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那個偽裝成物流倉庫的地下基地，林淵感覺自己像是剛參加完一場馬拉鬆，不是身體累，是心累。
    夜巡博物館的“虛驚一場”並沒讓他放鬆，反而更加提心吊膽。自己這走路帶響、看啥啥活的體質，簡直是個定時炸彈，不，是個搖獎機——永遠不知道下一次會搖出什麽“驚喜”。
    李文倒是很熱情地迎了上來，手裏還端著杯冒著熱氣的咖啡：“回來了？情況怎麽樣？報告顯示能量水平很平穩嘛，看來一切正常。”
    夏彌把任務日誌平板遞給他，語氣平淡：“b7展櫃，青銅馬政鼎，出現瞬時微弱共鳴，峰值低於3靈毫，已記錄。觸發源……”她瞥了林淵一眼，“疑似y的被動靈波擾動。”
    李文眼睛一亮，饒有興致地看向林淵：“哦？具體什麽感覺？描述一下？”
    林淵哭喪著臉：“我就……正常路過，感覺肚子裏那點‘老秦熱流’哆嗦了一下，然後那鼎就跟著‘嗡’了一聲，沒了。李顧問，我這算不算工傷？精神損耗費能給報銷嗎？”
    李文被逗笑了：“報銷清單你可以試著提交一下，看看財務部門批不批。不過這是個很好的案例，說明你對特定關聯性遺物的影響力比探測器更敏感。某種意義上，你本身就是個超級傳感器。”
    林淵：“……”我謝謝您嘞，這傳感器誰愛當誰當去！
    “鑒於你的特殊性，常規的理論和低強度環境模擬看來效果有限。”李文摸著下巴，若有所思，“我們需要加大一點‘藥量’。”
    林淵頓時有種不祥的預感：“加……加什麽藥量？”
    “實踐出真知嘛。”李文笑得像隻狐狸，“走，帶你去個‘好地方’。”
    幾分鍾後，林淵站在了一個比之前那個訓練場更大、更複雜的模擬艙前。這個模擬艙四周布滿了全息投影儀和複雜的能量發生器，看起來就價格不菲。
    “這是高階環境模擬係統，可以模擬各種已知的遺跡環境和能量場。”李文介紹道，“今天給你開個小灶，模擬一下……嗯，削弱版的一號坑軍陣環境，讓你提前適應一下‘高能量密度’的秦戰魂法則氛圍，練習在壓力下控製自身靈波。”
    林淵腿肚子有點軟：“削弱版……是多弱？”
    “放心，強度也就相當於……嗯，幾十個剛睡醒還有點迷糊的戰魂擠在一起打哈欠的程度。”李文安慰道，然後不由分說地把他推了進去，“嚐試用意念溝通，安撫它們，或者至少，別讓它們因為你而徹底清醒甚至暴走。記住，‘意’要堅定，想象你是他們的將軍！”
    艙門關閉。
    周圍光線暗下，接著，全息投影亮起，瞬間構建出秦始皇兵馬俑一號坑那宏偉而肅殺的景象！數千尊陶俑栩栩如生，雖然知道是假的，但那撲麵而來的壓迫感還是讓林淵呼吸一窒。
    更可怕的是，空氣中開始彌漫起一股無形的壓力，冰冷、肅殺，帶著金鐵交鳴的幻聽，不斷衝擊著他的精神。他體內的【赳赳老秦】暖流瞬間變得活躍甚至躁動起來，像是找到了組織的迷途羔羊，歡快地想要奔湧而出，加入外麵那片沉默的軍陣。
    “冷靜！冷靜！林淵你是最棒的！你能控製住！”他拚命給自己打氣，努力回想書上說的“凝神守一”、“意導靈流”，試圖把那匹脫韁的野馬拉回來。
    效果……不能說沒有，隻能說聊勝於無。
    他感覺自己像是在瀑布底下練紮馬步，勉強能站穩，但渾身都在抖。
    外麵的李文和夏彌通過監控看著數據。
    “靈波輸出極不穩定，波動幅度超大，但……奇跡般地沒有引發大規模模擬環境暴動。”李文摸著下巴，“有點像……嗯，信號幹擾？他自身的混亂靈波反而在一定程度上讓那些模擬戰魂‘不知所措’？”
    夏彌看著屏幕上林淵那副齜牙咧嘴、拚命憋著什麽的滑稽表情，嘴角幾不可查地抽動了一下。
    就在這時，模擬艙內的林淵，因為精神過度集中和對抗外部壓力，下意識地摸向口袋——那裏放著他的手機。這是他緊張時習慣性的小動作，摸到熟悉的東西能讓他有點安全感。
    指尖剛碰到手機冰涼的外殼。
    異變陡生！
    他體內那股本就躁動不安的靈流，仿佛瞬間找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宣泄口和……轉化器？
    嗡！
    他口袋裏的手機屏幕猛地自動亮起！電量顯示肉眼可見地掉了一格！
    同時，一股奇異的、混雜著古老戰意和現代電子脈衝的詭異波動，以他為中心，猛地擴散開來，瞬間掃過整個模擬艙！
    吱嘎——嗶嗶——嘟——
    全息投影出的兵馬俑軍陣，猛地一陣劇烈閃爍！
    緊接著，讓外麵監控兩人目瞪口呆的一幕發生了！
    那些投影出來的兵馬俑，並沒有像預想中那樣暴起攻擊或者列陣衝鋒，而是……
    最前排的幾個弩兵投影，突然極其僵硬地抬起手臂，手指做出扣動扳機的動作，嘴裏發出斷續的、帶著電子雜音的古語：“風……大風……err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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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間的幾個車兵投影，開始原地踏步，手臂一前一後地擺動，像是在……做第八套廣播體操？還是同手同腳版本的！
    更有幾個步兵投影，突然開始瘋狂地……左右橫跳！速度快得幾乎出現了殘影！
    整個模擬艙內，瞬間充斥著一片光怪陸離、群魔亂舞的景象！古老的戰魂投影和現代電子設備的錯誤指令似乎發生了某種詭異的融合，導致這些投影行為邏輯徹底錯亂！
    林淵自己也傻眼了，看著這宛如大型電子中邪現場的景象，手裏還緊緊攥著發燙的手機：“我……我這次真的什麽都沒幹啊！我就摸了摸手機！”
    監控室外，李文先是愕然，隨即猛地撲到控製台前，眼睛死死盯著屏幕上瘋狂滾動的數據流，臉上露出極度興奮和不可思議的表情：“這……這是……靈波通過個人電子設備無意識外泄？還與模擬環境的底層指令發生了交叉感染？！產生了未知變異效應？！”
    夏彌也皺緊了眉頭，看著裏麵那些跳廣播操、左右橫跳、甚至有一個投影開始不斷重複摔倒爬起動作的兵馬俑，冷冽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明顯的、名為“無語”的情緒。
    “快！記錄所有數據！這種變異模式的靈波幹擾前所未見！”李文興奮地大喊，手指在鍵盤上飛舞，“這簡直是……藝術啊！”
    林淵在艙內都快哭了：“藝術個鬼啊！快放我出去！它們好像要組隊來抓我了！”
    隻見那些行為錯亂的投影，在經過最初的混亂後，似乎隱約將“異常源”——也就是林淵——鎖定為了目標，開始歪歪扭扭、動作卡頓地朝他逼近！雖然行為滑稽，但那數量帶來的壓迫感是真的！
    夏彌當機立斷，立刻切斷了模擬艙的能量供應。
    唰！
    全息投影瞬間消失，艙內壓力驟減，恢複了原本的金屬牆壁模樣。
    林淵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氣，後背全是冷汗。他手裏的手機屏幕也暗了下去，變得滾燙。
    艙門打開，李文第一個衝了進來，眼神灼熱地盯著林淵……手裏的手機：“快！給我看看！剛才你的靈波是怎麽通過它轉化的？！”
    林淵驚魂未定地把燙手的手機遞過去。
    李文拿著手機，如獲至寶，飛快連接上數據線開始分析：“不可思議……電子元件竟然能短暫承載並扭曲法則層麵的波動……雖然極其低效且不穩定……但這為靈能抑製器的微型化提供了新思路啊！”
    夏彌也走了進來，看了一眼癱坐在地的林淵，又看了看那些已經停止運行的投影儀，語氣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複雜：“你……下次進這種地方，身上所有的電子設備，包括智能手表，一律上交。”
    林淵有氣無力地點點頭，他現在覺得任何現代電子產品在他手裏都可能變成大規模殺傷性武器。
    “不過……這也算歪打正著。”李文一邊分析數據一邊說，“至少證明了，你的靈波雖然破壞性強，但並非完全不可控，甚至……可能具備某種我們尚未理解的‘創造性’。”
    “創造性？”林淵想起剛才那些跳廣播操和左右橫跳的兵馬俑，嘴角抽搐，“創造表情包嗎？”
    “可以這麽理解。”李文居然點了點頭，“你無意中完成了一次極其粗糙的‘上古法則與現代信息指令的融合實驗’。雖然結果很……清奇，但證明了可行性。或許，未來我們可以嚐試用更精確的電子信號來輔助你引導靈波，而不是一味地要求你靠意念硬扛。”
    這個思路讓林淵稍微看到了一點希望。至少比讓他自己憋強。
    “那……我現在能去休息了嗎？”他感覺身體被掏空，急需回血。
    “去吧去吧。”李文擺擺手，全部心思都撲在了數據上，“記得寫一份詳細的過程報告，重點描述你摸手機時的心理活動和身體感受。”
    林淵：“……”這報告該怎麽寫？《論智能手機如何成為兵馬俑廣播操啟動器》？
    他垂頭喪氣地跟著夏彌走出訓練區。
    路過一間開著門的設備間時，林淵無意中瞥見裏麵一個技術人員正在調試一台設備，屏幕上閃過一款非常流行的手機遊戲——《王者榮耀》的登錄界麵。
    瞬間，一個極其荒謬、卻又莫名契合他剛才經曆的念頭，不受控製地蹦進了他的腦子裏——
    要是剛才……連接的不是模擬艙的底層指令，而是這遊戲……讓那些兵馬俑戰魂投影去打《王者榮耀》……
    他猛地打了個寒顫，趕緊把這個可怕的想法甩出腦海。
    太嚇人了！這要是成真了，那還得了？！白起大戰李白？兵馬俑組隊推塔？這畫麵太美他不敢想！
    他偷偷瞄了一眼身旁的夏彌，決定把這個荒誕的念頭爛在肚子裏，打死也不能說出去。
    然而，有些念頭一旦產生，就像種子落入了肥沃的土壤……
    隻待一個合適的時機，便會破土而出，引發一場誰也無法預料的風暴。
    第六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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