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月如鉤，四明山間火光衝天。
    王勇望著眼前潮水般湧來的黑衣教眾，喉結艱難地滾動著。山道狹窄，劉平帶來的兩百教眾竟如蟻群般密密麻麻擠滿山路，手中鋼刀在月色下泛著冷光。
    "舉盾！"王勇暴喝一聲，身後綠營兵嘩啦啦舉起藤牌。這些盾牌是莫羅特意改良的，用三層竹篾浸油編織而成，輕便卻堅韌。教眾的箭雨以及石塊劈裏啪啦的砸在盾陣上，像是下了一場鐵雨。
    劉平騎在馬上，獰笑著揚起九環大刀："王把總，現在投降還來得及，雖然你往日經常和我作對，但隻要帶著你的人投降，我可以考慮饒你一條賤命！"話音未落，十餘支弩箭突然從盾陣縫隙中激射而出——這是莫羅設計的"蜂巢陣"，每麵藤牌後都藏著三張連弩。
    這一陣弩箭齊發讓人數占優心中暗喜而毫無防備的教眾措手不及，慘叫聲中，前排教眾倒下一片。劉平慌忙伏在馬背上，左肩仍被箭簇擦出一道血痕。
    王勇大喊道：我呸，少廢話，有本事你就來砍下老子的頭，劉平你不過是一條背叛朝廷的狗！老子今天必殺你。
    "兄弟們，給老子衝，殺了這個嘴硬的東西，誰提著他的人頭來見我賞銀50兩！"劉平氣急敗壞地揮刀對著王勇，"其餘兵丁，殺一人賞銀五兩！"殺三人老子賞銀二十兩
    重賞之下，教眾紅著眼撲來。王勇看著藤牌陣被衝得凹陷，猛地抽出腰間雁翎刀："變陣！"綠營兵聞令迅疾後撤三步，前排突然蹲下，露出後方三排長槍手。寒鐵槍頭如毒蛇吐信，瞬間捅穿衝上來的十餘個收勢不及的教眾。
    血腥氣在山間彌漫。王勇抹了把濺在臉上的血，發現這些教眾打法詭異——他們總在刀光劍影中突然揚手灑出石灰，更有甚者袖中暗藏毒針。這分明是江湖下三濫的手段，王勇也沒想到一群烏合之眾會有這樣的手段，這卻讓訓練有素的綠營兵吃了暗虧。
    "管他娘的兄弟們不要顧及他是教眾還是百姓，給老子殺，氣急的王勇也顧不得莫羅的命令！"這時王勇已經忘記莫羅特訓時的叮囑，隻想如何狠狠的宰了這幫狗賊，刀刃狠狠砍在某個教眾腕骨上。清脆的骨裂聲中，那教眾慘叫著滾下山坡。綠營兵們恍然醒悟，專挑敵人手腕腳踝下手，山道上頓時響起一片哀嚎。
    五裏外的黑虎教總壇，莫羅正盯著緊閉的烏木大門。這扇大門用整根鐵力木製成，外包鐵皮，箭矢射上去隻濺起幾點火星，對大門根本起不了作用。院內隱約傳來黑虎教副教主張三霸的狂笑："狗官！老夫這"鐵壁陣"滋味如何？"
    "大人，讓卑職帶人撞門！"哨官趙虎急得眼睛發紅。他兄長便是死在黑虎教手中，此刻仇人就在門內，報仇之心澎湃而出。
    莫羅抬手製止，借著火光打量院牆——青磚壘砌的圍牆高逾兩丈，牆頭插滿碎瓷。突然，他注意到東南角有片牆磚顏色略淺，顯然是新砌的。
    "取火油來。"莫羅嘴角勾起冷笑。月前策反的教眾說過，張天德為防官兵火攻，特意在牆內夾了濕泥。但東南角那段牆的位置，正是當初這個策反的教眾監工時偷工減料之處。
    二十張硬弓纏上浸油麻布，箭頭在火把上一撩，頓時化作流星。七十步外，火箭精準地釘在那片新牆上。火舌貪婪地舔舐著幹燥的牆磚，不消半刻鍾，整麵牆便發出令人牙酸的崩裂聲。
    "放！"莫羅一聲令下，三架床弩同時發射。碗口粗的撞木裹著鐵頭，轟然撞在焦黑的牆麵上。磚石飛濺中，露出牆內倉促填充的稻草——被貪汙的建材錢，此刻成了催命符，，莫羅見到此處不禁想到，果然任何時候豆腐渣工程都害死人啊。
    待火勢稍微減弱"殺啊！"哨官趙虎帶著十人率先躍過殘垣。院內五十餘名教眾以及幾名頭目正欲抵抗，卻見被俘的張天德被五花大綁推上前來。莫羅特意留著的活口此刻派上用場，教眾見教主被擒，頓時亂了陣腳，紛紛偏頭看著，副教主張三霸。
    山道上的廝殺已到白熱化。王勇左臂被毒針劃傷，整條胳膊泛著駭人的青紫。他咬牙砍斷袖管，抓起地上石灰按在傷口——這是莫羅教的土法，雖疼得鑽心，卻能延緩毒性蔓延。
    "王把總！"親兵突然指著山下驚呼。隻見星星點點的火把匯成長龍，竟是寧波百姓自發組成的民團。為首老者揮舞鋤頭高喊："軍爺莫慌！黑虎教搶我閨女，老漢跟他們拚了！"
    劉平臉色驟變。這些平日畏縮如鼠的百姓，此刻竟如潮水般湧上山道。他們不懂戰陣，卻憑著滿腔仇恨橫衝直撞。有個跛腳鐵匠掄著拳頭的鐵錘，生生砸碎一個教眾的天靈蓋，其餘人等武器各異什麽鋤頭，鐮刀齊上陣。
    "天亡我也..."劉平看到此景知道大勢已去，拔馬欲逃，正轉身之際，忽覺後心一涼。王勇的雁翎刀透胸而出，刀尖上還挑著半片破碎的護心鏡。這個靠著裙帶關係爬上高位又甘願當逆賊走狗的把總，終究在百姓的怒吼中，被王把總一刀捅死，墜馬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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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寅時三刻，四明山重歸寂靜。
    莫羅站在焦黑的院牆前，腳下跪著麵如死灰的張天德。老賊的"刀槍不入"不過是貼身穿了鎖子甲，此刻被趙虎扯得七零八落。
    "報——"渾身浴血的王勇踉蹌而來，"逆黨劉平已誅，俘獲教眾一百七十人。"他猶豫片刻，"百姓...傷亡三十餘人。"
    此時院內副教主張三霸等幾十人，自然也聽到了王勇的稟報，頓時心如死灰，本想通過劉平的這支奇兵出其不意，誰知道這些平頭百姓會參與其中，張三霸自知回天無力，雙膝重重的跪倒在地，對著莫羅磕頭乞降。
    莫羅閉了閉眼。晨曦中，他望見山腳下跪滿焚香叩首的百姓，也望見那些永遠留在四明山的年輕麵孔。忽然腰間玉佩微顫——那是初雪贈的玉佩，不知何時裂了道細紋。
    仔細搜查黑虎教總壇，搜出財物一律充公變賣。"將張天德，張三霸等匪首以及核心骨幹押回駐防營大牢。"莫羅的聲音沙啞卻堅定，"其餘教眾外，願回鄉者發給路費，負隅頑抗者...斬。"渣，趙虎領命後帶人將張天德，張三霸等一幹匪首就地捆綁三人一串押回駐防營。其餘教眾也由兵丁統計願意返鄉的人數。
    剩餘的教眾見莫羅並沒有嚴懲自己等人，也紛紛跪地謝大人饒命之恩。對此莫羅並無他感，他知道這些教眾並非十惡不赦之人還罪不至死，不過是聽信了片麵之言，就好比後世的某銷組織。
    朝陽躍出山巔，照亮莫羅染血的官服。他知道，這場勝利不過是宦海沉浮的開端。但當他轉身望見王勇與趙虎眼中的崇敬，望見山下百姓感激的目光，忽然覺得肩上擔子輕了幾分，隨即下令回營。
    此時天已經大亮，遠處官道上，一襲白衣的初雪正策馬而來。她腰間還掛著一個藥箱一類的物品，發髻間插著莫羅所贈的玉簪，在晨光中流轉著溫潤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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