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就在陳青厲兵秣馬，準備揮師北伐，直搗北莽王庭之際，一股無形的寒流，已悄然從北莽王庭深處彌漫而出，南下而來。
    北莽王庭，聖山禁地。
    這是一片被終年不化的冰雪覆蓋的山穀，寒風如刀，刮骨蝕髓。山穀深處，矗立著九根巨大的、刻滿詭異狼形圖騰的黑色石柱。石柱中央，是一座完全由寒冰凋砌而成的祭壇。
    此刻，祭壇之上，站著三名身著純黑狼皮鬥篷的身影。他們全身都籠罩在鬥篷的陰影下，看不清麵容，隻有三雙毫無人類情感、如同萬年寒冰般的眸子，在黑暗中閃爍著幽光。
    他們周身沒有任何強大的氣息外泄，仿佛與這冰天雪地融為一體，但僅僅是站在那裏，就讓周圍呼嘯的寒風都為之凝滯。
    這便是北莽王庭最神秘、最令人恐懼的力量——“蒼狼死士”。
    祭壇下方，北莽國師，一位身穿繁複薩滿祭袍、臉上塗滿油彩的老者，躬身行禮，語氣帶著前所未有的凝重：
    “三位尊者，左賢王急報。大炎‘煞虎’陳青，已攻陷狼牙堡，陣斬巴特爾，修為疑似突破至凝脈後期，其麾下黑虎營已成氣候，威脅王庭安危。左賢王懇請尊者南下，誅殺此獠，以定國本。”
    祭壇上，居中的那名蒼狼死士緩緩抬起頭，鬥篷下傳出沙啞幹澀，如同冰塊摩擦的聲音：
    “陳青……煞虎……”
    他似乎在咀嚼著這個名字，隨即，那冰冷的眸子轉向南方，仿佛穿透了無盡空間，看到了那片即將被血與火染紅的土地。
    “可。”
    隻有一個字，卻帶著令人靈魂凍結的寒意。
    下一刻，三名蒼狼死士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憑空消失在祭壇之上，仿佛從未出現過。
    北疆，黑虎營駐地。
    肅殺之氣幾乎凝成實質。五千黑虎悍卒已準備就緒，隻待陳青一聲令下。
    然而，陳青卻並未立刻出兵。他站在了望塔上，眉頭微蹙，望向北方。
    一種莫名的激動，在他心頭縈繞。並非恐懼，而是一種……遇到同類，或者說，遇到足以威脅到自身存在的獵食者的警覺。
    “感覺到了嗎？”他低聲自語。
    身後的老牛和孫瘸子聞言，都是一愣，隨即仔細感知，卻什麽也沒發現。
    “將軍，怎麽了？”
    陳青沒有回答，隻是眼神變得更加銳利。他的靈覺遠超同階，尤其是突破凝脈後期，煞虎戰域與黑虎真意進一步融合後，對危險的感知更是敏銳到了極點。
    他感覺到，有三股極其隱晦、卻又無比冰冷強大的氣息，正從北方極速靠近。那氣息，如同潛行在暗影中的毒蛇，不帶絲毫煙火氣，卻蘊含著致命的威脅。
    “傳令下去，取消原定計劃。全軍戒備，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擅自出擊。”陳青沉聲道。
    老牛和孫瘸子雖然疑惑，但對陳青的命令從不質疑，立刻領命而去。
    陳青獨自留在塔上，緩緩閉上眼睛，將煞虎戰域的感知催發到極致，如同一張無形的大網，向著北方蔓延開來。
    十裏……五十裏……百裏……
    終於，在那感知的邊緣，他“看”到了。
    那是三個幾乎與周圍環境融為一體的黑點，正以一種超越常理的速度，無聲無息地穿越荒原，朝著黑虎營的方向而來。他們的氣息收斂到了極致，若非陳青靈覺特殊，根本難以察覺。
    “來了。”陳青睜開眼，童孔中那兩團暗紅旋渦緩緩加速旋轉。
    他能感覺到，這三人的實力，極其恐怖！任何一人的氣息，都不在那北莽大祭司兀骨脫之下，甚至更加凝練、純粹，帶著一種為殺戮而生的死寂。
    這絕非北莽軍中的普通將領。
    “蒼狼死士……”陳青腦海中閃過這個北莽傳說中的名字。
    看來，烏維是真的被逼到絕境，連王庭底蘊都請動了。
    也好。
    陳青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殘酷的弧度。
    正好用你們的血，來奠定我通往通竅境的基石！
    他轉身，走下了望塔。
    “老牛，孫瘸子。”
    “末將在！”
    “你二人，各率一千五百人馬，埋伏於營地左右兩翼。沒有我的信號，不得妄動。”
    “是！”
    “其餘兩千人，隨我坐鎮中軍。”
    “將軍，您是要……”孫瘸子似乎猜到了什麽。
    “他們要來殺我，我便給他們這個機會。”陳青語氣平澹，“傳令，敞開營門。”
    “什麽？敞開營門？”老牛大吃一驚，“將軍，這太危險了！”
    “照做。”陳青語氣不容置疑。
    老牛和孫瘸子對視一眼，隻能咬牙領命。
    很快，黑虎營寨門洞開，除了必要的哨兵，營內顯得異常“空虛”。陳青獨自一人，端坐於中軍大帳之前，麵前擺著一壺酒，兩個酒杯，仿佛在等待客人上門。
    夕陽西下，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
    遠處的地平線上，三個黑點，由遠及近，如同三道撕裂暮色的黑色閃電，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營寨之外。
    他們看著洞開的營門，以及那獨坐帳前的身影，腳步微微一頓。那毫無感情的眸子中，閃過一絲極細微的波動。
    似乎，有些意外。
    陳青舉起酒杯，對著營外的三人，遙遙一敬。
    “遠來是客，不妨入營一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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