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天雷刺青”表麵風平浪靜，甚至比以往更加秩序井然。杜十四接手了更多店內日常運營的瑣事，調度耗材、安排客預約、甚至偶爾會指點一下學徒的手法，沉靜得仿佛那晚接過u盾、眼神冷冽的人不是他。
    但水麵之下，暗流已以他為核心，開始急速湧動。
    他沒有急於動手，而是先讓王啟明深挖西街豹過去幾個月所有的不軌證據。王啟明興奮地潛入數據的海洋，很快便挖出了一堆爛賬：向佛山職業技術學院周邊的小網吧、台球室非法放貸的流水記錄；強迫禪城老城區幾家裝修小店高價采購其提供劣質建材的威脅錄音；甚至還有兩起車輛莫名被劃、商戶被騷擾卻無人敢報警的舊事，線索都隱隱指向西街豹手下那幫混混。
    這些事都不大，卻樁樁件件都踩在陳墨“不準影響百姓正常做生意”的紅線上。
    與此同時，杜十四讓石龍以“敘舊”為名，接觸了幾個平日裏對西街豹囂張跋扈早有不滿的勢力頭目，其中最重要的是掌控著佛山部分建材運輸線路的“貨運李”。石龍按照杜十四教的，沒直接挑明，隻不經意地透出“墨爺對最近街麵唔係幾太平有d睇法墨爺對最近街麵不太太平有點看法）”，以及西街豹吃裏扒外、可能惹來了外麵大麻煩的風聲。
    貨運李是個精明人，早就對西街豹強行塞劣質建材搶生意的事憋了一肚子火，一聽這話，再聯想到最近的襲擊風波，心裏立刻掂量出了輕重。
    時機很快到來。
    西街豹失去“天雷”庇護後，急於找回場子和財路，竟真如杜十四所預料的那般，將主意打到了貨運李在南海羅村的一個小型建材倉儲場上。他仗著還有幾個敢打敢拚的馬仔，想強行“入股”管理，實為搶奪控製權。
    衝突爆發當日，西街豹帶著七八個人，開著兩輛麵包車，堵在了倉儲場門口，氣氛劍拔弩張。貨運李的人則緊張地守在門口，雙方推搡叫罵，一觸即發。
    就在西街豹獰笑著想讓人動手砸門時，三輛黑色suv悄無聲息地駛來，穩穩停在場外。車門打開，杜十四率先下車，身後跟著石龍和另外五六名神色冷峻的“天雷”兄弟。
    杜十四今天穿了一身簡單的黑色運動服，身上不見任何武器，甚至雙手都插在兜裏。但他隻是麵無表情地往那裏一站，目光冷冷地掃過西街豹那夥人，剛才還囂張無比的氣焰頓時像是被冰水澆頭，瞬間矮了半截。
    “西街豹，”杜十四開口，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壓過了所有的嘈雜，“呢度幾時輪到你話事？這裏什麽時候輪到你做主了？）”
    西街豹臉色一陣青白交加，強撐著道：“杜十四！呢度唔關你天雷事！我同李老板嘅生意糾紛，輪到你咩？杜十四！這裏不關你天雷事！我和李老板的生意糾紛，輪到你嗎？）”
    “糾紛？”杜十四嘴角勾起一絲冰冷的弧度，“你派人去學校周邊放數，逼人買你嘅爛貨，而家仲想明搶人個場——呢d，就係你口中嘅‘糾紛’？你派人去學校周邊放貸，逼人買你的爛貨，現在還想明搶別人的場子——這些，就是你口中的‘糾紛’？）”
    他每說一句，西街豹的臉色就白一分，這些事情他做得隱蔽，沒想到杜十四竟然知道得這麽清楚！
    “你…你含血噴人！”西街豹色厲內荏地吼道。
    杜十四不再跟他廢話，目光轉向一旁的貨運李：“李老板，墨爺叫我同你講聲，唔好意思，睇唔實d人，搞到你有損失。呢個場，以後我哋天雷睇多份。李老板，墨爺讓我跟你說聲，不好意思，沒看緊下麵的人，讓你有損失。這個場子，以後我們天雷多看顧一份。）”
    這話一出，不僅是貨運李愣住了，連西街豹也驚呆了！這等於“天雷”公開表態要保貨運李！
    “至於你，”杜十四的目光重新回到西街豹臉上，冰冷得不帶一絲溫度，“墨爺嘅規矩，你唔係唔知。自己斷咗隻搞事嘅手，定係等我哋幫你？至於你，墨爺的規矩，你不是不知道。自己斷了這隻搞事的手，還是等我們幫你？）”
    西街豹嚇得魂飛魄散，轉身就想跑。但他帶來的那幾個馬仔，早被石龍帶人無聲地圍住了，一個個噤若寒蟬，不敢動彈。
    石龍獰笑一聲，上前一步，一把揪住西街豹的衣領，像拎小雞一樣把他拖了回來。
    “啊——！”西街豹發出殺豬般的慘嚎，拚命掙紮。
    杜十四麵無表情地看著。石龍看向他，用眼神詢問。
    杜十四極輕微地點了一下頭。
    石龍眼中凶光一閃，不再猶豫。隻聽“哢嚓”一聲令人牙酸的脆響，伴隨著西街豹淒厲到變調的慘叫，他的右手手腕以一個詭異的角度彎折下去——不是打斷，而是直接用蠻力廢掉了關節韌帶，這種傷，就算接好也基本廢了。
    慘叫聲戛然而止，西街豹痛暈了過去，像攤爛泥一樣倒在地上。
    全場死寂。貨運李和他的人看得臉色發白，大氣不敢出。西街豹那些馬仔更是嚇得腿肚子發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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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十四看都沒看地上昏死過去的西街豹，目光緩緩掃過全場，最後落在貨運李身上：“李老板，場你自己執幹淨。以後有咩事，可以直接揾石龍。李老板，場子你自己收拾幹淨。以後有什麽事，可以直接找石龍。）”
    說完，他轉身，帶著人幹脆利落地離開，仿佛隻是來處理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車隊絕塵而去。
    留下的，是徹底被震懾的眾人，和一個手腕被廢、注定無法再在佛山立足的西街豹。
    消息像長了翅膀一樣，迅速傳遍佛山的地下世界。
    “天雷”的新銳杜十四，以雷霆手段清理門戶，廢掉西街豹，強硬表態維護“墨爺規矩”。整個過程快、準、狠，毫不拖泥帶水，甚至沒有引起任何官麵上的麻煩。
    那些原本還在觀望、甚至有些小心思的老大們，頓時都收斂了許多，重新掂量起“天雷”的份量和這位突然崛起的“癲仔十四”的手段。
    “天雷刺青”店內，依舊燈光明亮。王啟明興奮地向陳墨匯報著外麵的風向變化。石龍則一臉暢快，覺得狠狠出了口惡氣。
    杜十四坐在角落裏，擦拭著一把新到的雕刻刀，神情平靜，仿佛剛才那個下令廢掉西街豹的人不是他。隻有偶爾抬起眼時，眼底深處那一閃而過的冷冽，才透露出他絕非表麵看上去那般平靜。
    昭思語遠遠地看著他，心情複雜難言。他的狠辣果決讓她心悸，但他維護秩序、清除內患的行為，又讓她感到一種扭曲的安全感。
    內患暫除，但所有人都知道，這僅僅是開始。西街豹不過是擺在明麵上的卒子，真正的對手，還隱藏在更深、更暗處，冷冷地注視著這一切。
    杜十四手中的雕刻刀，在燈光下反射出一點寒芒。
    棋盤已清掉了一顆棋子，但棋局，遠未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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