軍團的士兵檢修戰甲，沒人再記得之前的爭執。
    張吒撿起一塊從巢穴裏炸出來的礦石，它在手心散發著柔和的藍光，表麵的紋理與能量源如出一轍。
    “是星塵礦。”
    雷格的金屬義肢輕輕觸碰礦石，藍光與他戰甲的暗紫色能量交織在一起，形成一道穩定的光帶。
    “它能中和能量源的幹擾波。”
    就在這時，遺跡突然劇烈搖晃起來，牆壁上的壁畫開始剝落，露出後麵閃爍的紅色警報燈。
    米洛的探測器發出刺耳的尖叫：“時空亂流！這裏的時空結構正在崩潰！”
    張吒握緊星塵礦，它的藍光突然變得強烈，在地麵投射出一幅地圖——
    那是遺跡的緊急出口，卻被一道能量屏障擋住。
    雷格的金屬義肢搭在屏障上，立刻被彈了回來：“是守界者的能量鎖，需要光與暗的能量同時激活。”
    張吒看向雷格，雷格也看向他。
    這一次，沒有猶豫。
    金色的靈力與暗紫色的能量，同時注入屏障，像兩把鑰匙插入鎖孔。
    當屏障如水般退去時，他們聽到了能量源的嗡鳴——
    不是在基地，而是在遺跡深處，像在回應著什麽。
    “它在呼喚我們。”張吒喃喃道，握緊了手中的星塵礦。
    隊伍向著出口撤退時，莉娜突然指著凱恩的控製台：“能量源的核心結構！星塵礦讓它顯形了！”
    全息屏上，能量源的內部結構清晰可見——那不是一個單一的晶體，而是無數個微型能量核。
    一半閃耀著金光，一半流淌著暗紫色，它們像雙星係統般相互環繞，維持著精妙的平衡。
    “原來如此……”凱恩喃喃道，“我們錯了，不是要解析它，而是要理解它的共生法則。”
    當他們衝出遺跡，看著身後的時空亂流將整個峽穀吞噬時，張吒和雷格同時鬆了口氣。
    星塵礦在張吒手心微微發燙，像一顆跳動的心髒。
    “回去吧。”
    雷格說道，金屬義肢的液壓裝置發出輕快的聲響，“該重新設計研究方案了。”
    張吒點頭，看著手中的星塵礦，突然想起帶疤蝕能獸——
    那隻巨獸守護的，或許從來不是能量源本身，而是它蘊含的平衡之道。
    基地的燈光重新亮起時，能量源的光芒已經穩定下來。
    當聯盟的量子模型與毀滅軍團的暗物質數據再次融合，這一次，沒有出現任何幹擾。
    全息屏上，那些曾經混亂的曲線，終於匯成了一首和諧的能量之歌。
    但張吒知道，這隻是開始。
    能量源的奧秘還未完全揭開，聯盟與軍團的分歧也不會一夜消失。
    當他看到莉娜和凱恩，為了某個參數爭論，卻在對方咳嗽時不約而同地遞出水瓶。
    突然覺得，或許研究受阻並非壞事——它讓他們學會了，在對立中尋找共生，在差異中發現平衡。
    能量源的嗡鳴變得柔和，像在低語。
    張吒看向雷格，雷格也正看著他。
    兩人都沒有說話，但心裏都清楚，下一次挑戰來臨時，他們不再是對手，而是並肩作戰的夥伴。
    隻是他們都沒注意到，星塵礦的表麵，悄悄浮現出一行守界者的文字，很快又隱去——“失衡則亂，共生方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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