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禍水東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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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墨那句“執間休息室出唻”收拾一間休息室出來)像一道冰冷的指令,敲定了昭思語暫時的歸宿,也像投入滾油的一滴水,瞬間讓石龍壓抑的怒火炸開了鍋。
杜十四剛應了聲“係,墨哥”,還沒來得及轉身,石龍已經猛地一步踏前,幾乎要衝到陳墨麵前,臉上橫肉因激動而抖動,手臂上那青黑色的盤蛇紋身也仿佛隨之怒張,他壓低了聲音,卻壓不住那股暴躁和難以置信:
“師父!你認真嘎?!留低呢個麻煩精?!”師父!你認真的?!留下這個麻煩精?!)
他粗壯的手指隔空狠狠點了點休息室的方向,仿佛那裏已經沾染了瘟疫:“佢乜嘢底細我哋都唔知!就憑佢幾句話?如果係差人嘅針點算?如果係‘和利’或者‘洪盛’嘅餌又點算?!”她什麽底細我們都不知道!就憑她幾句話?如果是警察的線人怎麽辦?如果是“和利”或者“洪盛”的誘餌又怎麽辦?!)
陳墨沒有立刻回答。他緩緩轉過身,目光平靜地掠過激動不已的石龍,最後落在杜十四身上。那目光裏沒有任何情緒,卻讓杜十四感到一股無形的壓力,他立刻低下頭,快步走向店鋪深處的休息室區域,不敢再聽下去,但耳朵卻無法屏蔽身後壓抑的爭執。
石龍見陳墨不理他,更加焦躁,聲音不由得又提高了幾分:“仲有!師父!你唔覺得太巧合咩?我哋下晝先搞完‘迅達’班蛋散,佢夜晚就畀人追殺?仲要咁啱打到唻呢度?邊有咁橋嘅事!”還有!師父!你不覺得太巧合嗎?我們下午剛搞完“迅達”那群混蛋,她晚上就被人追殺?還要這麽巧打到來這裏?哪有這麽巧的事!)
陳墨終於開口,聲音依舊聽不出波瀾,卻像一把冰冷的解剖刀,精準地剖開了核心:“唔係巧合。不是巧合)”
他頓了頓,目光似乎穿透了牆壁,看到了休息室裏那個驚魂未定的女人。
“係你哋日頭喺倉庫,手腳唔幹淨。”是你們白天在倉庫,手腳不幹淨。)
石龍猛地一噎,像是被掐住了脖子,臉上的憤怒瞬間僵住,摻雜進一絲被說中的心虛:“我…!”
“唔係你。”陳墨打斷他,語氣平淡卻帶著絕對的權威,“係‘和利’嗰幾個廢柴。佢哋冇能力搵我哋報複,就揾返個目擊者出氣,想滅口。點知班友蠢到連人都認錯,搞出大頭佛,反而暴露咗同我哋有過節。”不是你。是“和利”那幾個廢物。他們沒能力找我們報複,就找那個目擊者出氣,想滅口。誰知那幫家夥蠢到連人都認錯,搞出大麻煩,反而暴露了和我們有過節。)
他的分析冷靜得殘酷,將一場充滿恐懼和偶然的追殺,還原成了底層黑幫愚蠢且失敗的泄憤行動。
“而家,”陳墨的目光重新聚焦在石龍臉上,那雙沉靜的眼睛裏終於掠過一絲極淡的、卻令人心悸的冷意,“唔係佢將麻煩帶唻呢度。”現在,不是她把麻煩帶來這裏。)
“係你哋嘅手尾,將麻煩,引咗去佢身上。”是你們的手尾,將麻煩,引到了她身上。)
“佢今日畀人擄走或者做低,聽日差佬就會順住條線摸上門。你覺得,到時會點?”她今天被人抓走或者幹掉,明天警察就會順著線摸上門。你覺得,到時候會怎樣?)
石龍被這一連串冷靜到極點的質問釘在了原地,張了張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額頭上冒出了一層細密的冷汗。他光想著提防這個女人,卻完全沒料到墨哥看得如此之深,直接將根源挖了出來,並且後果如此嚴重。如果真因為“和利”那幾個廢柴的愚蠢,導致警察盯上“天雷”… 他想都不敢想。
那股囂張的氣焰瞬間泄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後知後覺的懊惱和更大的煩躁。他狠狠抹了一把臉,低聲咒罵:“…叼那星!‘和利’班撲街…”…操他媽的!“和利”那群混蛋…)
陳墨不再看他,轉身走向工作台,拿起一塊軟布,開始慢條斯理地擦拭上麵並不存在的灰塵。這是送客的姿態。
“件事因我哋而起,就要由我哋手結束。”事情因我們而起,就要由我們手結束。)他背對著石龍,聲音恢複了平時的平淡,“保住佢,就係保住我哋自己。”保住她,就是保住我們自己。)
“唔好再有下次。”不要再有下次。)
最後這句話,輕飄飄的,卻帶著千鈞重壓,砸在石龍心上。他知道,這指的是他處理“迅達”和“和利”事情時留下的隱患。
石龍臉色青白交錯,站在原地,半晌,才從牙縫裏擠出一句:“…知了,師父。”
他不再多言,猛地轉身,帶著一身的戾氣和無處發泄的怒火,大步走向店門口,似乎需要外麵的冷風和雨水來澆滅心中的憋悶。玻璃門被他推開又重重合上,發出不小的聲響。
店內暫時恢複了寂靜。
杜十四站在休息室門口,手裏還拿著剛找出來的幹淨床單和枕頭,將外麵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他的心也隨著陳墨冷靜的分析而起伏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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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是這樣… 不是那個女人帶來了麻煩,而是石龍哥或者說“和利”的蠢貨)把麻煩引到了她身上。墨哥留下她,不是為了發善心,而是為了…清理手尾,自我保護。
這個認知讓他心情複雜。一方麵,他理解了墨哥的決定,那冰冷邏輯下的絕對理性讓他感到一種可怕的敬畏。另一方麵,他又覺得那個女人像一件物品,被不同的力量推來搡去,而她的恐懼和絕望,在這些力量的博弈中,似乎無足輕重。
他深吸一口氣,推開休息室的門。
這隻是一間很小的房間,以前可能是個儲物間,後來簡單放了一張單人床、一個小桌子和一把椅子。沒有窗戶,空氣有些沉悶。昭思語正蜷縮在床沿,聽到開門聲,猛地抬起頭,眼睛裏依舊是褪不去的驚恐和警惕,像一隻受困的小獸。
當她看到進來的是杜十四,而不是石龍或陳墨時,緊繃的身體似乎稍微放鬆了一絲絲,但眼神裏的不安依舊濃重。
杜十四沉默著,走過去,將幹淨的床單和枕頭放在床上。他動作有些笨拙,畢竟他才是那個剛被“收留”不久的人,現在卻要他來安置另一個“被收留”者。
“呢度…今晚你瞓呢度。”這裏…今晚你睡這裏。)他低聲說,聲音有些幹澀,不敢看她的眼睛。
昭思語看著那粗糙但幹淨的床單,又看看眼前這個沉默寡言的少年,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說什麽,最終卻隻是極小幅度地點了點頭,用幾乎聽不見的聲音說:“…多謝。”
杜十四沒再說話,轉身退出了房間,輕輕帶上了門。隔絕了那個充滿恐懼和不確定性的小空間。
他回到前廳,看到陳墨已經坐回了工作台前,手裏拿著那本描繪著彼岸花的素描本,手指輕輕拂過那個“in”的簽名,眼神深邃,不知在想什麽。仿佛剛才那場決定了一個人去留、剖析了一場危機的談話,從未發生過。
店外,雨又開始下大了,嘩啦啦地敲打著屋頂和門窗。
杜十四默默地站在原地,看著陳墨沉靜的側影,又聽聽休息室方向再無動靜的死寂。
禍水東引。 墨哥用最冷靜的方式,接住了這盆被引來的禍水。
但接下來呢? “和利”的蠢貨會善罷甘休嗎? 警察那邊,真的能完全撇清嗎? 而這個叫昭思語的女人,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個巨大的變數。
“天雷刺青”的平靜表麵下,暗流愈發洶湧。而杜十四隱約感覺到,自己正被這股暗流,卷向更深的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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