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下，不斷向下。
    狹窄的縫隙陡峭而濕滑，楚星玄幾乎是半爬半滑地向下移動。強烈的氣流帶著濃鬱的水汽和混亂能量撲麵而來，吹得他幾乎睜不開眼。四周一片漆黑，隻有懷中那塊被淨化過的黑色晶石散發著微弱柔和的光芒，勉強照亮身前尺許之地。
    他能感覺到，越是向下，空氣中那種混亂、躁動的能量就越是濃鬱，甚至開始產生一種無形的壓力，擠壓著他的身體和意誌。幸好有晶石散發的柔和光芒籠罩周身，形成了一層薄薄的無形屏障，將大部分負麵能量影響和精神壓迫隔絕在外，否則以他現在的狀態，恐怕走不了多遠就會再次崩潰。
    “這晶石……真是個寶貝。”楚星玄緊緊握著晶石，心中慶幸。那位不知名的前輩，雖然最終隕落於此，卻也算是間接救了他一命。
    向下滑行了大概一炷香的時間，腳下的坡度終於變得平緩，狹窄的縫隙也豁然開朗。
    他跌落在了一片相對平坦的地麵上。
    穩住身形，楚星玄警惕地抬頭望去，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眼前是一個巨大無比的地下溶洞，其廣闊程度遠超他之前的想象！溶洞頂端垂下無數千奇百怪的鍾乳石，如同倒懸的森林。而在溶洞的底部，生長著大片大片散發著幽藍色、淡紫色、甚至慘綠色熒光的……蘑菇？
    這些蘑菇大小不一，小的隻有指甲蓋大，大的卻如同磨盤，傘蓋上的熒光如同呼吸般明滅不定，將整個巨大的溶洞映照得光怪陸離，充滿了一種詭異而夢幻的美感。
    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混合了蘑菇孢子、水汽和混亂能量的奇特味道。一條地下暗河在溶洞的一側靜靜流淌，河水漆黑如墨，表麵卻同樣閃爍著點點磷光。
    “這地方……也太魔幻了吧？”楚星玄喃喃自語，感覺自己像是闖入了某個奇幻遊戲的副本。他下意識地緊了緊手中的木棍之前一直沒丟），另一隻手則握緊了那塊晶石。
    【進入超高濃度混沌能量輻射區！環境能量活性極高！】
    【警告：檢測到大量未知生命反應真菌類）！存在潛在精神汙染及物理毒性！】
    【‘淨化晶石’效果持續生效中……精神汙染抗性大幅提升。】
    係統提示證實了這裏的危險性。那些漂亮的蘑菇，恐怕沒一個是善茬。
    他不敢大意，小心翼翼地在蘑菇林中穿行，盡量避開那些顏色過於鮮豔或者體型過大的家夥。暗河的水他更是不敢碰觸，天知道裏麵藏著什麽。
    溶洞很大，他走了好一會兒，除了各種發光的蘑菇，並沒有發現其他活物，也沒有再遇到巡狩者或者聽到那恐怖的“深淵低語”。這讓他稍微鬆了口氣。
    “難道那‘大眼珠子’不住在這兒？還是說……它在更深處？”楚星玄一邊觀察四周，一邊思索。筆記本裏提到的是“裂隙”和“汙染源”，這裏能量雖然混亂濃鬱，但似乎還達不到“源”的程度。
    他的目標是尋找更多的能量資源，以及可能存在的出路。
    走著走著，他忽然注意到，在溶洞的某個角落，生長著一簇與眾不同的蘑菇。它們通體呈現出一種溫潤的乳白色，傘蓋不大，隻有拳頭大小，散發出的也不是刺眼的熒光，而是一種柔和的、如同月華般皎潔的光芒。在這片光怪陸離的蘑菇林中，顯得格外清新脫俗。
    而且，楚星玄能清晰地感覺到，這簇白色蘑菇周圍，混亂的能量似乎變得平和了許多，甚至散發出一股令人心神寧靜的淡淡清香。
    “嗯？這些蘑菇……好像有點不一樣？”他停下腳步，好奇地打量著。
    就在這時，異變發生了！
    那簇白色蘑菇中間，最大的一朵突然輕輕晃動了一下，然後，在楚星玄目瞪口呆的注視下，那朵蘑菇的傘蓋中央，緩緩裂開了一道縫隙，縫隙裏露出了兩隻……綠豆大小、烏溜溜、充滿靈性的眼睛！
    緊接著，傘蓋下麵探出了兩根細短的、如同手臂般的菌絲，叉在了……呃，大概是腰的位置？一個奶聲奶氣、卻努力裝作老氣橫秋的聲音響了起來：
    “呔！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從此過，留下買路財！”
    楚星玄：“？？？”
    他眨了眨眼，又用力揉了揉耳朵，懷疑自己是不是因為精神枯竭出現了幻覺。一朵蘑菇……在打劫？
    那白色蘑菇精見楚星玄沒反應，似乎有些不滿，傘蓋上的眼睛瞪得更圓了，菌絲手臂揮舞著：“看什麽看！沒聽見本大王說話嗎？快把身上好吃的交出來！不然……不然我就放屁崩你哦！”
    說著，它那乳白色的傘蓋微微鼓脹，似乎真的在醞釀什麽。
    楚星玄這回聽真切了，也看真切了。不是幻覺！這朵蘑菇……成精了？！還會說話？放屁崩人是什麽鬼？！
    他忍著笑意，感覺這畫風突變得有點厲害。前一秒還是恐怖地下探險，下一秒就變成了童話故事現場？
    他試探著問道：“你……是什麽東西？蘑菇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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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呸！你才是東西！你全家都是東西！”蘑菇精氣得跳腳如果它有腳的話），“本大王是尊貴的、純潔的、與那些妖豔賤貨不一樣的——月光菇之王！你可以叫我……呃……叫我小白大人！”
    還月光菇之王……小白大人……楚星玄嘴角抽搐，強忍著沒笑出聲。
    “好吧，小白……大人。”他從善如流，“你要什麽好吃的？我身上隻有點幹糧。”他拿出懷裏已經被壓得有點變形的饃饃。
    小白月光菇之王）用菌絲“手”嫌棄地撥弄了一下饃饃，烏溜溜的眼睛裏滿是鄙夷：“誰要這種沒能量的垃圾！我要的是那個！你懷裏那個亮晶晶的石頭！還有你身上那個……那個古老的味道！”
    它指的是淨化晶石和青銅袖扣！
    楚星玄心中一驚！這蘑菇精感知這麽敏銳？
    他立刻警惕起來，後退半步，握緊了晶石和木棍：“你要這個？憑什麽？”
    “憑什麽？”小白叉著“腰”，理直氣壯地說，“就憑這裏是本大王的地盤！就憑本大王能幫你避開那些傻大個和髒東西！”
    傻大個？是指巡狩者？髒東西？是指混亂能量和精神汙染？
    楚星玄心中一動。這蘑菇精似乎對這裏很熟悉？
    “你能幫我？怎麽幫？”
    “簡單！”小白得意地晃了晃傘蓋，“隻要你分一點點那個石頭的能量給本大王，再讓本大王……嗯……舔一口你身上那個古老的味道！本大王就告訴你出去的路，還能告訴你哪裏有好吃的……呃，是哪裏有純淨的能量礦石！”
    它烏溜溜的眼睛裏閃爍著狡黠的光芒，像極了討價還價的小奸商。
    楚星玄沉吟起來。這交易聽起來似乎不虧。淨化晶石的能量他還可以通過袖扣慢慢補充，讓袖扣被“舔一口”估計也沒什麽損失。而換取一個熟悉地形的向導和信息，無疑能大大增加他生存和找到資源的機會。
    關鍵是，這蘑菇精看起來……不太聰明的樣子，應該好忽悠。
    “分你一點能量可以，‘舔一口’也行。”楚星玄做出讓步的樣子，“但你怎麽證明你知道出去的路和能量礦石的位置？萬一你騙我呢？”
    “本大王一言九鼎！怎麽會騙人！”小白似乎受到了侮辱，傘蓋都氣得有點發紅雖然它本來就是白的），“你看那邊！”
    它用一根菌絲指向溶洞的一個方向。楚星玄順著望去，隻見在那個方向的岩壁底下，散落著幾具巨大的、已經半石化的骸骨！看形狀，有點像放大版的蜥蜴或者鱷魚，骸骨旁邊，還零星散布著一些散發著微弱能量波動的、顏色各異的礦石！
    “那是‘暗鱗鱷’的骨頭！它們以前霸占著最好的能量礦脈，後來被那些傻大個和髒東西弄死了！”小白解釋道，“那些礦石，就是它們收集的！不過最好的已經被它們吸收或者汙染了，剩下的品質一般，但比你之前找到的那些破爛強多了！”
    楚星玄眼睛一亮！果然有礦！
    “那出去的路呢？”
    “哼！”小白揚起傘蓋如果那算臉的話），“先給能量！再告訴你怎麽走！”
    楚星玄看著它那副“不見兔子不撒鷹”的架勢，覺得又好氣又好笑。他想了想，決定相信這朵看起來不太靠譜的蘑菇精一次。
    他握住淨化晶石，嚐試著引導出一絲溫和的能量，緩緩送到小白麵前。
    小白烏溜溜的眼睛頓時亮得嚇人，如同看到了絕世美味。它張開傘蓋中央的裂縫大概是嘴？），猛地一吸，將那絲能量吞了進去。
    “嗝~~”它滿足地打了個飽嗝，乳白色的傘蓋似乎更加晶瑩剔透了一些，散發出的月光也明亮了半分。
    “好吃！好吃！還有那個古老的味道！快！讓本大王舔一口！”它迫不及待地催促。
    楚星玄無奈，隻得將貼著袖扣的胸口稍微靠近。
    小白伸出兩根細細的菌絲，小心翼翼地觸碰在青銅袖扣所在的位置。菌絲頂端分泌出一點點透明的、帶著清香的黏液，覆蓋在衣服上。
    袖扣微微震動了一下，傳遞出一絲……類似於被小狗舔舐般的、有點癢又有點無奈的情緒。
    “哇！就是這個味道！古老！神秘！充滿了……故事！”小白陶醉地晃動著傘蓋，菌絲戀戀不舍地收回。
    “好了，能量也給了，‘舔’也‘舔’了，現在該你兌現承諾了吧？”楚星玄提醒道。
    小白這才從陶醉中回過神來，砸吧砸吧“嘴”如果那算嘴的話），說道：“出去的路嘛，看到那條黑水河了嗎？逆著水流方向往上走，大概走……嗯，按照你們人類的時間，走半天左右，會遇到一個水潭，水潭上麵有個裂縫，能通到外麵的一座山穀裏。那裏離白魚灘鎮有點遠，但肯定能出去。”
    逆流而上半天？楚星玄記下這個信息。
    “那能量礦石呢？最好的在哪裏？”這才是他最關心的。
    “最好的？”小白歪了歪傘蓋似乎在思考），“最好的……在黑水河的源頭附近。那裏靠近‘大家夥’睡覺的地方，能量最濃，但也最危險。有不少傻大個在那裏守著，還有……還有那種特別討厭的、會讓人做噩夢的低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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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夥睡覺的地方？是指“大眼珠子”的巢穴？楚星玄心中一凜。那裏果然有更高品質的礦石，但危險程度也是最高的。
    “除了那裏呢？”
    “除了那裏……就是這些暗鱗鱷以前的老巢了。”小白用菌絲指了指那些巨大骸骨的後方，“那邊有個洞穴，裏麵應該還剩下一些沒被汙染太厲害的礦石。不過裏麵可能還有點暗鱗鱷的卵或者幼崽？本大王好久沒去看了。”
    暗鱗鱷的巢穴？聽起來比直接去“大家夥”門口要安全一些。
    楚星玄權衡了一下，決定先去暗鱗鱷的巢穴看看。如果能找到足夠的礦石恢複實力，再去考慮源頭也不遲。
    “好，帶我去暗鱗鱷的巢穴。”
    “沒問題！跟本大王來！”小白似乎因為得到了能量和“古老味道”的滿足，變得格外積極。它從蘑菇簇中跳了出來……呃，是蹦了出來？它沒有腳，是靠菌絲在地下快速蠕動移動，速度居然不慢。
    它帶著楚星玄，繞開發光蘑菇林中那些顏色特別豔麗、一看就不好惹的區域，朝著溶洞深處那片巨大骸骨的方向走去。
    一邊走，小白還一邊喋喋不休：
    “喂，人類，你從外麵來的？外麵現在怎麽樣了？是不是還有很多像你這樣弱雞……呃，是像你這樣需要本大王幫助的人？”
    “人類，你身上那個古老的味道是哪裏來的？能不能告訴本大王？”
    “人類，你還有沒有那種亮晶晶的石頭了？再分本大王一點點嘛，就一點點！”
    楚星玄被它吵得有點頭大，感覺像是帶了個話癆版的寵物。不過從它絮絮叨叨的話裏，他也得到了一些零碎的信息：比如這朵蘑菇精似乎在這裏生活了很久，它很討厭巡狩者傻大個）和混亂能量髒東西），它喜歡純淨的能量和古老的氣息……
    “到了！”小白在一處巨大的、如同小山般的暗鱗鱷頭骨前停了下來，用菌絲指著頭骨後方一個黑漆漆的洞口，“就是這裏！裏麵就是那些大蜥蜴的老巢！你自己進去吧，本大王才不進去呢，裏麵臭烘烘的！”
    楚星玄看著那幽深的洞口，能聞到裏麵傳來的淡淡腥氣和黴味。他握緊了晶石和木棍，深吸一口氣。
    新的冒險，即將開始。
    他看了一眼旁邊一臉“你快進去，本大王給你望風”表情的小白，忽然覺得，有這麽一個不太靠譜的“本地向導”，似乎……也挺有意思的？
    他不再猶豫，邁步踏入了黑暗的洞穴之中。
    第八十六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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