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饑餓的獵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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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巷口外,一家簡陋的小吃攤支著油膩的塑料雨棚。昏黃的白熾燈泡在風雨中搖晃,映照著攤主那張被油煙熏染得黝黑、寫滿疲憊和戒備的臉。鍋裏翻滾的渾濁湯水散發出濃烈的、混合著廉價香料的氣味,對此刻的陳默而言,這氣味是致命的誘惑。
    他拖著沉重的腳步,走向雨棚。攤主正低著頭,用力刮著鍋沿的焦糊,動作粗暴。聽到腳步聲,他猛地抬頭,渾濁的眼睛裏瞬間充滿了警惕和不耐煩。
    “老板…”陳默的聲音沙啞幹澀。
    “滾開!要飯去別處!老子不做虧本生意!”攤主揮著油膩的刮刀,唾沫星子幾乎濺到陳默臉上。
    陳默沒有退縮,玄牝珠的親和波動如同涓涓細流,持續流淌過去。他微微垂眼,避開對方的敵視:“…不是要飯。老板,能…討碗熱湯嗎?實在太冷了。我…可以幫您收拾攤子,或者給您看會兒東西抵?”他指了指攤主堆在角落的幾個空塑料箱和油膩的抹布。
    攤主粗魯的動作頓了一下。那雙被生活打磨得堅硬的眼睛裏,厚厚的敵意冰殼在玄牝珠無聲的浸潤下,裂開一道細微的縫隙。他看著陳默濕透狼狽的樣子,那股煩躁的戒備感莫名淡了一點點。
    “…倒黴催的,”攤主嘟囔了一句,語氣裏的火藥味消散大半,“這鬼天氣!喏,那邊桶裏有熱水,自己倒一碗!喝完趕緊走!收拾攤子?別給老子添亂!”他罵罵咧咧地指了指角落的紅色塑料桶。
    陳默心頭一鬆,低聲道:“多謝老板。”他舀了大半碗渾濁的熱水,小口小口地喝著,珍惜著這點難得的暖意。趁著攤主態度鬆動,他狀似無意地開口,聲音放得很低:“老板,這舊城區…想找點力氣活,您知道哪兒有招人的麽?扛包、卸貨都行,管頓飯就行。”他刻意強調了“力氣活”和“管頓飯”,這才是他目前最實際的需求。
    攤主擦著案板,頭也沒抬:“力氣活?這鍾點…早市卸貨的散工早散了。晚點的…”他想了想,“西頭穿過去,再往南走,有個廢品回收站,老孫頭那兒有時晚上會來一車廢鐵要卸,看運氣。那老東西摳門得很,給錢少,頂多管頓饅頭鹹菜。再不然…隻能等明早四五點去碼頭碰碰運氣,看有沒有漁船靠岸要卸魚獲的,那活兒又腥又累,也搶破頭。”
    信息很實際。陳默默默記下“西頭廢品回收站”、“老孫頭”、“卸廢鐵”、“管飯”。他喝完最後一口熱水,將碗輕輕放下:“謝謝老板。”再次沒入冰冷的雨幕。
    西頭的廢品回收站比想象中更大,也更混亂。堆積如山的廢舊金屬、壓扁的汽車殘骸、成捆的紙板和塑料瓶,在雨水的衝刷下散發著濃烈的鐵鏽、機油和腐爛物的混合氣味。幾間低矮的鐵皮棚屋亮著昏黃的燈光。
    陳默找到了正在一個漏雨的棚子下整理一堆銅線的老孫頭。老頭幹瘦,駝背,眼神渾濁卻透著精明的算計。
    “卸車?”老孫頭上下打量著濕漉漉、麵色蒼白的陳默,像在評估一件工具,“晚上九點半左右,有車廢角鐵來。就你一個?吃得消?”
    “吃得消。”陳默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同時再次悄然催動玄牝珠的親和波動。
    老孫頭渾濁的眼神似乎柔和了一絲,但更多的是懷疑:“行吧。卸完,算你…一百塊。管你一頓,兩個饅頭一碗菜湯。”他指了指棚屋角落一個髒兮兮的保溫桶和一個裝著冷硬饅頭的塑料袋。“現在離九點半還早,那邊有堆剛收來的‘雜碎’,你閑著也是閑著,去給老子分分類!鐵歸鐵,銅歸銅,鋁歸鋁!分錯了,扣錢!”
    一百塊和一頓飯!這對陳默而言已是救命稻草。他毫不猶豫地走向那堆小山般的、混雜著各種鏽蝕金屬零件的“雜碎”。冰冷的雨水打在裸露的金屬上,發出“劈啪”輕響。他深吸一口氣,彎下腰,開始用凍得有些發僵的雙手,在冰冷的、沾滿油汙的鐵屑和零件中翻撿、分類。
    沉重的鐵塊、扭曲的銅管、輕薄的鋁片…冰冷、粗糙、割手。每一次彎腰、搬動,都牽扯著左臂深處的鈍痛和渾身的疲憊。胃裏的那點熱水早已消耗殆盡,饑餓感如同潮水般再次湧上,伴隨著陣陣眩暈。他咬緊牙關,強迫自己專注。暗金氣旋被小心翼翼地調動,一絲絲微弱的暖意流轉全身,支撐著他近乎透支的體力。
    時間在冰冷的雨水中緩慢流逝。就在他機械地分揀著,幾乎麻木時,胸前緊貼肌膚的玉佩,突然傳來一絲極其微弱、幾乎難以察覺的溫熱震動!
    嗡…
    如同沉睡古獸一次微不可察的呼吸。震動極其微弱,方向感模糊。陳默精神一振!他立刻集中全部意念,捕捉著這絲震動。
    他放慢動作,目光銳利地掃過手下翻動的金屬垃圾堆。玉佩的震動時斷時續。忽然,當他的手指觸碰到一塊巴掌大小、沾滿黑綠色銅鏽、形狀不規則的青銅碎片時,那微弱的震動猛地清晰了一絲!一股極其微弱、近乎枯竭的奇異能量波動,如同幹涸河床底最後一點濕潤的泥濘,從碎片內部傳遞出來,與玉佩產生了一絲極其遙遠的、同源般的微弱呼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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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默的心跳加速了。他下意識地攥緊了這片冰涼的青銅碎片。
    “小子!磨蹭什麽!”老孫頭沙啞的嗬斥聲從棚屋傳來,“讓你分類,不是讓你淘寶!那堆破爛裏還能有金子不成?!”
    陳默一驚,瞬間冷靜下來。他抬頭,看到老孫頭正站在棚屋門口,渾濁的眼睛盯著他手裏的碎片。老頭臉上沒有任何發現寶貝的驚喜,隻有濃濃的不耐煩和懷疑。
    “老板,”陳默盡量讓自己的聲音顯得平靜,“這塊…看著像老銅,鏽色還行,應該能多賣點?”他試探著問道。
    老孫頭嗤笑一聲,走過來劈手奪過碎片,掂量了一下,又對著昏黃的燈光看了看,隨手扔回那堆“雜碎”裏,發出“哐當”一聲。“屁的老銅!就是塊厚點的破銅爛鐵!鏽得都酥了,熔了都嫌費火!趕緊幹活!再磨蹭,晚飯都沒了!”
    陳默看著那塊被隨意丟棄的青銅碎片,等到老孫頭轉身之後,他迅速的把銅片塞進懷裏,一股微弱的熱力通過銅片傳入全身,隨即青銅片便冷去了下來。應該是能量已經耗盡,他不再多想,把青銅片重新丟棄在一邊,低下頭,繼續在冰冷的金屬垃圾中奮力翻撿、分類。左臂的鈍痛和胃裏的空虛感,如同兩把鈍刀,反複切割著他的意誌。
    晚上九點半,一輛破舊的藍色卡車搖搖晃晃地開進回收站,車廂裏堆滿了長短不一、鏽跡斑斑的角鐵。雨還在下。
    陳默和老孫頭開始卸貨。沉重的角鐵冰冷濕滑,每一根都超過百斤。陳默咬緊牙關,調動起全身的力量,尤其是丹田那微弱的暗金氣旋,艱難地支撐著身體的爆發力和耐力。每一次將沉重的角鐵扛上肩頭,左臂骨骼深處都傳來清晰的摩擦感和刺痛。汗水混著雨水浸透了衣服,但他不敢停歇。兩個饅頭一碗菜湯,是他堅持下去的唯一動力。
    就在卸貨接近尾聲時,卡車司機,一個滿臉橫肉、脖子掛著金鏈子的壯漢,叼著煙跳下車,跟老孫頭結賬。他瞥了一眼渾身濕透、喘著粗氣、卻依舊在咬牙搬運的陳默,眼中閃過一絲異色。
    “老孫頭,你這新找的小工,看著單薄,力氣倒是不小啊?”司機吐了個煙圈,語氣隨意地問。
    老孫頭一邊數著錢,一邊頭也不抬:“哼,就是個要飯的,給口吃的就肯賣命。”
    司機嘿嘿一笑,走到剛放下最後一根角鐵、扶著膝蓋劇烈喘息的陳默麵前,上下打量著他:“小子,想不想再多賺點‘飯錢’?比這輕鬆點,來錢快。”
    陳默警惕地抬起頭,雨水順著發梢滴落:“…什麽活?”
    “看你力氣不錯,挨揍的本事估計也有點。”司機指了指卡車駕駛室後麵,“跟我去個地方,當個‘沙包’。撐過十分鍾,給你一萬!撐得越久,錢越多!怎麽樣?比你在這兒卸鐵強多了吧?”他語氣帶著誘惑,眼神卻像在評估牲口。
    沙包?挨打換錢?陳默瞬間明白了。這不是正規拳賽,更像是地下賭場或者私人場所的“人肉沙包”賭鬥!這種地方他送外賣時偶爾聽同行提起過,在舊城區某些隱秘的角落存在,是給某些尋求刺激的有錢人取樂的場所,參與者多是走投無路或被逼無奈之人。風險極高,傷殘甚至死亡都時有發生。他之前從未想過自己會與這種地方產生交集。
    一萬!這個數字像一道閃電劈開了他絕望的黑暗。雖然他估計距離“門票”所需的數額還很遠,但這無疑是目前能接觸到的最快、也是最大一筆“收入”!饑餓、寒冷、左臂的劇痛、以及三天後那迫在眉睫的死亡威脅,瞬間壓倒了所有的猶豫和恐懼。
    “…管飯嗎?”陳默的聲音幹澀,問出了一個最實際的問題。
    司機愣了一下,隨即哈哈大笑:“管!管飽!打贏了還有肉!”他拍了拍陳默的肩膀,力道很大,“上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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