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利卡羅的深秋，雨水混著工廠區的煤灰，把街道弄得一片灰蒙蒙的。
    艾文·斯派克豎起外套領子，把借來的幾本舊書抱在懷裏，頂著冷風在繞來繞去的小巷裏快步走著。
    艾文選了條近路，是平時很少走的學者小徑。
    這裏的房子大多住著大學教員和學者，比工人區要安靜很多。
    就在他路過一棟掛著“出租”牌子的暗紅色磚房時，腳步不由自主的慢了下來。房子的前門沒關嚴，門鎖上有很明顯的撬痕，像是被鐵器粗暴的撬開過。
    一股寒意從他背脊升起，比外麵的秋雨還冷。
    懷裏的錯誤神像好像動了一下。這感覺很快就消失了，但艾文的心還是咯噔了一下。
    是警告？還是...誘惑？
    艾文也不知道怎麽想的，伸手推開了那扇沒關嚴的門。
    門軸發出幹澀的吱呀聲，抗議著這個不請自來的客人。
    屋裏特別安靜，和門外的雨聲比起來，安靜的有點嚇人。屋裏一點也不亂，家具擺放的很整齊，書架上的書也一樣。
    但空氣裏有股鐵鏽一樣的甜腥味。是血的味道。
    艾文的胃猛的一抽。
    他順著這股味道，一步步往走廊盡頭的書房挪過去。
    腳下的木地板每一步都發出輕微的呻吟，在這片安靜裏格外響。
    書房的門開著。
    一進門，艾文就看到了濺得到處都是的血。
    牆上、書架上，連天花板上都是暗紅色的血點子。
    然後，艾文看到了倒在地上的女人。
    她很年輕，穿著學者的長裙，躺在書桌旁邊的地毯上，裙子全被血浸透了。
    更嚇人的是——她的頭不見了。
    脖子那隻剩下一個不整齊的切口，像是被什麽又快又狠的東西整個砍斷了。
    艾文捂住嘴，強壓下喉嚨裏往上翻的惡心感。
    他的目光落在了書桌上。
    桌上鋪滿了寫著公式的草稿紙。藍色的墨水和暗紅的血混在一起，看著特別刺眼。上麵有微積分符號，有概率公式，還有複雜的矩陣運算...這些本來代表理性的東西，現在全泡在血裏。
    艾文大概能看出來，這些公式好像是在推導一個關於微觀粒子和宏觀現象的大理論。
    就在這時，他的視線被書桌一角吸引。
    書桌角落，一疊比較幹淨的稿子被一個黃銅鎮紙壓著。稿子的標題寫著：
    《論大量微粒係統的統計行為與熱力學平衡之橋聯》
    艾文的心跳猛的加快了。
    這是統計力學最新的研究！他在校刊上看過相關的討論，知道這是現在物理學最前沿的領域。
    誰會為了這個死？
    “嘿，這門怎麽開著？”門外突然傳來巡警的聲音，還有皮靴踩在濕石板上的腳步聲。
    糟了！
    艾文一下就慌了。
    要是被發現在這無頭屍體的現場，他一個窮學生，肯定說不清楚。
    他腦子一片空白，幾乎是下意識的，一把抓起那疊稿子塞進外套裏，動作太快，紙都差點被扯破了。
    艾文踉踉蹌蹌的衝向另一邊的窗戶，手腳並用的翻了出去，摔在後院的泥地裏。
    雨水馬上打濕了他的頭發和衣服，但他根本顧不上。
    他在複雜的小巷裏拚命的跑，懷裏的稿子緊緊貼著胸口，燙得嚇人。
    他不知道，在他跑掉的時候，書房裏那些被血浸濕的草稿紙上，一個沒人注意的符號正在微微發亮。
    ……
    蘭利卡羅警署裏，煤氣燈在雨夜裏晃著。
    探長洛克一臉疲憊，身影投在貼滿線索的牆上。桌上堆著現場報告，法醫的結論很直接：死者索菲亞·克羅爾，脖子被利器瞬間砍斷，手法很專業，現場沒有打鬥痕跡。
    “這就是那個‘紀元初的天才’？”洛克探長揉著太陽穴，看著現場照片裏那張鋪滿公式的書桌，“凶手的目標很明確，就是衝著她的腦袋來的。”
    警探戴維斯推門進來，帶進一股冷氣：“探長，有發現了。我們問了附近一個藥劑師，他說案發前一周，有個女的好幾次來買防腐藥劑和石膏粉。根據他的描述，我們找到了一個人——”
    他把一份檔案放在洛克麵前。
    “傑西卡，”洛克念出這個名字，眉頭皺了起來，“那個從收容所跑掉的女人？她偷頭顱幹什麽？”
    “根據收容所給的情報，”戴維斯壓低聲音，“傑西卡信一個叫慈悲者的邪教。她是個魔法者，偷頭顱很可能是為了搞那個『擬合性質』。”
    “這可一點都不慈悲。”洛克看著線索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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