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迷之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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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凱斯勒化工廠地下深處,空氣粘稠,呼吸間滿是鐵鏽味。
    這裏的霧氣纏繞在生鏽的管道上,仿佛活物,其中傳來細微的呢喃聲。
    “靈性汙染濃度太高了!”赫克托手裏的探測水晶發出刺耳的尖鳴和紅光,“核心就在前麵!穩住心神,這霧在直接溶解我們的認知!”
    卡洛斯手忙腳亂的調試著秩序諧振器,黃銅齒輪發出刺耳的摩擦聲:
    “這裏的現實結構很脆弱!那混蛋就在前麵等我們過去!”
    眾人忍著不適,穿過一條狹窄的通道,眼前出現了一個巨大的地下儲液池,被改造成了儀式場。
    池中翻滾著濃縮的『迷之霧』,池子中央立著一根扭曲的石柱,正滲出黑色粘液。
    一個灰袍身影懸浮在石柱前,輪廓在霧氣中閃爍扭曲,雙手虛托著一團搏動的霧氣核心——『迷之霧』的本體。
    灰袍人緩緩轉身,兜帽下沒有臉,隻有一片模糊的陰影。
    “來了......迷失的羔羊......來找自己早已遺忘的影子?”他的聲音直接在眾人腦中回蕩,帶著一種空洞感,好像他自己也正從內部被掏空。
    “歡迎......融入這片永恒的安寧,在霧中,你們會失去所有......包括失去本身。”
    伊恩忍著左手掌心的劇痛,上前一步,說道:“停下儀式!交出『迷之霧』!”
    “停下?”灰袍人——『災厄始祖』序列七的晉升者——發出斷續的冷笑,他的身影隨著笑聲又透明了一分,仿佛隨時會消失。
    “已經......停不下了。霧在彌漫,我......在消散。我們......本就是一體的。但在此之前,你們會先一步......成為無名者。”
    濃霧湧向小隊!
    它不攻擊身體,而是直接刺入每個人的靈性,灌入混亂和遺忘!
    “我是......誰?”卡洛斯眼神空洞,茫然的看著手裏的儀器,“這些......轉動的圈......是什麽?我為什麽......拿著它?”
    赫克托猛的抱住頭,指甲幾乎掐進太陽穴,額上青筋暴起,冷汗直流:“不對!那份報告......我明明......名字!我的名字是什麽?!”
    伊恩也劇烈的晃動了一下,腦中關於父母的記憶被抹去,隻剩下一片空洞的悲傷。他猛的咬破舌尖,疼痛和血腥味才讓他勉強守住最後一絲清醒。
    米迦爾的情況最為危險,他死死的抓著自己的頭發,金色的豎瞳裏,獸性、茫然和屬於他自己的驚恐交替閃現:
    “我不屬於這裏......不,這裏才是歸宿?伊恩......是獵物?是......飼養員?不——!”他發出一聲嚎叫,體內黑紅色的『錯誤』能量不受控製的溢出,與侵蝕他的迷霧激烈衝突。
    “堅守心智!回憶你們的職責!我們的名字!”赫克托幾乎是嘔著血喊出這句話。
    卡洛斯喘著粗氣,像瘋子一樣用手指在空中劃著複雜的公式輪廓,用浸淫半生的知識對抗遺忘:
    “諧振頻率......是七百八十二赫茲!能量回路......交叉節點在第三象限!對!我是卡洛斯!技師卡洛斯!”
    伊恩將所有精神集中在左手那顆外來的、冰冷刺痛的眼球上,這異常的觸感此刻成了他區分自我的界碑。
    米迦爾則發出一聲咆哮,『逆諦之謬像』的力量本能的沸騰,瘋狂否定腦海中那些被強加的認知:
    “錯誤!全是錯誤!我是米迦爾!是......是伊恩的......”他再次卡住,但那股源於本質的不屈,硬生生在崩潰邊緣撐開了一片區域。
    然而,霧氣的侵蝕如同潮水,一浪高過一浪。
    懸浮在石柱前的身影已淡薄如幽靈,他似乎既在享受這最後的消亡,又對此毫不在意。
    “看......這就是最後......無名的存在......多......完美......”他的聲音微弱的如同歎息。
    就在所有人的自我認知即將被衝垮的瞬間——
    咚!
    一聲沉悶的腳步聲響起。
    一直沉默的伊沃爾,向前踏出了一步。
    轟!
    一股厚重的氣息以他為中心爆開!
    這不是能量衝擊,而是“存在”本身的宣告!
    他灰色眼眸深處,亮起古老的光芒。
    “我,在此宣告,”伊沃爾的聲音低沉緩慢,卻帶著重塑規則的力量,每個字都像刻在虛空中,“此地,禁止迷失。”
    言出法隨!
    『原始巨人』序列六的權柄,全力展開!
    以他為中心,一個無形的力場擴散開!湧來的『迷之霧』仿佛撞上了一堵看不見的牆,那足以讓半神迷失的力量,在伊沃爾純粹的“原始”存在麵前,迅速消散,無法撼動他分毫!
    他就像一塊基石,鎮壓著一切虛假!
    這股力量不僅守護了他,更驅散了隊員周圍的認知迷霧,為他們爭取到了喘息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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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赫克托·布萊克,收容所首席分析師!”赫克托幾乎是吼出了自己的名字和職位,重新抓住了自我。
    “卡洛斯!我是天才技師卡洛斯!”卡洛斯拍打著手中的儀器。
    “伊恩·斯圖亞特!”伊恩深吸一口氣,感受著記憶重新清晰。
    米迦爾猛的晃晃腦袋,甩掉那些混亂念頭,拍著胸口:“嚇死我了!剛才差點以為自己是顆等著被醃的蘑菇!”
    那模糊的麵孔第一次劇烈波動起來,顯出難以置信的情緒:“『原始巨人』?!”
    伊沃爾沒有回答。
    他再次踏前一步,目光越過翻滾的『迷之霧』核心,落在米迦爾身上。
    他抬手對著米迦爾,做出一個“賦予”的姿勢。
    “以我為基。”
    “此身,即為‘真實’的支點。”
    他動用了『原始』的共生與『錨點』的穩固。
    他將自己“禁止迷失”的現實領域,其“功能”暫時“嫁接”了一部分到米迦爾身上。
    嗡——
    一股厚重感包裹了米迦爾,他仿佛瞬間與伊沃爾如山的存在連接在了一起。
    周圍的認知迷霧依然濃稠,但再也無法侵蝕米迦爾的心智。他就像怒海狂濤中的一塊礁石。
    伊沃爾為米迦爾賦予了絕對理性的狀態,清除了所有認知幹擾,讓他能精準找到迷霧核心最脆弱的節點。
    “就是現在,米迦爾!”伊恩看準這個由伊沃爾創造的時機,大聲喊道。
    米迦爾心領神會,感覺自己的思維從未如此清晰。他將所有『錯誤』力量,凝聚成一道凝實的黑紅色能量洪流,射向那團在他視野中結構暴露的『迷之霧』核心!
    “錯誤:認知錨定——徹底失效!”
    黑紅光芒侵入霧氣核心,那團翻滾的灰色發出了哀鳴!
    它作為“認知混淆”源頭的基礎規則被暫時無效化了!
    它與灰袍人之間的共生連接,也因核心的邏輯崩潰而瀕臨斷裂!
    儀式被強行中斷!
    灰袍人發出一聲悠長又混合著解脫的歎息,身影迅速變淡、透明,最終完全消弭在空氣中,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他早已被『迷之霧』侵蝕殆盡,儀式的中斷讓他徹底消散。
    赫克托立刻上前,用一個特製的鉛金屬匣,小心翼翼的將那團失去活性、緩緩收縮的『迷之霧』封存起來。
    戰鬥結束了。
    地下空間內那詭異的氛圍迅速消散,雖然依舊昏暗,但那股侵蝕自我的惡意已經褪去。
    “結......結束了?”米迦爾癱坐在地上,臉色蒼白,不僅是力量耗盡,精神上也到了極限,“這玩意兒......太邪門了!比跟一百個壯漢打架還累!”
    伊沃爾眼中的光芒漸漸熄滅,他恢複了沉默,隻是微微起伏的胸膛顯示剛才的宣告並非毫無代價。
    卡洛斯一屁股坐在地上,擦著冷汗:“這家夥......根本就是在和『迷之霧』互相吞噬消耗,恐怕是用迷失者的認知作為自己在霧裏存在的錨點,當『迷之霧』不能剝削身份時,他就會被反噬。”
    伊恩看著被收容的『迷之霧』,眉頭反而皺得更緊。
    他走到伊沃爾身邊,聲音低沉:“這次多虧了你。隻是......我總覺得有些......”
    “過於順利?”伊沃爾低沉的接話。
    伊恩點了點頭:“一個能引動『迷之霧』的序列七,他的儀式似乎......過於依賴這件禁忌之物本身了,他就像個......啟動它的鑰匙,或者說......被獻祭的祭品?”
    “就像一個被推到前台、注定要被舍棄的棄子?”赫克托走了過來,鏡片上反射著冷光,語氣嚴肅,“我也有同感。『迷之霧』的出現,以及他這種自殺式的使用方式,背後或許藏著更深的目的。”
    伊恩沉默了片刻,隨即搖了搖頭,試圖驅散心頭的不安:
    “也許是我們想多了。先處理眼前的事吧,城裏的霧還沒散呢。”
    眾人收拾好戰場,帶著唯一的戰利品——那團被封印的『迷之霧』,開始撤離這片陰森的地下空間。
    伊恩將那絲疑慮暫時壓在心底。
    然而,在那片散去的濃霧背後,似乎仍有更深的陰影,在無聲的注視著一切,等待著下一次的湧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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