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穴內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楚星玄隻能依靠觸覺和聽覺，像一隻受傷的蟲子，在狹窄的通道內艱難地向前爬行。
    通道是傾斜向下的，坡度不大，但充滿了濕滑的苔蘚和尖銳的碎石。每前進一寸，都伴隨著全身傷口的抗議和精神的極度疲憊。他不敢發出太大的聲響，連呼吸都刻意放輕，生怕驚動這黑暗深處可能存在的任何東西。
    空氣中彌漫的那股淡淡的腥氣，隨著深入，似乎變得濃鬱了一些。這味道並不像血液，反而更像某種……冷血動物棲息地特有的氣息，帶著點濕冷和腐朽感。
    爬了大概十幾分鍾感覺卻像過了幾個世紀），前方似乎出現了一絲極其微弱的光亮？不是自然光，而是一種……幽幽的、藍綠色的、如同鬼火般的磷光。
    楚星玄心中一緊，動作更加緩慢謹慎。
    又往前爬了幾米，通道開始變得寬敞，最終連接到了一個不算太大的地下洞穴。那藍綠色的磷光，正是從洞穴的岩壁上散發出來的。那是一種鑲嵌在岩石裏的、會自發光的苔蘚或者礦物，光線微弱，卻足以讓他勉強看清洞穴內的情況。
    洞穴呈不規則的橢圓形，大約二三十平米，高約三四米。洞頂垂落著一些鍾乳石，地上也散布著石筍。而在洞穴的中央，最引人注目的，卻是一具……骸骨！
    楚星玄的呼吸瞬間停滯！
    那骸骨靠坐在洞壁旁，身上的衣物早已腐爛殆盡，隻剩下一些褐色的碎片粘連在骨頭上。骨架保存得相對完整，呈現出一種灰敗的顏色。骸骨的姿勢有些奇怪，頭顱低垂，雙臂環抱在胸前，仿佛在保護著什麽。而在骸骨旁邊的地上，散落著一些已經鏽蝕不堪的金屬物品——一個變形的水壺，一把隻剩下半截的匕首，還有一個老式的、蒙著厚厚灰塵的指南針。
    最讓楚星玄瞳孔收縮的是，在骸骨的指骨之間，緊緊攥著一塊東西——一塊約莫巴掌大小，通體漆黑，表麵卻隱隱流動著暗紅色紋路的……不規則晶石！
    那晶石散發出的能量波動極其微弱，幾乎難以察覺，但楚星玄體內那近乎枯竭的能量核心，以及貼身的青銅袖扣，卻同時傳來了一絲極其細微的悸動！
    渴望！警惕！還有一絲……難以言喻的熟悉感？
    這塊晶石的能量氣息，與他之前吸收的活性礦石同源，但更加精純、內斂，甚至帶著一種……古老的意誌殘留？而且，那暗紅色的紋路，讓他莫名聯想到了《深淵囚籠》裏描述過的、沾染了深淵氣息的魔晶！
    難道……這人也是“門”的受害者？或者……是之前的探索者？
    楚星玄強忍著身體的劇痛和精神的眩暈，小心翼翼地靠近那具骸骨。他保持著距離，仔細觀察。
    骸骨上沒有明顯的致命傷痕，至少骨骼看起來是完整的。他是怎麽死在這裏的？餓死？凍死？還是……其他原因？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那塊黑色晶石上。袖扣傳來的渴望越來越清晰，甚至帶著一絲催促。
    這晶石，或許能幫他恢複！
    但他沒有貿然去拿。誰知道這玩意兒有沒有危險？誰知道這骸骨的主人是因為什麽而死？
    他先檢查了一下散落在地上的物品。水壺空空如也，匕首鏽蝕嚴重，一碰就掉渣。指南針的指針一動不動，似乎內部的機件早已損壞。
    最終，他的目光回到了骸骨環抱的雙臂之間。在那下麵，似乎壓著什麽東西？
    他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伸出手，小心翼翼地，盡量不觸碰骸骨，輕輕撥開了那已經脆弱不堪的臂骨。
    臂骨下方，露出一個皮質封麵的小筆記本！雖然邊緣有些腐爛，但整體還算完好！
    楚星玄心中一動，小心地將筆記本取了出來。皮質封麵已經發硬，散發著黴味。他深吸一口氣，輕輕翻開了第一頁。
    字跡是用鋼筆書寫的，因為年代久遠和潮濕，有些洇染模糊，但大部分還能辨認。
    “星隕曆一個從未聽過的紀年法）？73年？10月？日？天氣：陰？霾？媽的，這鬼地方永遠都是這副鬼樣子！”
    開篇就是一句充滿煩躁的吐槽。
    楚星玄繼續往下看：
    “追蹤‘暗影獵犬’的蹤跡到了這片該死的山區……信號時斷時續……能量讀數異常飆升……懷疑有未登記的‘裂隙’或者高濃度汙染源……”
    “遭遇本地土著？）武裝人員攔截……裝備精良，訓練有素，但不是軍方製式……他們稱自己為‘守門人’？可笑！這窮鄉僻壤能有什麽‘門’？”
    “甩掉了尾巴……潛入目標區域……黑風澗……名字倒是貼切……”
    筆記到這裏，字跡開始變得有些潦草，仿佛書寫者的情緒變得不穩定。
    “發現目標！不是暗影獵犬！是……什麽東西？！巨大的……綠色的眼睛……在霧裏……它在看我……它在對我說話！！”
    字跡到這裏猛地一頓，墨水汙了一大片，顯示出書寫者當時的驚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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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不是說話……是直接響在腦子裏的聲音！！冰冷……空洞……它在誘惑我……它說……它能給我力量……無盡的力量……”
    楚星玄看得背脊發涼！綠色的眼睛！直接響在腦子的聲音！這描述，和趙老栓的經曆，以及他昨晚的感受，何其相似！
    他迫不及待地翻向下一頁。
    後麵的字跡更加狂亂，斷斷續續：
    “抵抗……必須抵抗……那是深淵的低語……會吞噬心智……”
    “找到了……這塊石頭……它能在一定程度上隔絕那聲音……但……它也在吸收我的生命力……該死……”
    “守門人又來了……他們在澗外布控……我出不去了……”
    “食物沒了……水也沒了……能量在流失……石頭……快要壓製不住它了……”
    “它又在呼喚我了……這次……好像有點不一樣……”
    筆記到這裏戛然而止。最後一頁上，隻有幾個用盡最後力氣劃下的、幾乎無法辨認的字：
    “後來者……小心……石頭……和……眼睛……”
    楚星玄合上筆記本，久久無言。
    信息量太大了！
    這個死者，來自一個叫做“星隕曆”的時代？他是在追蹤一個叫“暗影獵犬”的東西時來到這裏的？他遇到了“守護之翼”他稱之為守門人）的攔截！他看到了澗底的“大眼珠子”，並且聽到了直接作用於精神的“深淵低語”！他找到了這塊黑色晶石，這東西能一定程度上隔絕低語，但也會吸收持有者的生命力？最終，他困死在了這裏。
    這塊黑色晶石，是關鍵！
    楚星玄的目光再次投向那塊被骸骨緊緊攥著的晶石。它能隔絕“深淵低語”？這對於可能再次麵對那“大眼珠子”的他來說，無疑是至關重要的！但……它也會吸收生命力？
    這是一個兩難的選擇。
    沒有它，下次再聽到“深淵低語”，他可能直接心智失守。擁有它，卻要時刻消耗生命力。
    “吸收生命力……”楚星玄喃喃自語，忽然想到了什麽，看向自己貼身的青銅袖扣。
    “喂，夥計，這玩意兒……你能‘吃’嗎？或者說……你能中和掉它吸收生命力的副作用嗎？”他低聲對著袖扣說道。
    袖扣傳來一陣清晰的、混合著渴望與謹慎的複雜波動。它想要那塊晶石，但又對晶石內部蘊含的那絲“深淵”氣息和吸收生命力的特性有些忌憚。
    有門！
    楚星玄思索片刻，做出了決定。他不能留在這裏，必須盡快離開。而這塊晶石，可能是他能否安全離開的關鍵。至於副作用……隻能依靠袖扣和係統來想辦法化解了。
    他對著骸骨微微鞠了一躬：“前輩，得罪了。如果可能，我會查明真相的。”
    然後，他小心翼翼地掰開那早已僵硬的指骨，將那塊黑色晶石取了出來。
    晶石入手冰涼，比想象中要沉。表麵的暗紅色紋路仿佛有生命般，在幽暗的磷光下緩緩流動。握住它的瞬間，楚星玄確實感覺到腦海中那些因為精神枯竭而產生的雜音和幻痛，似乎被隔絕了一層，變得模糊了一些。但同時，一股微弱的、仿佛抽離般的虛弱感，也從握住晶石的手掌開始，向身體蔓延。
    果然會吸收生命力！
    他不敢久握，立刻將晶石貼近胸口的青銅袖扣。
    嗡！
    袖扣瞬間震動起來，散發出溫熱的青銅光澤，如同遇到了美食的饕餮，一股強大的吸力傳出，覆蓋在黑色晶石表麵。
    晶石內部的暗紅色紋路驟然亮起，仿佛在抵抗！一股冰冷、混亂、充滿誘惑的低語碎片，猛地衝入楚星玄的腦海！
    “……力量……臣服……永恒……”
    楚星玄悶哼一聲，腦袋劇痛，眼前發黑，差點栽倒。這低語雖然被晶石和袖扣雙重削弱，但依舊不是他現在精神枯竭狀態能夠承受的！
    “給我……鎮住！”
    他咬緊牙關，全力催動那近乎停滯的古法循環，同時將所有的意誌力集中在對抗那碎片化的低語上。
    袖扣的光芒越來越盛，吸力也越來越強。終於，晶石的抵抗被打破，一絲絲精純無比、卻又夾雜著冰冷混亂氣息的暗紅色能量，被強行從晶石中抽離，湧入袖扣之中。
    袖扣如同一個高效的過濾器，將那精純的能量吸收、轉化，同時將大部分混亂冰冷的“深淵氣息”排斥、淨化。被淨化後的、溫和而強大的能量，如同甘霖般反饋給楚星玄幹涸的身體和能量核心。
    【契約物‘青銅袖扣’吸收高純度混合能量深淵秩序）……】
    【袖扣能量儲備大幅提升！修複度顯著提高！】
    【過濾反饋純淨能量……】
    【能量恢複+2！+2！+1……】
    【精神力恢複+5！+3……】
    【身體損傷加速修複！】
    【警告：微量深淵氣息殘留，已暫時壓製。】
    有效！而且效果驚人！
    楚星玄能清晰地感覺到，體內的能量正在快速恢複，精神上的疲憊和劇痛也減輕了不少，身上的傷口傳來麻癢的感覺，正在愈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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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量：8.510！】
    【精神力：18100精神枯竭狀態，恢複速度受限）！】
    【身體狀態：中度損傷快速恢複中）！】
    短短幾分鍾，他的狀態就恢複了大半！雖然精神枯竭的負麵狀態還在，無法動用精神力，但至少有了自保之力！
    而手中的那塊黑色晶石，顏色變得黯淡了許多，表麵的暗紅色紋路也幾乎消失不見，隻剩下最精純的那部分能量內核，散發著柔和的光芒，不再具有吸收生命力的特性，隻剩下隔絕精神幹擾的效果。
    袖扣似乎也“吃飽”了，傳遞出滿足和慵懶的情緒，表麵的光澤更加溫潤靈動。
    絕處逢生！因禍得福！
    楚星玄看著手中這塊被“淨化”過的晶石，心中激動不已。這簡直是為他量身打造的“補給品”和“護身符”！
    他將晶石小心收好，又對著骸骨拜了拜，然後將那本筆記本也鄭重收起。這裏麵記載的信息，價值無可估量。
    做完這一切，他感覺體力恢複了不少，便開始尋找出路。
    這個洞穴似乎是封閉的，除了他進來的那個狹窄通道，並沒有其他明顯的出口。
    難道要原路返回？外麵現在是什麽情況？巡狩者還在嗎？“守護之翼”會不會已經發現了異常，正在搜索？
    就在他皺眉思索時，目光無意間掃過洞穴一側的岩壁。那裏，在發光的苔蘚下方，似乎有一道極其細微的裂縫，隱隱有微弱的氣流透出？
    他走過去，用手觸摸，果然能感覺到一絲幾乎難以察覺的涼風。
    後麵是空的！
    他精神一振，嚐試著推動那塊岩壁。岩壁紋絲不動。他又檢查了周圍，發現在裂縫旁邊，有一塊看起來有些鬆動的石頭。
    用力將石頭撬開，後麵露出了一個僅能容一人通過的、黑漆漆的向下縫隙！強烈的風從下麵吹上來，帶著濕潤的水汽和……更加濃鬱的混亂能量氣息！
    這個縫隙，通向哪裏？黑風澗的更深處？還是……其他什麽地方？
    楚星玄看著那深不見底的黑暗縫隙，猶豫了。
    返回地麵，可能麵對巡狩者和“守護之翼”的搜捕。
    繼續向下，則是完全未知的領域，可能更加危險。
    但……富貴險中求。筆記本裏提到的“裂隙”和“汙染源”，還有那能讓袖扣都“吃撐”的高純度能量，無不預示著下方可能隱藏著更大的秘密和機遇。
    他摸了摸懷中那塊變得溫順的晶石，又感受了一下體內恢複了不少的力量，最終，眼神變得堅定。
    他選擇向下！
    深吸一口氣，他不再猶豫，側著身子，小心翼翼地擠進了那道狹窄的縫隙，向著更深、更黑暗的地下，探索而去。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離開後不久，那具靠坐在洞壁旁的骸骨，頭顱似乎極其輕微地……動了一下？空洞的眼窩，仿佛凝視著他消失的縫隙方向。
    與此同時，一段冰冷、破碎、仿佛來自亙古的低語，再次在空蕩的洞穴中幽幽回蕩，這一次，卻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玩味？
    “……種子……已經……播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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