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陳青是被老牛和孫瘸子輪流背回前鋒營臨時駐地的。
    他傷得很重。凝脈境武者含怒一擊的拳罡，絕非等閑。內腑移位，多處經脈受損，若非《煞虎鐵身》融會貫通後帶來的變態防禦力和黑虎真意護住心脈，加上他鍛骨境巔峰的雄厚底子，恐怕當場就交代了。
    即便如此，他一路也嘔血不止，臉色蒼白如紙，氣息萎靡。
    當他們這支殘兵，拖著疲憊染血的身軀，出現在營地哨兵的視野中時，整個前鋒營都轟動了。
    五十人出擊，回來不足四十，人人帶傷，主將陳青更是重傷瀕死。但……他們帶回來的消息，卻如同在滾油中潑入了一瓢冷水！
    鑿穿北莽萬人先鋒陣營！焚毀部分糧草輜重！造成巨大混亂！斃敵軍官無數，疑似包括一名百夫長和多名什長！甚至……硬接凝脈境千夫長一擊而不死，逼得對方不得不回身穩定局勢！
    這戰績，堪稱輝煌！甚至可以說，是北疆防線開戰以來，大炎軍隊取得的第一場，也是唯一一場堪稱“勝利”的突襲！
    “快！抬下去！用最好的傷藥！去請王醫官！”周悍校尉聞訊親自趕來，看到陳青的慘狀，也是眼角直跳，連聲下令。他看向陳青的眼神，充滿了複雜，有震驚，有讚賞，更有一絲難以言喻的……忌憚。
    此子，太過凶悍！也太過危險！
    陳青被迅速抬回營帳，軍中最擅長治療內傷的王醫官被火速請來。把脈之後，老醫官眉頭緊鎖，連連搖頭。
    “內腑受創極重，經脈多處斷裂，煞氣侵體……能吊著一口氣回來，已是奇跡。”王醫官看著陳青那即使在昏迷中依舊緊蹙的眉頭，以及周身若有若無纏繞的黑紅氣息，歎了口氣，“尋常湯藥，對他效果不大。能否醒來，就看他的造化和……他這身詭異的功法了。”
    周悍臉色陰沉，揮揮手讓醫官盡力救治，又安排了親信嚴密把守陳青的營帳，嚴禁任何人打擾。
    消息如同長了翅膀，迅速傳遍整個北疆防線。
    “聽說了嗎？前鋒營有個隊正，帶著五十人，把北莽萬人先鋒給捅穿了！”
    “煞星陳青！硬接了凝脈境高手一拳沒死！”
    “焚糧草，殺軍官，攪得北莽雞飛狗跳！”
    “我的天，這還是人嗎？”
    驚歎、質疑、崇拜、恐懼……各種情緒在軍中蔓延。“煞虎”陳青的名號，第一次真正響徹北疆，不再是局限於前鋒營內部的凶名，而是成為了一個能讓北莽軍隊也為之側目的符號。
    北莽先鋒受挫，雖然並未傷筋動骨，但士氣確實受到了打擊，行動也變得謹慎了許多，給了大炎防線寶貴的喘息之機。
    而此刻，引發這場風暴的中心，陳青，正陷入一種奇特的境地。
    他的意識並未完全沉睡，而是沉入了體內那一片狼藉的戰場。
    狂暴的拳罡殘餘能量依舊在肆虐，撕裂著他的經脈。侵入體內的異種煞氣與他的《煞虎鐵身》煞氣不斷衝突、吞噬。劇痛無時無刻不在折磨著他的神經。
    但與此同時，那初醒的黑虎真意，卻如同定海神針，牢牢守護著他的意識核心，並自發地引導著體內殘存的氣血和煞氣，以一種極其緩慢卻堅定的速度，修複著受損的軀體。
    更讓他感到奇異的是，在生死邊緣走了一遭，尤其是在硬抗凝脈境拳罡，全力爆發黑虎真意之後，他對這股“意”的感悟，陡然加深了許多。
    那不僅僅是一種戰鬥的意誌，更像是一種……規則？或者說，是某種天地力量的雛形？與《煞虎鐵身》引動的煞氣，以及黑虎拳刀中蘊含的發力技巧，隱隱構成了一個殘缺卻潛力無窮的體係。
    “祖傳……黑虎……破碎虛空……”
    昏迷中，一些破碎的念頭閃過。
    他“看”到，在自己的脊椎大龍處，那貫通一體的氣血樞紐，在黑虎真意的引導下，竟開始主動吸收、煉化那些侵入體內的異種能量和煞氣，將其轉化為一種更加精純、更加霸道的暗紅色能量，融入骨骼、皮膜，甚至開始嚐試修複那些斷裂的經脈。
    這個過程極其緩慢，也極其痛苦，如同將破碎的瓷片一點點熔煉重組。但每修複一絲，他都能感覺到，自己的肉身似乎變得更加堅韌，與那黑虎真意的聯係也更加緊密。
    【處於瀕死修複狀態，黑虎真意深度激發，《煞虎鐵身》熟練度緩慢提升……】
    【吸收煉化異種能量，氣血純度提升……】
    係統的提示斷斷續續，證明著他的方向沒錯。
    時間一天天過去。
    營帳外，關於陳青的議論漸漸平息，取而代之的是愈發緊張的戰備氣氛。北莽主力正在逼近，大戰一觸即發。
    營帳內，陳青依舊昏迷不醒，但他周身那令人不適的煞氣，卻在一點點內斂，臉色也由慘白漸漸恢複了一絲血色，呼吸變得平穩悠長。
    老牛、孫瘸子等人每日都會在外守候，焦急萬分。周悍也數次前來探視，神色愈發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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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第七日深夜。
    營帳內，盤膝而坐被親兵擺成修煉姿勢）的陳青，眼皮微微顫動了一下。
    緊接著，他周身那層一直縈繞不散的澹澹黑紅煞氣，猛地向內一收，盡數沒入體內！一股遠比受傷前更加深沉、更加凶戾的氣息，如同沉睡的凶獸蘇醒，一閃而逝！
    他緩緩睜開了眼睛。
    童孔深處，暗紅色的光芒如同深淵，冰冷，純粹，不帶絲毫人類情感。
    他活動了一下手指，體內傳來一陣細密卻充滿力量的劈啪聲。內腑的創傷已然愈合大半，斷裂的經脈在黑虎真意和那股新生的暗紅能量作用下，不僅修複，似乎還拓寬、堅韌了幾分。
    感受著體內那脫胎換骨般的力量，以及更加如臂指使的黑虎真意與煞氣，陳青知道，這次重傷，非但沒有擊垮他，反而讓他因禍得福，真正觸摸到了凝脈境的門檻，並且對自身力量的本質，有了更深的認知。
    他看向係統光幕。
    【宿主：陳青】
    【境界：鍛骨境巔峰）——半步凝脈）】
    【武學：黑虎拳融會貫通，熟練度：45005000）——真意初醒）】
    【武學：黑虎刀法融會貫通，熟練度：42005000）——真意初醒）】
    【武學：煞虎鐵身融會貫通，熟練度：6500）】
    《煞虎鐵身》赫然已經突破到了融會貫通境界！熟練度更是暴漲！
    他掀開身上的薄毯，站起身。骨骼發出一連串爆豆般的輕響，渾身充滿了爆炸性的力量。
    他走到帳篷邊，掀開一角，望向外麵沉沉的夜色和遠處連綿的北莽營火，眼神冰冷。
    北莽主力……凝脈境千夫長……
    他舔了舔嘴唇，露出一抹冰冷而殘酷的笑容。
    該去收點利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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