錄取通知書的紅信封還帶著油墨的清香，安穩地躺在蘇晚晚的書桌上。人生的新篇章似乎已經翻開了一角，但她清楚，真正的戰役，才剛剛開始。
    母親的腿傷恢複進入後期，康複治療和後續的營養都是一筆不小的開銷。林家那邊的賠償還在扯皮，指望不上。她必須盡快擁有獨立的經濟能力。
    傍晚，她正在家裏的小廚房，守著砂鍋給母親煲湯，濃鬱的骨頭香氣彌漫在小小的空間裏。手機在圍裙口袋裏震動起來。
    是顧硯。
    她擦了擦手，接通電話，那邊傳來他清越的嗓音，背景有些嘈雜，似乎在外麵。
    “在幹嘛？”
    “給我媽煲湯。”蘇晚晚如實回答，用勺子輕輕攪動著鍋裏奶白色的湯汁。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瞬，隨即語氣自然地切入正題：“嗯。暑假有什麽打算？”
    蘇晚晚心中微動，隱約猜到了什麽。她沒直接回答，反而半開玩笑地問：“怎麽，顧少爺要給我介紹工作？”
    顧硯似乎被她這聲“顧少爺”噎了一下，輕咳一聲，才恢複那副略帶矜持的語調：“我家公司，顧氏集團，暑期管培生項目，還在招人。主要在市場部和項目部打雜，能學到點東西，薪水也還過得去。有興趣的話，我把招聘鏈接發你。”
    他說得輕描淡寫，仿佛隻是隨手分享一個信息。
    但蘇晚晚卻清晰地捕捉到了他未說出口的意圖，以及那絲不易察覺的……期待？
    【她應該會需要……不知道她願不願意來。】心聲簡單，卻透著實實在在的關切。
    蘇晚晚握著手機，心裏泛起一絲暖流。顧氏集團，是本市的龍頭企業，即使是暑期管培生，競爭也異常激烈，絕不是隨便投個簡曆就能進的。顧硯這通電話，看似隨意，實則已經為她鋪平了道路。
    她沒有矯情地拒絕。這確實是一個極好的機會。不僅能賺到錢，更能提前接觸真實的商業環境，積累人脈，對她未來的規劃百利而無一害。
    “好啊，”她爽快地應下，聲音裏帶著笑意，“謝謝你了，顧硯。把鏈接發我吧，我馬上投簡曆。”
    電話那頭的顧硯似乎鬆了口氣，語氣也輕快了些：“嗯，掛了。”
    幾分鍾後，招聘鏈接就發到了她的微信上。蘇晚晚點開看了看，要求不低，截止日期就在明天。她立刻回到房間，打開顧硯借給她的那台筆記本電腦，開始認真填寫網申資料。
    她沒有誇大其詞，而是實事求是地寫了自己的情況，重點突出了學習能力、抗壓能力和對商業世界的興趣（這倒是實話）。她知道，有顧硯這層關係在，簡曆關大概率沒問題，但麵試還得靠她自己。
    投完簡曆，她回到廚房，看著咕嘟咕嘟冒泡的湯，思緒有些飄遠。
    前世，她也曾有機會進入顧氏實習，卻因為林曼曼一句“那種地方勾心鬥角太累，我們找個輕鬆點的吧”而放棄，轉頭去了一個毫無價值的小公司。現在想來，林曼曼不過是怕她接觸到更優秀的世界，怕她和顧硯走得太近。
    這一世，她絕不會再錯過任何提升自己的機會。
    出乎意料，第二天下午，她就收到了顧氏集團HR的麵試通知郵件，效率高得驚人。
    麵試安排在一周後。蘇晚晚沒有掉以輕心，她利用這幾天時間，仔細研究了顧氏集團近年的業務板塊、企業文化，甚至揣摩了可能遇到的麵試問題。她不再是那個懵懂怯懦的高中畢業生，內在的靈魂經曆過社會的毒打，知道如何展現自己的價值。
    麵試當天，她選了一套簡潔大方的白色襯衫和黑色西裝褲，將長發利落地紮成馬尾，臉上化了點淡妝，顯得精神又幹練。
    走進顧氏集團氣派的旋轉玻璃門，冷氣撲麵而來，前台小姐妝容精致，笑容標準。空氣中彌漫著一種高效、專業的氛圍。
    麵試是小組形式，同組的還有幾個來自名牌大學的在校生，個個眼神裏帶著自信和些許傲氣。看到蘇晚晚這麽一張稚嫩的生麵孔，有人露出了不易察覺的輕蔑。
    但很快，他們就笑不出來了。
    在無領導小組討論環節，蘇晚晚並沒有急於搶話，而是在別人爭論不休時，一針見血地指出了案例中的核心矛盾，並提出了一個兼具可行性和創新性的解決思路，邏輯清晰，言簡意賅。
    麵試官眼中閃過欣賞。
    個別提問環節，問到她對未來職業的規劃，她沒有空談理想，而是結合顧氏正在拓展的電商業務，談了自己對新媒體營銷趨勢的一些看法（巧妙融入了未來幾年的發展趨勢），雖然有些觀點在麵試官聽來略顯“大膽”，但那份敏銳和洞察力卻做不得假。
    麵試結束，她禮貌地鞠躬離開。
    剛走出麵試的會議室，就在走廊拐角，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顧硯穿著一身合體的深灰色西裝，斜倚在牆邊，似乎正在等人。他身姿挺拔，褪去了少年的青澀，多了幾分沉穩內斂的氣質。看到蘇晚晚出來，他抬眸望來，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兩秒。
    “麵完了？”他走過來，語氣隨意，仿佛隻是偶遇。
    “嗯。”蘇晚晚點頭。
    “感覺怎麽樣？”他狀似不經意地問，眼神卻仔細地打量著她的神情。
    蘇晚晚微微歪頭，學著他平時的語氣，帶點小得意：“還行吧，應該沒給顧少爺丟人。”
    顧硯的嘴角幾不可察地向上彎了一下，又迅速壓下。他抬手，似乎想習慣性地揉揉她的頭發，手伸到一半，意識到場合不對，又有些不自然地收了回去，插進西裝褲兜裏。
    “那就好。”他目光轉向別處，耳根似乎有點泛紅，“回去等通知吧。”
    【表現得……還不錯。比我想象中還好。】他的心聲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驕傲。
    蘇晚晚心裏好笑，麵上卻不動聲色：“好，那我先回去了，我媽還等著我呢。”
    她轉身走向電梯口，能感覺到背後那道目光一直跟隨著自己。
    電梯門合上，隔絕了外麵的世界。蘇晚晚看著光可鑒人的梯壁映出的自己的身影，深吸了一口氣。
    她知道，麵試隻是一個開始。真正進入顧氏，接觸那個更廣闊、也更複雜的世界，才是對她真正的考驗。
    但，她無所畏懼。
    幾天後，正式錄用通知如約而至。職位是市場部管培生，實習期三個月，薪水對於實習生來說相當優厚。
    蘇晚晚看著郵件，露出了一個篤定的笑容。
    新的戰場，她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