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敲打著收容所檔案室的玻璃窗，把煤氣燈的光照得一塊一塊的。
    伊恩·斯圖亞特將一份燙著金邊的檔案推到橡木長桌中央，羊皮紙和桌麵摩擦發出細微的沙沙聲。
    “先生們，”伊恩的聲音很嚴肅，“我們有新麻煩了。”
    卡洛斯從一堆零件裏抬起頭，沾滿油汙的手指在空中一揮：“我猜猜，又有瘋子拿蒸汽管當病毒快遞了？”
    “更麻煩。”伊恩的手指點了點檔案封麵，“夢境烏托邦。三個月，二十三個人......永遠睡著了。”
    赫克托從書堆裏抬頭，推了推金絲眼鏡：“準確的說，是意識沒了，但人還活著。他們的腦子動得很快，身體全靠最新的克萊因場維生係統維持著。”
    卡洛斯誇張的攤開手：“這不就是我想要的帶薪長假嗎？”
    “如果這個長假的意思是永遠醒不過來呢？”伊恩冷冷的說，“而且他們都簽了三十多頁皇家律師協會認證的法律文件。”
    一直站在書架旁的伊沃爾·鐵砧突然開口，聲音很低沉：“這是用法律文件包裝的集體自殺。”
    “這就是問題所在。”赫克托打開了投影，藍色的數據在空中組成了一張圖，“目標都是一類人。有得了絕症快死的，有打完仗精神出問題的，有破產的，還有沒親人的孤寡老人......”
    “哦，”卡洛斯明白了，“專門挑那些倒黴蛋下手？”
    伊恩站起來，投影的光照在他臉上：“準確的說，有個自稱慰靈師的人，給這些人造了個避難所。他能給每個人做一個永遠不會醒的夢，夢裏沒有病痛，沒有貧窮，也沒有悲傷。”
    “聽起來像個好人啊。”卡洛斯吹了個口哨，“我們這是要去砸場子？”
    赫克托平靜的推了推眼鏡：“這事爭議很大。有人覺得這是好事，是幫人解脫痛苦。也有人覺得這是不尊重生命。”
    “說白了，”卡洛斯一拍桌子，“我們到底是去救人，還是去抓一個用美夢騙人的瘋子？”
    伊恩看著每個人：“我們的任務是去評估。搞清楚這是什麽力量，有沒有危險，還有那些睡著的人是不是真的開心......”
    “......還要搞清楚那個慰靈師，”伊沃爾接話，他的灰色眼睛裏看不出情緒，“他到底是個好人，還是個壞蛋。”
    “沒錯。”伊恩點頭，“赫克托，去查查過去五十年所有和夢境有關的案子。”
    “已經在查了。”赫克托的手指在空氣裏點著，“有七個差不多的案子，但都沒這次的規模大，技術也沒這麽好。”
    “卡洛斯，準備好你的那些小玩意兒。”伊恩對技師說，“我們得找到去那個地方的門。”
    “包在我身上。”卡洛斯興奮的搓著手，“我新改好的靈諧振定位儀正好拿來試試。”
    伊恩看向窗外，大雨裏，整個城市的輪廓都變得模糊不清。
    “準備好，先生們。這次的事，不隻是分對錯那麽簡單，而是要看看......幸福的代價是什麽。”
    檔案室裏沒人說話，隻有外麵的雨聲一直響著。
    每個人都明白，這次任務很難辦，不光是要查出真相，更考驗他們自己心裏的想法。
    角落裏，一直沒說話的米迦爾摸著脖子上的項鏈，小聲說：“永遠的夢......聽起來真不錯啊。”
    伊恩的目光掃過米迦爾，從那雙金色的豎瞳裏，他好像看到了一點向往。
    這個發現讓伊恩心裏一沉。如果連米迦爾都會動心，那他們這些人裏，誰又能扛得住這種誘惑？
    雨下得更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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