閣樓裏，煤油燈的光晃來晃去，把艾文的影子投在老舊的牆紙上。
    雨水打在鐵皮屋頂上，聲音很單調，但艾文的心跳得很快。他坐在床邊，膝上放著從凶案現場帶回來的稿件。
    紙上的墨跡和幹掉的血跡混在一起，有股鐵鏽味。
    艾文忍著胃裏的不舒服，手指小心的拂過紙上那些流暢的數學符號。
    裏麵有微積分，有概率論，還有複雜的矩陣運算。這些東西交織在一起，構成了一個龐大的理論框架，試圖連接微觀粒子的混亂運動和宏觀世界的熱現象，也就是統計力學。
    他能感覺到，這份手稿裏的想法很超前，可能會改變現有的物理學。可是，他越往下看，思路就越是卡殼。
    索菲亞的推導很嚴謹，但在一個關鍵的地方停住了。那個問題是，怎麽給無數粒子可能的狀態一個合理的概率，好讓整個係統達到熱力學平衡。
    就像有什麽東西，擋住了最後一步。
    他感覺很累，白天看到的那一幕在他腦中揮之不去，而偷來的手稿也像一塊石頭壓在心上。他的眼皮越來越重，煤油燈的光也變得模糊，最後他睡了過去。
    一種深入骨髓的寒冷讓他打了個哆嗦。
    艾文發現自己又回到了那間書房。血腥味和屍體都不見了，空氣裏一片死寂，讓他感覺很不舒服。
    月光透過窗戶，照在地板上。
    一個身影站在書桌旁邊。她穿著白色的長裙，人很瘦，臉也很白。
    她的眼神很平靜，沒什麽情緒。讓艾文心裏一緊的是，他看到她白皙的脖子上，有一圈清晰的暗紅色細線。
    “你拿走了我的稿子。”
    那個聲音直接在艾文的腦子裏響起，冷冰冰的，聽起來很累，但又有點著急。
    艾文感覺全身發冷。“你……你是索菲亞？”他的聲音發著抖。
    他想起來逃跑的時候，好像聽見巡警提到了索菲亞這個名字。那個年輕學者被稱為紀元初的天才，平時不怎麽和人來往，但和知識集會有些關係。
    “是我。”那個靈魂點了下頭，動作很輕。“我的時間不多了。”她看了一眼空蕩蕩的書桌，好像上麵還鋪著稿紙一樣。
    她飄了過來，沒有腳步聲，隻有一股寒氣逼近，艾文感覺呼吸都困難了。
    “在最後的時候……我成功了。我把最重要的靈感和沒寫完的部分，用我剩下的靈魂，都灌注到了稿紙裏。”
    她停在艾文麵前，冰冷的視線好像能看穿他一樣。
    “我能感覺到，你……不一樣。你的想法不受常規限製。”她的語氣裏第一次有了一點點變化，“幫我完成它。知識……不應該隨著死亡被埋葬……”
    她的身影開始變透明，整個夢境也開始晃動，像鏡子一樣碎裂開來。
    “完成它……”
    最後的聲音像一聲歎息，消失在黑暗裏。
    艾文猛的坐起來，大口喘著氣，額頭上全是冷汗。窗外天已經亮了，灰白的光照進這間小閣樓。
    他下意識的看向枕邊的手稿。
    心裏咯噔一下。
    最上麵一頁紙，原本空白的地方，現在多出了幾行發著微弱銀光的字和公式。那筆跡和索菲亞的一樣，但看起來有些虛幻。
    那些字就靜靜的躺在那裏。
    這就是索菲亞的囑托，一件死後也要完成的事。這件事能通向真理，但也可能帶來危險。
    艾文伸出手，發抖的指尖輕輕碰了一下那些發光的冰冷文字。他好像能感覺到一個天才學者最後的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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