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舊仇新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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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全屋的陰冷氣息似乎黏在了衣服上,久久不散。當杜十四和陳墨一行人回到“天雷刺青”時,店內那熟悉的色料和消毒水味道,竟讓人產生一絲恍惚的安心感,盡管每個人都清楚,這安心感脆弱得像一層薄冰。
    王啟明還在電腦前奮戰,試圖從那個叛徒的電子設備裏挖出更多秦爺的痕跡,屏幕幽光映著他專注卻難掩疲憊的臉。昭思語聽到卷閘門升起的聲音,立刻從前台後站起身,目光急切地迎向他們,在看到杜十四完好無損、隻是臉色愈發冷硬後,她幾不可聞地鬆了口氣,默默地去倒了幾杯溫水。
    杜十四沒接水,徑直走到工作台邊,拿起一把保養了一半的割線機,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冰冷的金屬外殼,試圖用這熟悉的觸感壓下心頭那簇仍在竄動的火苗。刀疤傑的名字像一根毒刺,紮進肉裏,碰一下就鑽心地疼。
    陳墨則平靜得多,他洗了手,甚至拿起刻刀繼續雕琢那塊墨玉獬豸,仿佛剛才在安全屋的一切隻是一段無關緊要的插曲。但了解他的人都看得出,他下刀的速度比平時慢了幾分,眼神也更沉。
    短暫的平靜並未持續多久。
    第二天上午,陽光勉強驅散了些許陰霾,店裏正接待一位熟客,石龍在一旁打下手,紋身機規律的嗡嗡聲暫時掩蓋了暗流。杜十四在處理一批新到的色料,將它們分門別類放入恒溫櫃,動作機械而壓抑。
    突然,石龍放在茶幾上的手機炸響起來,鈴聲刺耳。他皺了皺眉,擦擦手接起電話:“喂?邊位?喂?哪位?)”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焦急又帶著哭腔的聲音,聲音很大,連不遠處的杜十四都隱約能聽到:“龍哥!唔好啦!有人嚟我鋪頭搞事啊!龍哥!不好了!有人來我店裏搞事啊!)”
    石龍臉色一沉:“慢d講,邊個搞事?慢點說,誰搞事?)”
    “唔知啊!生麵口!三四個人,好惡死!話以後呢條街由佢哋睇,要收‘平安費’!學足你哋以前嘅規矩講野,但係……但係口氣好唔同!仲打爛我d嘢!不知道啊!陌生人!三四個人,很凶惡!說以後這條街由他們看,要收‘平安費’!學足你們以前的規矩說話,但是……但是口氣很不同!還打爛我的東西!)”
    石龍的眉頭擰成了疙瘩:“邊條街?佢哋點樣講?哪條街?他們怎麽說?)”
    “容桂!容奇大道呢邊!佢哋話……話‘天雷’以後唔管呢頭,由佢哋‘傑哥’話事!仲話唔服就去揾‘天雷’個杜十四!龍哥,呢班友仔好唔妥,你哋要睇住d啊!容桂!容奇大道這邊!他們說……說‘天雷’以後不管這邊了,由他們‘傑哥’說了算!還說不服就去找‘天雷’的杜十四!龍哥,這幫人很邪門,你們要看著點啊!)”
    “傑哥”兩個字像針一樣刺進杜十四的耳朵裏。他猛地停下手中的動作,色料瓶在他手中捏得死緊。
    石龍臉色也變得極其難看,他對著電話快速道:“知了!你穩住先,損失記落數,我哋盡快處理。知道了!你先穩住,損失記下來,我們盡快處理。)”
    他剛掛斷電話,還沒來得及開口,手機又像催命一樣響了起來。緊接著,第二個,第三個……短短十幾分鍾內,石龍接連收到了七八個從容桂不同地段打來的求救電話,內容驚人地相似:一夥自稱跟“傑哥”的人,暴力威脅,強行收取保護費,並且每一次,都故意點明“天雷”不再管事,不服就去找“杜十四”!
    店內的空氣徹底凝固了。紋身機的嗡嗡聲不知何時已經停下,那個熟客也察覺到氣氛不對,匆匆結賬離開。王啟明從電腦屏幕後抬起頭,臉上帶著錯愕。昭思語站在前台邊,手指緊緊摳著桌沿,臉色發白。
    “師父!”石龍掛掉最後一個電話,額頭上青筋暴起,他轉向陳墨,聲音因憤怒而有些發顫,“係刀疤傑條撲街!佢真係夠膽死!係容桂到處點火,專門搵我哋睇開嘅細鋪落手,學足我哋d規矩講野,然後又打又搶!次次都叫班馬仔點名要揾十四!是刀疤傑那混蛋!他真的敢!在容桂到處點火,專門找我們看著的小店下手,學足我們的規矩說話,然後就打砸搶!每次都叫那幫馬仔點名要找十四!)”
    杜十四猛地將手中的色料瓶摜在工作台上,發出“砰”的一聲巨響,瓶身雖然沒有破裂,但裏麵的色料劇烈地晃動起來。他胸膛劇烈起伏,眼底的血絲瞬間彌漫開來,舊日被設計、被搶奪、瀕臨死亡的屈辱和仇恨,與眼前這赤裸裸的挑釁交織在一起,幾乎要燒毀他的理智。
    刀疤傑!他回來了,用的還是當年一樣下作的手段!隻是這一次,他不再躲在暗處算計,而是明目張膽地打上門來,還要踩著他的臉麵!
    “佢想引我出去。他想引我出去)”杜十四的聲音沙啞得可怕,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喉嚨深處碾磨出來,帶著血腥氣。
    “係是)。”陳墨終於放下了手中的刻刀和獬豸,目光沉靜地看向杜十四,那目光像冰水,試圖冷卻杜十四幾乎沸騰的情緒,“佢就係要激嬲你,要你騰曬雞,要你親自去容桂呢個水坑。佢而家係暗處,你明晃晃衝過去,等住你嘅係乜,你知唔知?他就是要激怒你,要你失去方寸,要你親自去容桂這潭渾水。他現在在暗處,你明晃晃衝過去,等著你的是什麽,你知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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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唔通就由得佢咁落去?難道就任由他這麽下去?)”石龍忍不住低吼,“d細鋪點睇我哋?d街坊點睇我哋?‘天雷’個朵仲要唔要啦!那些小店怎麽看我們?街坊怎麽看我們?‘天雷’的名號還要不要了!)”
    “冇話由得佢。沒說任由。)”陳墨的語氣依舊平穩,但眼神銳利起來,“佢打佢嘅,我打我嘅。佢想十四出去,我哋就偏唔出去。他打他的,我打我的。他想十四出去,我們就偏不出去。)”他頓了頓,目光轉向王啟明,“阿明,容桂嗰邊,街麵監控、嗰幾個竇自己裝嘅攝像頭,你有幾多權限?阿明,容桂那邊,街麵監控、那幾個場子自己裝的攝像頭,你有多少權限?)”
    王啟明立刻在鍵盤上敲擊起來:“街麵嘅容易,竇入麵嘅要試下破……等等!街麵的容易,場子裏的要試一下破……等等)”他忽然叫了一聲,屏幕上一串代碼飛快滾動,“有間新注冊嘅空殼公司,係到低價狂掃容桂果邊幾間細物流公司嘅散股!啲錢流向……又係嗰個熟悉嘅境外ip池!有一間新注冊的空殼公司,正在低價狂掃容桂那邊幾家小物流公司的散股!資金流向……又是那個熟悉的境外ip池!)”
    經濟手段!刀疤傑在明麵上打砸搶吸引注意,秦爺的人卻在暗地裏進行資本滲透!
    陳墨嘴角勾起一絲冰冷的弧度:“睇到未?呢啲先係真正嘅殺招。刀疤傑?不過係擺上台麵嘅一隻棋。看到了?這才是真正的殺招。刀疤傑?不過是擺上台麵的一隻棋子。)”
    杜十四死死盯著王啟明的屏幕,那些滾動的數字和代碼在他眼中仿佛化作了刀疤傑那張令人憎惡的臉和秦爺隱藏在更深處的陰影。他明白陳墨的意思,直接衝去容桂和刀疤傑火並,正中對方下懷。
    但是,那些被打砸的店鋪,那些驚慌失措的求助聲,還有那句句針對他的點名挑釁……每一聲都像鞭子抽打在他的神經上。
    他緩緩閉上眼睛,再睜開時,裏麵的狂暴似乎被強行壓下去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加冰冷的、近乎殘忍的冷靜。
    “我知點做。我知道怎麽做。)”杜十四的聲音低沉下去,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心,“佢想玩,我就陪佢玩大d。他想玩,我就陪他玩大點。)”
    他拿起手機,開始快速撥號,不是打給任何手下,而是直接聯係了林雪。
    “雪姐,”他的聲音冷靜得讓旁邊的石龍都有些側目,“幫我查幾個人,容桂容奇大道一帶,呢個鍾數這個時間)……”
    他沒有選擇立刻衝向仇人,而是拿起了另一把更適合當下戰場的武器——信息。
    然而,就在他通話的間隙,店門的鈴鐺輕響,一個跑腿小哥捧著一束極其突兀的、鮮豔欲滴的紅玫瑰走了進來。
    “請問,邊位係杜十四先生?請問,哪位是杜十四先生?)”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焦在那束紅玫瑰上,以及夾在花叢中的那張黑色卡片。
    杜十四掛斷電話,眼神陰鷙地走過去,抽出了那張卡片。
    卡片上沒有署名,隻有一行打印出來的、冰冷而充滿嘲諷意味的字句:
    “杜十四,容桂嘅‘花’開得幾靚,唔去睇下?唔通驚咗?杜十四,容桂的‘花’開得很漂亮,不去看看?難道怕了?)”
    落款處,畫著一個簡陋卻特征明顯的刀疤圖案。
    挑釁!赤裸裸、毫不掩飾的挑釁!
    杜十四捏著卡片,指節因為用力而徹底發白。他猛地抬頭,目光仿佛要穿透店門,直射向容桂的方向。
    刀疤傑不僅動手,還要誅心。
    這場舊恨新仇交織的戲,才剛剛拉開血腥的帷幕。
    而杜十四的下一步,將會是把這束刺眼的玫瑰,連同那張卡片,狠狠踩碎在腳下,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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