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穿過營帳的縫隙，在莫羅的官服上碎成點點金斑。初雪的手指撫過官服上那道新鮮的刀痕，指尖微微發顫："大人，你當真沒傷著？"
    "放心，不過是流矢擦過。"莫羅捉住她的手，順勢將人攬進懷中。少女發間的茉莉香混著血腥氣，竟有種詭異的蠱惑。他故意將鼻尖埋進她頸窩，左手下探輕輕拍打著懷中美人的翹臀，果然感覺到懷中人輕輕戰栗，"倒是你，這般早就來軍營，白通判怕是又要念叨了。"
    隻見初雪耳尖通紅，卻強作鎮定地推開他："爹爹說將士們剿滅黑虎教必定會有死傷，讓我送些治療刀傷的藥來勞軍呢。"說著從袖中取出青瓷藥瓶，白底藍紋的瓷麵上還帶著體溫，"這是用三七、血竭配的，比營中尋常傷藥好些。"接著又從腰間挎著的藥箱中取出一些治療刀傷的藥膏。
    莫羅看著眼前的藥品，對著初雪說到：那我就代營中官兵多謝通判大人的好意了。擇日定要親自登門致謝。
    初雪說道：其實爹爹也早就想跟大人見麵了，隻是考慮到大人軍務繁忙，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機會。
    莫羅訕笑道：那我明天就上門提親吧，哈哈，隨即一把拉過初雪，緊緊的抱著，左手又在初雪的屁股上揩油。
    帳外忽起喧嘩，王勇沙啞的嗓門穿透牛皮帳："稟大人！杭州將軍的急遞到了！"
    莫羅暗罵一聲，該死的王勇，手指卻流連在初雪腰間絛帶上："晚間我去尋你？之前就聽說醉仙樓廚子的手藝還不錯，我也想去試試......"
    "莫、千、總！"初雪拍開他不安分的手，緋紅從臉頰蔓到領口。正要嗔怪，卻見那人已斂了嬉色，眉眼肅殺如出鞘利劍。這般瞬息變幻，倒叫她心頭突突直跳。
    進來吧王大人，莫羅吩咐道。王勇掀簾進來時，正撞見初雪落荒而逃的背影。莫羅背身立在案前，官服上暗繡的犀牛紋隨晨光流轉，哪還有半分方才的孟浪。
    "三百七十六人。"莫羅指尖叩著戰報，"斬首八十九，俘獲二百七十，餘者或潰散或遣返鄉裏。這數目倒與劉平帶的二百人對不上。"
    王勇後頸發涼："大人的意思是......"
    莫羅擺擺手道：不要緊張，我自然知道上麵是好大喜功的，你稍微將戰報誇大，也並非不可。
    王勇聽莫羅這麽說心中頓時鬆了一口氣，回稟大人：下官也隻是想自己將戰功誇大，能讓朝廷多些賞賜，這樣下麵的弟兄們日子也好過一些。
    你說的這些我都明白，隻是最好還是要做的嚴謹一些，莫羅沉吟道。
    王勇：那按大人的意思是？要不卑職在修改一下戰報的內容？
    莫羅：不必了，就這樣上報杭州將軍吧。
    暮色初臨時，寧波城飄起細雨。醉仙樓雅間裏，初雪盯著雕花窗欞出神。雨絲纏著樓下的叫賣聲飄進來，賣杏花的老嫗、扛糖葫蘆的貨郎，竟比往日多出三成。
    醉仙樓天字房的房門軸吱呀輕響，莫羅挾著水汽閃身而入。雖然是進城，但他並沒有換衣服前來，依然是身著自己的那身官服。他的腰間挎著一柄錯金烏鞘刀，隱隱透出煞氣。
    不多時初雪也進了房間，"嚐嚐這個。"他變戲法似的從袖中取出油紙包，荷葉掀開竟是玲瓏剔透的蟹粉湯包，"莫羅滿臉寵溺的伸手將油紙包遞給了初雪。"
    初雪咬破薄皮，鮮燙汁水濺在腕上。還未驚呼，指尖已被溫熱包裹——莫羅就著她的手舔去汁水，舌尖似有若無掃過指腹。"你！"初雪慌得打翻醋碟，青瓷碟子當啷啷轉著圈，被他一把抄住。
    "當心紮手。"莫羅就勢將人困在方寸之間，鼻尖抵著她的，"白日裏說要上門提親，可不是玩笑的。"他清楚看見少女瞳孔裏自己的倒影，像匹盯住獵物的狼。
    樓梯上忽然咚咚作響，跑堂的尖嗓門刺破旖旎："軍爺們慢些！天字房真有客......"
    門板轟然洞開，五六個綠營兵撞進來。為首的哨官醉眼朦朧，瞥見初雪頓時怪笑："這是哪家的小娘子在這和人幽會偷情......嗷！"
    來人話還沒說完，莫羅就將烏鞘刀的刀鞘重重砸在那人膝窩，隨即莫羅順勢將初雪護在身後。哨官跪倒在地，抬頭看著眼前那人的武官補服："心中一愣這人還是個官，隨即立馬回過神來。千、千總大人！"
    "你們是誰麾下的人？"莫羅碾著那人手指，"縱兵酗酒，滋擾百姓，按大清律......"他忽然俯身低語，"你說本官是該將你們捆送提刑司，還是就地正法？"
    幾個醉漢瞬間醒了大半。莫羅冷笑著甩開手："滾回去告訴你們管事的，本官今天就放你們一馬。你們現在最好立馬滾出去——"說這用刀鞘敲了敲哨官的頭盔。"
    更鼓三響時，莫羅已經回到軍營，站在軍營的地牢前。水牢裏泡著的張天德突然狂笑："黃口小兒！你以為抓了老夫就萬事大吉？你可知道杭州將軍他......"
    "你不必多說，他許你寧波衛指揮僉事之職，如今你事情敗露後卻要殺你滅，你可知他讓你的黑虎教存在無非就是在養一頭豬，他打算養肥了再殺，可惜他養的豬他自己沒殺卻讓本官提前給殺了，你還真把他對你的許諾當回事？"莫羅慢條斯理地擦拭佩刀，"猜猜你這幾日的吃食裏，摻了多少能要你命的牽機散？"
    老者瞳孔驟縮。莫羅將藥渣撒進牢籠：他想毒死你，"但本官偏不讓你死得痛快。到了杭州府，你猜杭州將軍是先殺你，還是先殺那些與你通過信的......"他故意拖長語調，滿意地看到對方渾身戰栗。
    回營路上，王勇忍不住低聲問："大人真要孤身赴杭？杭州將軍分明是要......"
    "他想要這個。"莫羅拋了拋從早前一名驛卒身上摸出的密信，火漆上赫然是將軍府的徽記，他想要本官暗中除掉張天德，"本官偏要帶著張天德的一幹匪首大張旗鼓地進城。你且去準備囚車，囚車質地一定要牢靠的，再尋十二頭驢來拉車。"
    雨越下越大。莫羅望向寧波通判府方向，唇角勾起冷笑。明日此時，這局棋才算真正開盤。至於初雪......他撫著腰間玉佩，眼前浮現少女含羞帶怯的模樣，心中泛起一陣漣漪。棋子要心甘情願入局，才最是致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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