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野車在山路上顛簸行駛了將近一個小時，車窗被特殊材料覆蓋，無法看清外麵的具體路線。楚星玄隻能憑借感覺，知道車輛似乎駛入了一條更加隱蔽的支路，最終緩緩停下。
    車門打開，刺眼的探照燈光芒讓他眯起了眼。他們似乎位於一個巨大的、經過偽裝的天然洞穴或者廢棄礦洞內部，四周是粗糙的岩壁，但被改造成了臨時的軍事基地。帳篷、移動指揮車、各種看不懂的儀器設備井然有序，穿著“守護之翼”製服的人員來回穿梭，氣氛嚴肅而高效。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機油、電子設備和新翻泥土的混合氣味。
    那名女隊長率先下車，對迎上來的一名技術人員低聲交代了幾句，然後對林薇和楚星玄做了個“跟上”的手勢。
    兩人被帶進了一個由大型集裝箱改造而成的房間內。房間內部倒是比想象中整潔，有簡單的桌椅，甚至還有一台飲水機。
    “在這裏稍等。指揮官很快會過來。需要水或者食物可以提出。”女隊長說完，便留下兩名隊員守在門口，自己轉身離開了。
    房門關上，暫時隻剩下楚星玄和林薇兩人。
    楚星玄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長長舒了口氣，感覺全身的骨頭都快散架了。這一路上的緊張和顛簸，對他這個重傷員來說簡直是酷刑。
    林薇則保持著站姿，警惕地打量著這個臨時房間，似乎在評估安全性和可能的撤離路線——雖然她知道這幾乎是徒勞。
    “現在怎麽辦？”楚星玄壓低聲音問道，“他們會不會把我切片研究？”
    “不會。”林薇回答得很快，但語氣並不十分肯定，“組織對待‘特殊個體’有嚴格的規程。尤其是你這種……呃，‘類遺物’反應個體，通常會被列為‘重要觀察對象’或‘潛在合作資產’，而不是敵人。但審查和評估是免不了的。”
    “類遺物……”楚星玄嘴角抽搐了一下，這稱呼真是別致，“那套說辭他們信了嗎？”
    “暫時信了七八分。”林薇分析道，“你的能量反應模擬得很成功，加上我的證詞和‘神啟’確實在追殺我們的事實，邏輯上是通的。但指揮官不是傻子，肯定會深入調查。”
    她頓了頓，看向楚星玄，眼神嚴肅：“記住，無論他們問什麽，關於你的能力來源，就推說不知道，可能是那次‘意外’節點爆炸）導致的變異。係統、寫作這些，一個字都不能提。其他的，可以適當透露一些無關緊要的，比如對能量的模糊感知，以及……你似乎對‘古代遺物’有某種獨特的親和性。”她暗示了一下那枚青銅袖扣。
    楚星玄認真地點點頭，表示明白。編故事嘛，這可是他的老本行。
    等待的時間並不長。大約十幾分鍾後，集裝箱的門再次打開。
    一名看起來四十歲左右、身材高大、穿著筆挺的“守護之翼”製服、肩章顯示著不低軍銜的男人走了進來。他麵容剛毅，眼神銳利如鷹，步伐沉穩，自帶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場。他身後跟著那名女隊長，以及一個戴著眼鏡、抱著數據板的文職人員。
    男人的目光首先落在林薇身上，微微點頭：“林薇中士，辛苦了。你的緊急報告我已經初步看過。”他的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帶著一種久居上位的壓迫感。
    “指揮官。”林薇立刻立正敬禮，姿態標準。
    然後，男人的目光轉向了楚星玄，那目光仿佛能穿透人心，仔細地、毫不掩飾地打量著他，從頭到腳，尤其是那隻依舊下意識握著口袋的手。
    楚星玄感覺頭皮有些發麻，努力讓自己顯得鎮定，甚至擠出一個有些虛弱的、人畜無害的笑容。
    “這位就是楚星玄先生？”指揮官開口問道，語氣聽不出喜怒。
    “是的長官。”林薇代為回答，“他是城西事件的親曆者，並在此次阻擊‘神啟’行動中提供了關鍵協助，身受重傷。”
    指揮官走到楚星玄對麵的椅子坐下，雙手交叉放在桌上：“楚先生，感謝你為城市安全做出的貢獻。我是‘守護之翼’本地戰區指揮官，高震。”
    “高指揮官，您好。”楚星玄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正常一點。
    “放鬆，楚先生，我們隻是例行問詢。”高震的語氣稍微緩和了一點，但眼神依舊銳利，“根據林薇中士的報告和我們的初步掃描，你的情況……很特殊。能簡單描述一下，在城西事件發生後，你身體出現的變化嗎？任何細微的感覺都可以。”
    來了！正戲開始了！
    楚星玄深吸一口氣，按照和林薇商量好的說辭，開始表演。他臉上露出恰到好處的迷茫和後怕：“我……我也不知道具體怎麽回事。那天爆炸後，我好像被什麽東西砸到了頭，暈了過去。醒來後就發現……自己好像對周圍環境的‘感覺’不一樣了。”
    他斟酌著用詞，努力扮演一個偶然獲得能力的幸運或者倒黴）蛋：“有時候能模糊地感覺到一些……‘能量’？比如靠近某些老物件，或者……像之前被‘神啟’那些人追殺的時候，能隱約感覺到他們的位置和……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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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故意說得含糊不清，真假摻半。
    高震認真地聽著，旁邊的文員飛快地記錄著。
    “老物件？能具體說說嗎？”高震捕捉到了這個點。
    楚星玄心中一動，猶豫了一下，還是從口袋裏掏出了那枚布滿裂紋的青銅袖扣，放在桌上：“比如這個……是我家傳的舊東西。受傷之後，我拿著它，感覺會……舒服一點？好像它能幫我穩定那種混亂的感覺？”
    這是他故意拋出的一個誘餌，增加自己“類遺物”設定的可信度，同時也試探一下對方對這類物品的了解。
    高震和那名女隊長的目光瞬間聚焦在那枚袖扣上。女隊長甚至下意識地向前半步，似乎想看得更清楚。
    高震眼神微凝，對旁邊的文員示意了一下。文員立刻從隨身箱子裏取出一個巴掌大小的、類似掃碼槍的儀器，謹慎地對準袖扣掃描了一下。
    儀器屏幕亮起，顯示出一些複雜的數據和波形圖。
    文員看著數據，臉上露出驚訝的表情，對高震低聲道：“長官，能量反應極其微弱，但波動特征……確實與‘第一紀’惰性遺物高度吻合，而且……似乎有極微弱的活性反應？這……”
    高震點了點頭，看不出心中所想。他重新看向楚星玄，目光深邃：“楚先生，你的運氣……很不一般。據我們所知，能對‘古代遺物’，尤其是‘第一紀’遺物產生親和反應的人，萬中無一。”
    他身體微微前傾，帶來更強的壓迫感：“那麽，關於這次‘神啟’的行動，以及那個險些被開啟的‘門’，你還知道些什麽？或者說，感知到了什麽？”
    楚星玄心裏咯噔一下，知道關鍵的問題來了。他不能透露太多細節，尤其是關於影鴉和共鳴的具體操作，但也不能完全一無所知，否則無法解釋他的作用和價值。
    他再次發揮編故事的能力，臉上露出心有餘悸的表情：“具體的我不懂……但是，在被他們追殺的時候，我躲在地下，能感覺到一股非常可怕、非常……邪惡的能量在那個方向他指了指城西的方向）聚集，好像要打開什麽特別不好的東西……然後，不知道為什麽，那股能量突然就變得非常混亂，好像……炸開了一樣？再後來，我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他把節點爆炸的後果模糊地描述了一下，隱去了自己是始作俑者的事實。
    高震靜靜地聽著，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麵，似乎在判斷他話裏的真實性。
    房間內一時陷入了沉默，隻有記錄員寫字的沙沙聲。
    突然，高震像是想到了什麽，問道：“楚先生，據林薇中士報告，你似乎還有一種能影響他人情緒的能力？比如，讓幾個攔路的匪徒自行離開？”
    楚星玄心裏暗罵一聲影鴉情報泄露得真快，表麵上則露出有些不好意思的表情：“那個……其實我也不太確定。當時太害怕了，就想著能不能嚇跑他們……好像……盯著他們的眼睛，特別集中精神去想‘快走快走’……然後他們好像就真的有點猶豫了？可能……隻是巧合吧？”他努力將能力描述得像是心理暗示和運氣結合的結果。
    高震不置可否，轉頭看向林薇：“林薇中士，你當時在現場，感覺如何？”
    林薇麵不改色，冷靜地回答：“報告指揮官，當時情況緊急。楚先生確實與對方進行了對話，內容涉及心理暗示。對方最終離開，不排除有楚先生言語影響的因素，但更主要的原因可能是評估實力後認為風險過高。”她既沒有完全否定，也沒有肯定，給出了一個客觀且合理的解釋。
    高震的目光在兩人之間來回掃視了一圈，良久，才緩緩開口：“我明白了。”
    他站起身，對楚星玄道：“楚先生，你的情況很特殊，也很有價值。我們需要對你進行更全麵的身體檢查和能量評估，以確保你的健康和安全，同時也為了更好地了解你的能力，以便決定下一步如何合作。希望你能配合。”
    合作？楚星玄捕捉到這個關鍵詞，心裏稍微安定了一些。看來暫時不會有被切片的風險了。
    “當然配合。”楚星玄立刻表態，“我也很想搞清楚自己到底怎麽了。”
    “很好。”高震臉上露出一絲看不出深淺的笑容，“羅曦隊長會帶你去醫療站。林薇中士，你留下，我需要更詳細的任務報告。”
    名叫羅曦的女隊長上前一步，對楚星玄做了個請的手勢。
    楚星玄看了一眼林薇，後者給了他一個“放心”的眼神。
    他深吸一口氣，跟著羅曦走出了房間，走向未知的“體檢”。他知道，真正的考驗，現在才剛剛開始。
    第四十八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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