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金屬貼合感從後背、四肢傳來，沉重而壓抑。那套所謂的“外骨骼能量導流與增幅係統”被影鴉通過機械臂遠程操控，如同刑具般牢牢固定在了楚星玄的身上。
    它比看起來更加笨重和粗糙，冰冷的金屬骨架緊貼著身體，無數細小的探針刺入他主要的能量流轉節點根據影鴉掃描後確定的位置），帶來一陣陣細微卻持續的刺痛感。複雜的線纜如同怪物的血管，連接著幾個碩大的、散發著微弱藍光的能量緩衝器和散熱模塊，發出低沉的嗡鳴。
    楚星玄感覺自己像一隻被釘在實驗板上的青蛙，脆弱而屈辱，卻又不得不將所有的希望寄托在這套看起來極不靠譜的“破爛”上。
    “放鬆點，作家先生，肌肉繃得太緊會影響能量傳導。”影鴉的聲音透過揚聲器傳來，帶著一絲令人火大的悠閑，“這套老古董雖然看起來寒酸，但核心的導流符文可是正兒八經的古代技術，比我給你那支舒緩凝膠值錢多了。要不是看你潛力驚人，我才舍不得拿出來呢。”
    楚星玄咬著牙，努力放鬆身體，將意識沉入體內。那支“舒緩凝膠”的效果確實顯著，裂紋核心的劇痛被壓製到了可以忍受的程度，甚至能感覺到一絲極其微弱的生機在緩慢滋生。但距離能夠再次爆發，還差得遠。
    林薇在一旁緊張地看著，手中緊握著槍，眼神複雜。她幫不上任何忙，隻能作為最後的警戒。她很清楚，楚星玄這次要麵對的，不再是之前那種小規模的混亂脈衝，而是要去衝擊一個龐大能量係統的核心冗餘節點！這其中的風險，幾乎是十死無生！
    “好了，預熱完成。”影鴉的語氣稍微認真了一點，“現在，嚐試著，非常非常緩慢地，引導你核心內那些還算安分的能量，注入外骨骼的初級回路。記住，是蝸牛爬的速度！我要先校準導流通道的匹配度。”
    楚星玄深吸一口氣，集中起全部精神。他小心翼翼地剝離出一絲比頭發絲還要纖細的能量流，嚐試著將其導向後背與金屬骨架接觸的區域。
    嗡……
    外骨骼輕微震動了一下，幾個指示燈閃爍起來。刺入體內的探針傳來更加清晰的酸麻感，仿佛在“品嚐”和“分析”這股能量的特性。
    “唔……混亂、活躍、極不穩定、還帶著點奇怪的‘包容性’？真是獨特的雞尾酒。”影鴉評價道，“導流符文匹配度73，勉強及格。現在，稍微加大一點流量，目標是點亮第一個緩衝器。”
    楚星玄依言而行，將能量輸出稍稍提升。那絲能量流順著金屬骨架和線纜流淌，艱難地注入第一個碩大的緩衝器中。
    緩衝器內部的複雜符文亮起微光，能量在其中盤旋、壓縮，發出更加明顯的嗡鳴聲，表麵的溫度也開始上升。
    “很好，保持住！感受外骨骼對你能量的放大和塑形效果！它在強迫你的能量變得‘有序’一點，雖然很痛苦，但這是必須的！”影鴉指導著。
    楚星玄的確感覺到了痛苦！那外骨骼就像是一個粗暴的模具，強行將他那自由散漫、混亂不堪的能量塞進一個狹窄而堅硬的管道裏，每一次流轉都帶來撕裂般的痛楚，遠不如自己引導時那麽“順暢”雖然他自己引導也很糟糕）。但同時，他也感覺到，經過外骨骼“加工”後的能量，確實變得更加凝聚，更具穿透力！
    這是一種痛苦卻高效的“馴化”過程！
    【檢測到外部能量導流裝置……正在分析其運作原理……】
    【解析中……1……】
    【警告：該裝置對宿主能量核心負荷極大！】
    【能量恢複：0.210】緩慢恢複中）
    係統的提示音依舊微弱，但似乎開始嚐試理解這套外來科技。
    一個接一個的緩衝器被逐漸點亮，楚星玄的額頭滲出細密的冷汗，身體微微顫抖，承受著巨大的負荷。但他咬牙堅持著，精神高度集中，努力適應著這種被強行“塑形”的感覺。
    “不錯不錯，比我想象的撐得久一點。”影鴉的語氣似乎帶上了一絲真正的讚賞，“現在，最後一步，嚐試將能量引導至增幅終端，但不要發射！隻是感受那種被極度壓縮、即將噴薄而出的臨界狀態！找到它，記住它！”
    楚星玄依言，將那股被多次壓縮、變得異常“沉重”和“暴躁”的能量，緩緩導向位於雙臂和胸口位置的幾個凸起裝置。
    嗡——！！！
    外骨骼發出了不堪重負的劇烈嗡鳴，散熱模塊瘋狂運轉，吹出灼熱的氣流！一股難以形容的、毀滅性的力量感從終端傳來，仿佛手裏握著即將噴發的火山！楚星玄毫不懷疑，此刻如果發射，威力絕對遠超他之前任何一次“靈能脈衝”！
    但同時，他也感覺到體內的裂紋核心正在發出痛苦的呻吟，外骨骼的探針處傳來灼燒般的痛感！這套裝置確實放大了能量，但也極大地加劇了對核心的負擔！影鴉說的“多撐幾秒”絕非虛言！
    “就是這種感覺！”影鴉的聲音也提高了幾分，“記住這種臨界狀態！到時候，你需要在一瞬間達到並超越這個狀態，將過載的能量脈衝，精準地轟進我給你的坐標節點！時機隻有一次，錯過了，或者能量不足，或者打偏了，我們就全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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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屏幕上出現了三個閃爍的紅點，正是影鴉計算出的、最脆弱的冗餘節點坐標，以及精確到毫秒的倒計時——距離預估的“門”開啟臨界點，還有不到六小時！
    “我會負責給你創造機會，引開主要守衛，並在最後時刻給你發射指令。”影鴉說道，“林女士，你的任務是保護他到最後時刻，清除任何靠近的雜兵，確保他能完成發射。”
    林薇重重地點了點頭，眼神堅定。
    接下來是漫長的、令人窒息的等待。
    楚星玄維持著那種臨界狀態的感應，不敢有絲毫鬆懈，精神和肉體的雙重負荷讓他度秒如年。林薇則如同最警惕的獵豹，守在入口附近，監控著外界的一切動靜。
    影鴉也不再說話，隻有控製台上指示燈和數據流無聲閃爍，氣氛壓抑到了極點。
    楚星玄的意識在疲憊和痛苦中漂浮。他忍不住去想，如果失敗了會怎樣？城市變成祭壇，無數人因他而死……如果成功了，但核心徹底崩潰，他又會怎樣？變成一個真正的廢人？
    恐懼和迷茫如同毒蛇般啃噬著他的內心。
    就在他心神即將動搖之際，那枚一直安靜躺在他口袋裏的、布滿裂紋的青銅袖扣，忽然再次傳來一絲極其微弱的、幾近於無的溫熱。
    緊接著，一段並非來自係統、也並非來自影鴉的、極其模糊破碎的信息碎片，如同跨越了無盡時空般，突兀地浮現在他近乎枯竭的腦海——
    “……共鳴……非力取……循其脈……順勢……導……而非……逆衝……”
    信息斷斷續續，難以理解，卻帶著一種古老的韻味。
    楚星玄猛地一怔！
    共鳴？循其脈？順勢導？而非逆衝？
    這似乎……是在提示他另一種方法？不是用蠻力去衝擊，而是去“共鳴”和“引導”？
    可是，怎麽共鳴？和誰共鳴？那冗餘節點是死物，又不是古代遺物！
    他努力咀嚼著這段信息，一個大膽的、近乎荒謬的猜想逐漸形成——
    也許……不需要用蠻力去衝擊節點本身？而是……用自己的能量，去共鳴整個能量傳輸係統本身的“頻率”？就像音叉共振一樣，用自己的“聲音”，去引發係統自身的“過載共鳴”？
    這樣做，或許對自身核心的負擔會小很多？但難度無疑更大，需要對係統頻率有極其精準的把握，並且要恰好卡在係統負荷最大的那個瞬間！
    這可能嗎？
    楚星玄的心髒砰砰狂跳起來。影鴉的計劃是純粹的暴力破解，簡單直接但風險極大。而這個突如其來的啟示，則提供了一種更精妙但也更不確定的可能性！
    該相信誰？相信影鴉那套危險的裝置？還是相信這來曆不明的、破碎的啟示？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倒計時如同敲響的喪鍾。
    楚星玄看著身上這套冰冷沉重的外骨骼，又感受著體內那勉強粘合的核心，眼中閃過一抹瘋狂的決斷。
    他決定……賭一把！賭那破碎的啟示！賭自己那被逼到絕境的領悟力！
    他緩緩地、極其艱難地，開始調整外骨骼內能量的流轉方式，不再是為了衝擊和爆發而極致壓縮，而是嚐試著去“模擬”和“感知”，去觸摸影鴉提供的、關於能量傳輸係統頻率的數據……
    他的動作非常輕微，但一直監控著數據的影鴉立刻發現了異常。
    “喂喂！作家先生！你在幹什麽？！能量流向不對！壓縮度在下降！你這樣根本達不到衝擊閾值！”影鴉的聲音帶著一絲驚疑和不滿。
    楚星玄沒有理會，全部心神都沉浸在了那種奇特的“模擬”和“感知”中。
    【檢測到宿主嚐試進行高精度能量頻率模擬……】
    【‘能量親和微弱）’效果激活……】
    【正在結合外部裝置數據進行輔助計算……】
    【計算中……5……】
    係統也再次運轉起來，雖然緩慢，卻似乎在努力支持著他的冒險！
    “你他媽到底想幹什麽？！”影鴉似乎有些惱火了，“時間不多了！別亂來！”
    林薇也擔憂地看向楚星玄。
    楚星玄抬起頭，汗水浸濕了他的頭發，臉色蒼白如紙，但眼神卻亮得驚人，他看向虛空攝像頭），嘶啞而堅定地說道：
    “……信我……一次……”
    “換個……方法……”
    “共鳴……而不是……衝擊！”
    影鴉那邊沉默了。幾秒鍾後，他忽然笑了起來，笑聲中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興奮和……期待？
    “有意思……真他媽有意思！好！我就看看你這瀕臨報廢的核心，還能玩出什麽花樣！數據我同步給你，頻率變化是動態的，你自己把握！要是玩砸了……我們一起看煙花！”
    巨大的壓力和責任，徹底壓在了楚星玄一個人的肩上。
    他閉上眼睛，將所有雜念排除。
    意識深處，隻剩下那不斷變化的頻率數據流，那套粗糙的外骨骼，那瀕臨破碎的核心，以及那段來自古老袖扣的、破碎的啟示……
    成敗，在此一舉。
    第四十二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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