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刀疤傑的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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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如墨,潑灑在佛山縱橫交錯的街道上。城北一棟不起眼的舊樓內,空氣凝滯而冰冷,這裏是林雪安排的臨時安全屋。與“天雷刺青”那混合著色料與消毒水氣息的日常截然不同,這裏隻有赤裸裸的審問和背叛後的殘局,冰冷的水泥牆隔絕了外界所有的聲響。
    那名在高速路口被截停的財務主管被銬在一張金屬椅上,臉上的驚恐已被徹底的絕望取代。石龍剛完成一輪“詢問”,正用一塊布擦拭著指關節,粗重的呼吸在安靜的房間內格外清晰。
    “師父,”石龍對著剛走進來的陳墨低聲道,語氣帶著厭棄,“問清楚啦!係秦爺果邊嘅人透過境外虛擬賬戶揾到呢條粉腸,應承事成之後分佢三成,仲送佢走!今次嘅資金流向、幾個後備跳轉賬戶,甚至點樣兜過我哋個係統漏洞,都係秦爺果邊提供嘅現成方案!”問清楚了。是秦爺那邊的人通過境外虛擬賬戶找到這混蛋,答應事成之後分他三成,送他走!這次的資金流向、幾個備用跳轉賬戶、甚至怎麽樣繞過我們係統的漏洞,都是秦爺那邊提供的現成方案!)
    他朝地上啐了一口,“好在十四截得快,唔係就真係露底啦!”還好十四截得快,不然就真的暴露了!)
    杜十四靠在對麵的牆上,雙臂交疊,陰影遮住了他大半張臉。他剛才親自參與了攔截,此刻身體裏還殘留著追逐與掌控的腎上腺素,一種冰冷的暴戾感在血管下隱隱流動。他聽著石龍的匯報,目光銳利地掃過那個麵如死灰的叛徒,沒有任何同情,隻有審視。這個人,是秦爺投過來的一塊問路石。
    陳墨靜靜聽著,臉上沒有任何意外的表情。他走到房間中央,目光落在那叛徒身上,如同看著一件沒有生命的物品。“秦爺呢招,唔止係為咗錢秦爺這招,不止是為了錢)。”他淡淡道,聲音在空曠的房間裏產生輕微的回響,“佢係想睇下我哋亂成點,睇下邊度最易入手,睇下十四你……”他微微側頭,目光轉向陰影中的杜十四,“會點樣應付。他是想看看我們亂成什麽樣,看看哪裏最容易攻破,看看十四你……會怎樣應對。)”
    杜十四從鼻腔裏呼出一口濁氣,站直了身體。他懂。這一切都是佯攻和試探,真正的殺招,必然隱藏在後手。
    就在這時,杜十四口袋裏的那部內部通訊手機,屏幕毫無征兆地亮了起來。沒有鈴聲,隻有一聲極輕微的、幾乎被心跳掩蓋的震動。
    嗡——
    像毒蛇潛行過草叢,帶著冰冷的惡意。
    房間內的幾個人瞬間都停下了動作,目光聚焦過來。
    杜十四掏出手機。屏幕的光映亮他棱角分明的下頜,也照出他眼底驟然凝結的、比剛才審問叛徒時更甚的寒霜。
    是一條匿名短信,來自一個經過層層加密處理的虛擬號碼。
    內容極其簡短,隻有一行冷冰冰的字:
    “刀疤傑返咗佛山,係容桂收緊舊??。”刀疤傑回佛山了,在容桂集結著舊部下。)
    刀疤傑!
    這三個字像一把淬了毒、生了鏽卻依舊鋒利的剔骨刀,猝不及防地捅進了杜十四記憶最陰暗潮濕的角落,狠狠攪動,掀起沉澱多年的血腥汙泥與刻骨恨意。左肋下那道早已愈合的舊傷疤,皮下神經似乎猛地抽搐了一下,泛起一陣陳年的、撕裂般的幻痛。
    那些在城西爛尾樓裏像困獸般掙紮的日子瞬間湧入腦海——是肮髒的算計與背叛!當年,就是刀疤傑,用陰損的陷阱將他引入廢棄樓深處,聯合外人對他進行了幾乎致命的圍毆,搶走了他拚盡一切才攢下的微薄積蓄和唯一一條離開佛山的模糊門路,最後將他像垃圾一樣丟在廢墟裏等死。刀疤傑臉上那道深刻的、蜈蚣似的疤痕,是過去爭搶地盤時被杜十四無意所傷,卻被他視為奇恥大辱的證明,也是兩人結下死仇的印記。刀疤傑靠著搶來的一切和更狠毒的手段去了外地,據說混得風生水起。
    如今,在這個“天雷”剛剛經曆一場內部風暴、神經最為緊繃的時刻,他怎麽突然回來了?還在容桂——那個魚龍混雜、遠離“天雷”核心區域的地方——召集舊部?
    這絕不可能是巧合!這是嗅著血腥味回來的豺狼!
    杜十四猛地抬起頭,視線穿透安全屋內渾濁的光線,直直射向陳墨。他的呼吸變得粗重,胸膛微微起伏,攥著手機的指節因極度用力而發出輕微的嘎吱聲。
    陳墨似乎早已從他瞬間變化的戾氣中讀出了信息。他臉色依舊平靜,但眼神卻變得極其深邃。
    “收到咩風?收到什麽風聲?)”陳墨開口,語氣聽不出情緒,卻帶著一種山雨欲來的重量。
    杜十四將手機屏幕轉向他,聲音因緊繃而顯得有些沙啞,每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匿名訊息。係刀疤傑。”
    陳墨隻是瞥了一眼那行字,眼神沒有任何意外,反而閃過一絲“果然如此”的冷光。“刀疤傑……”他低聲重複了一遍這個名字,“呢條友,又癲又毒,麵上嗰道疤就係佢條刺。這家夥,又瘋又毒,臉上那道疤就是他的心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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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抬起眼,目光銳利如刀,看向杜十四:“佢當年設計害你,食到你盡,先有今日。揀呢個時間點返來,仲要大張旗鼓拖馬,你覺得,為咗乜?他當年設計害你,把你吃幹抹淨,才有今天。挑這個時間點回來,還大張旗鼓召集舊部,你覺得,為了什麽?)”
    杜十四胸腔裏的火苗瞬間爆燃,幾乎要燒穿他的理智。舊日的屈辱、瀕死的痛苦、以及如今被再次挑釁的暴怒交織在一起,讓他眼底瞬間爬滿血絲。他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回答:“有人喺背後撐佢?係秦爺?有人在背後撐他?是秦爺?)”
    “九成九。百分之九十九)”陳墨微微頷首,“佢依家身家厚咗,但係憑佢自己,依然冇膽量直接返嚟撩‘天雷’。呢個時候出現,有啲料到。他現在身家厚了,但憑自己,依然沒膽量直接回來惹‘天雷’。這個時候出現,太精準了。)”他的話音頓了頓,意有所指,“似唔似有人專門揾翻把又毒又舊嘅刀,磨利咗,想借佢嘅手,嚟試探甚至……劈開我哋而家最脆弱嘅環節?像不像有人專門找了把又毒又舊的刀,磨快了,想借他的手,來試探甚至……劈開我們現在最脆弱的環節?)”
    秦爺!這個名字雖然沒有被大聲說出口,卻像一個無形的幽靈,瞬間膨脹,塞滿了房間的每一個角落。
    杜十四感到一股燥熱的怒火直衝頭頂,但他死死咬住牙關,強行壓下咆哮的衝動。他深吸一口氣,安全屋裏冰冷的、帶著灰塵味的空氣刺痛了他的肺葉。
    “佢想點?他想怎麽樣?)”杜十四的聲音低沉得可怕,帶著一種被侵犯領地的野獸發出的威脅低吼。
    “試探。攪局。或者……”陳墨的目光變得愈發深沉,語氣也加重了,“揾一個最好落手、最容易激鳩你、最有可能令我哋自亂陣腳嘅突破口。找一個最好下手、最容易能激怒你、最能讓我們自亂陣腳的突破口。)”他的警告像冰水,澆在杜十四沸騰的怒火上,“十四,記住我同你講過乜。怒係一把刀,可以劈開前路,亦可以斬傷自己人,甚至毀咗握刀嘅手。“十四,記住我跟你說過什麽。怒是一把刀,可以劈開前路,也可以斬傷自己人,甚至毀了握刀的手。)
    “尤其係而家,你越緊張咩,就越唔可以俾對方知你緊張咩。刀疤傑呢種人,癲起上嚟唔要命噶,為達目的乜嘢汙糟手段都做得出嚟。你要冷靜,要睇清背後摣住韁繩嘅人,而唔係淨係衝住麵前呢隻癲狗。尤其是現在,你越緊張什麽,就越不能讓對方知道你緊張什麽。刀疤傑這種人,瘋起來不要命的,為達目的什麽肮髒手段都做得出。你要冷靜,要看清楚背後握住韁繩的人,而不是隻是衝著麵前這條瘋狗去。)”
    杜十四沉默著,下頜線繃得像一塊堅硬的岩石。他何嚐不明白?但刀疤傑的出現,無疑是在他已經繃到極限的神經上又狠狠撩撥了一下。舊日的血腥仇怨、當下無處不在的威脅、對那個還在店裏等待的人的安全的極致擔憂……種種情緒像沸騰的岩漿,在他胸腔裏翻滾、灼燒。
    他猛地轉過頭,視線仿佛能穿透牆壁,望向“天雷刺青”的方向。
    安全屋外的街道,一片死寂,仿佛暴風雨前極致的寧靜。
    杜十四將手機死死攥在手裏。他再次望向窗外,沉沉的夜幕無邊無際。
    刀疤傑回來了。 這把淬了劇毒、帶著舊怨的刀,這次會以怎樣刁鑽的角度砍過來?
    而握著這把刀的那隻來自秦爺的、隱藏在更深黑暗中的手,又究竟還在謀劃著怎樣更致命的殺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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