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地醫療中心，林淵像個等待宣判的囚徒，蔫頭耷腦地坐在檢查椅上。各種說不出名字的儀器探頭在他身上來回掃描，發出輕微的嗡嗡聲，記錄著他每一絲細微的生理和靈波數據。
    李文抱著平板電腦，眉頭緊鎖，時而嘖嘖稱奇，時而唉聲歎氣，表情豐富得像是在演獨角戲。
    “奇妙……太奇妙了……”他喃喃自語，“靈波傳導率通過洛陽鏟這種‘天然法器’放大了三倍不止，但指向性偏差率高達百分之八百……這計算要是用在導彈上，能把自己老家給炸了。”
    林淵：“……”謝謝，有被安慰到。
    “不過隔空擾動地脈支流，哪怕隻是最細微的末梢……這能量轉化效率雖然低得令人發指，但原理上……”李文的眼睛又開始冒光，但很快又黯淡下去，痛苦地抓了抓頭發，“但為什麽是震動模式？還精準定位到大雁塔？這目標選擇邏輯完全無法理解啊！難道你摔倒的時候在想雁塔題名？”
    林淵弱弱地舉手：“報告李顧問，我當時隻想別摔個狗吃屎……”
    李文：“……”
    一份新鮮出爐的檢測報告被打印出來，厚厚一遝。李文掃了一眼結論部分，表情更加複雜了。
    “身體機能無異常，精神力略有損耗，已恢複。靈波活性水平……嗯，比闖禍前還活躍了百分之五。”他看向林淵，眼神像是在看一個無法理解的奇跡，“你這是什麽體質？闖禍還能升級？經驗包是捅婁子嗎？”
    林淵自己也懵了。這算什麽？破而後立？作死就能變強？
    “根據現有數據分析，”李文翻著報告，試圖給出一個科學玄學）的解釋，“你無意中將自身靈波與地脈能量進行了極其短暫且粗暴的‘對接’，雖然過程慘不忍睹，結果南轅北轍，但確實有那麽一絲絲微不足道的、被高度稀釋後的地脈能量反饋了回來，被你那來者不拒的‘靈脈拾荒者’體質給……吸收了。”
    他頓了頓，補充道：“當然，副作用就是你差點給大雁塔做了個非主流按摩。以及，可能驚動了地下某些……不太喜歡震動的小東西。”
    林淵感覺後頸一涼：“什……什麽小東西？”
    “一些依附地脈陰麵而存的殘念、煞氣、或者沉睡的古物靈性之類的。”李文擺擺手，試圖輕描淡寫，“不用擔心，強度很低，掀不起風浪。監控網絡顯示波動已經平複了。”
    雖然這麽說，但他還是悄悄在平板上記了一筆：【建議加強城市地下靈脈監控，重點關注近期異常蘇醒的低級靈性反應】。
    檢查室的門被推開，夏彌走了進來。她先看了一眼各項監測數據屏幕，然後目光落在林淵身上。
    “總部對‘大雁塔異常震動事件’定級為‘丙下’級擾動，定性為‘意外’，已由外勤組介入處理，引導公眾輿論解釋為‘特殊地質活動引發的塔體正常應力釋放’。”她語氣平靜地通報了處理結果，“y林淵）無主觀過錯，但需對‘工具使用不當及環境風險評估不足’負次要責任。”
    林淵鬆了口氣，還好沒被開除球籍……不對，是開除組織籍。
    “處罰決定：扣除本月津貼百分之五十，增加《地脈學基礎》及《法器安全操作規範》兩門理論課程，並由我監督，進行為期一周的‘精準靈波輸出控製’強化訓練。”
    聽到“強化訓練”四個字，尤其是由夏彌監督，林淵感覺剛鬆下去的那口氣又提了上來。這比扣錢可怕多了！
    李文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節哀。夏專員的訓練……效果顯著。”
    林淵仿佛已經看到了自己未來一周暗無天日的日子。
    這時，一個文職人員敲門進來，遞給李文另一份文件。
    “李顧問，這是您之前申請的，關於y同誌近期所有能量擾動事件的綜合分析報告，以及初步建立的‘林淵風險預警模型v1.0’。”
    李文接過文件，林淵偷偷瞄了一眼封麵，厚度堪比他的畢業論文初稿。
    好家夥，這才幾天？他的“罪證”已經匯編成冊了？
    李文快速翻閱著，嘴裏嘀咕：“觸發兵馬俑複蘇……引動青銅鼎共鳴……喚醒戰爭意識碎片……擾動地脈震動古塔……還都是被動或無意行為……”他抬起頭，眼神古怪地看著林淵，“林同學，你有沒有考慮過……你其實是個戰略級人才？專門負責給敵對勢力製造混亂的那種？”
    林淵：“……李顧問，我是良民。”
    “開個玩笑。”李文笑了笑，但笑容很快收斂，他將報告翻到最後一頁，指著上麵的一個三維模型圖。
    那是一個類似複雜分子結構的東西，無數光點被細細的能量線連接，但大部分區域都黯淡無光，隻有核心處一小簇光點異常明亮，並且不斷向外散發著混亂的、如同觸手般的能量波紋，極不穩定。
    “這是根據你的數據初步構建的靈脈模型。”李文表情嚴肅起來，“看這裏，你的核心靈波異常活躍，但控製單元前額葉靈性映射區）的反饋極其微弱且混亂，導致輸出極不穩定。這才是你頻頻失控的根本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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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放大模型的核心區域：“想要控製住，兩個方向：一，強化你的控製單元，也就是進行高強度、高精度的意念控製訓練——這就是夏專員接下來要對你做的。二……”
    他頓了頓，指向模型外圍那些黯淡的區域：“激活並連接這些‘休眠節點’。根據理論，每個人的靈脈都存在大量未激活的潛在節點，它們就像水庫，可以分流和儲存過剩的能量，減輕核心壓力，並提供額外的算力支持控製。正常情況下，這些節點需要漫長的時間和水磨工夫慢慢打磨開啟。”
    “但你的情況特殊，‘靈脈拾荒者’體質讓你核心能量增長過快，控製力卻跟不上。常規方法太慢，遠水解不了近渴。”李文推了推眼鏡，鏡片上反射出危險的光芒，“所以，或許我們可以嚐試一點……非常規的‘催化’手段。”
    林淵的心又提了起來：“又……又是什麽遊戲？”
    “這次不是遊戲。”李文露出一個神秘的微笑，“是更直接的東西——蘊含純淨‘意’或‘法則’的古物本身。通過接觸它們，刺激你的靈脈，或許能加速這些休眠節點的激活。”
    夏彌立刻皺眉：“風險過高。無法預測接觸不同古物會引發何種變異。”
    “所以需要嚴格篩選！”李文立刻道，“選擇那些性質相對溫和、偏向‘寧靜’、‘守護’、‘滋養’方向的古物，而且必須是活性極低、甚至近乎消散的！我們隻需要它們那一點‘屬性’來當藥引子，不是要再來一次兵馬俑複活！”
    他看向林淵，眼神充滿蠱惑：“想想看，林同學，如果成功，你就能更快地控製住自己的力量，不用擔心走到哪兒炸到哪兒，還能順利畢業……”
    畢業二字精準地擊中了林淵的死穴。
    他猶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問：“那……是什麽樣的古物？”
    李文在平板電腦上點了幾下，調出一份清單：“這是我初步篩選的，都在基地安全庫裏，活性評級都是‘惰性’或‘消散中’，安全係數很高。比如這塊唐代的靜心玉佩，據說是某位高僧隨身之物，蘊含一絲微弱的‘禪靜’之意；還有這個宋代的汝窯茶盞碎片，靈氣近乎於無，但底子幹淨，帶著點‘物我兩忘’的韻味……”
    清單上的東西看起來確實都人畜無害。
    林淵心動了。如果能快點控製住這該死的體質，冒點小險似乎也值得？
    “好吧……我試試。”他最終還是屈服了。
    夏彌看了他一眼，沒再反對，隻是冷冷道：“我會全程監控，一旦出現異常，立刻終止。”
    強化訓練的第一天，就在這種基調下開始了。
    下午，林淵被夏彌帶到了一個絕對隔音的靜室。訓練內容簡單到變態——用意念控製一根懸浮的羽毛，保持絕對靜止，時間越長越好。
    聽起來簡單，做起來要命。
    林淵必須極度專注，小心翼翼地約束著體內那股總是躍躍欲試想搞點事情的“老秦熱流”，任何一絲一毫的情緒波動，都會導致羽毛像抽風一樣亂抖甚至瘋狂旋轉。
    夏彌就抱臂站在一旁，眼神像冰錐一樣，但凡羽毛抖動幅度超過一毫米，或者林淵走神零點一秒，她冰冷的聲音就會立刻響起：“專注。”“控製。”“重來。”
    林淵被折磨得欲仙欲死，感覺比連續通宵趕論文還累。
    直到傍晚，他才勉強能讓羽毛靜止超過十秒鍾。
    拖著快散架的身體和精神回到臨時宿舍，他發現桌上放著一個古樸的木盒。
    打開一看，裏麵正是李文清單上的第一件古物——那塊唐代靜心玉佩。
    玉佩觸手溫潤，帶著一絲淡淡的涼意，除此之外，似乎沒有任何特別之處。
    想起李文的話，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拿起玉佩，握在手心，嚐試著感受那所謂的“禪靜”之意。
    起初，什麽感覺都沒有。
    但當他習慣性地運轉起那絲“老秦熱流”，試圖去“解析”時……
    玉佩突然微微一亮！
    一股清涼、寧靜、仿佛山間清泉般的微弱意念，緩緩流入他的體內。
    這股意念極其弱小，與他體內那躁動的戰魂之力相比，如同溪流之於江海。
    但就是這絲微弱的清涼，竟然真的讓他一直緊繃焦躁的精神微微一鬆，體內奔騰的暖流也似乎緩和了那麽一絲絲。
    有效果！
    林淵心中一喜。
    然而，就在他這欣喜的情緒升起的刹那！
    那絲剛剛引入的“禪靜”之意，像是被投入滾油的水滴，瞬間被他體內強大的、躁動的“老秦熱流”同化、吞噬、然後……
    轉化成了一股帶著奇異興奮感的、想要一邊敲木魚一邊衝鋒陷陣的古怪衝動！
    噗！
    他放在床頭櫃上，下午訓練用的那根羽毛，無火自燃，瞬間燒成了一個小火球！
    林淵：“！！！”
    宿舍的火警警報瞬間淒厲地響徹整個樓層！
    第十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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