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羅從懷中取出一個沉甸甸的荷包，遞給劉顏："這裏有五十兩銀子，給那十個藍翎侍衛每人五兩。他們從避暑山莊一路護送我回京，實在辛苦。"
    劉顏接過銀子，輕聲道："我這就去安排。"
    不一會兒，十個身著黃馬褂的藍翎侍衛整齊地站在院中。劉顏將銀子一一分給他們，溫言道："莫大人說諸位辛苦了，這點心意請收下。"
    為首的侍衛連忙推辭："劉掌櫃客氣了，我等奉皇命護衛莫大人，這是分內之事。"
    莫羅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們不必推辭。這一路風餐露宿，拿去喝點酒解解乏。明日還要一起去火器營報到。"
    侍衛們見推辭不過，這才收下銀子，齊聲道謝後退下。
    待侍衛們離開，莫羅和劉顏回到後院的房間。劉顏終於忍不住撲進莫羅懷裏，緊緊抱住他："今日怎麽這麽趕巧？你若晚來一步..."
    莫羅輕撫她的長發，柔聲道："大小金川失利，皇上升我為火器營副參領，這次回京是準備入川增援大小金川。我快馬加鞭趕回來，一是想你了，二是因為在路上遇到了王紹虎..."
    劉顏仰起臉，眼中閃著淚光："王掌櫃去找文敬大人了？"
    莫羅點點頭，隨即問道："我離京這些日子，可發生過什麽事？"
    劉顏想了想："倒也沒什麽大事。就是前不久，陸中林來酒樓時看中了一個叫白初雪的女子，大鬧了一場，最後還是文敬大人來解的圍。"
    "什麽？白初雪？"莫羅猛地抓住劉顏的肩膀，"她現在在哪？"
    劉顏被莫羅突然激動的反應驚到，再聯想到白初雪曾說過從寧波來京城尋親，要找一位在鑾儀衛當差的故人，心中頓時明白了七八分。那個出奇美貌的女子，要找的人多半就是莫羅。
    想到這裏，劉顏隻覺得胸口發悶，眼睛不自覺地紅了："她...她現在在後院的偏房暫住。那位白姑娘，可是大人的...摯愛？"
    莫羅神色複雜，既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隻是急切地追問："她住在哪個房間？"
    劉顏強忍淚水，指了指西側的偏房。莫羅立刻鬆開她，頭也不回地大步離去。
    望著莫羅匆匆離去的背影，劉顏隻覺得一顆心直往下沉。她緩步走到窗前，望著西廂房透出的燈光，手中的帕子被絞得變了形。那個叫白初雪的女子，一定在莫羅心裏占據著很重要的位置。
    夜風微涼，吹不散滿腹愁緒。劉顏輕輕擦去眼角的淚水，卻怎麽也擦不去心中那股酸澀。
    西廂房內）
    莫羅推開房門，隻見燭光下，一個身著素衣的女子正在整理行裝。聽到動靜，女子轉過身來，露出一張清麗絕倫的臉龐。
    "初雪？真的是你？"莫羅的聲音有些發顫。
    白初雪先是一愣，隨即淚水奪眶而出："莫羅大人..."
    她飛奔過來撲進莫羅懷中，泣不成聲。莫羅下意識地接住她，目光卻不自覺地望向主屋的方向。透過窗紙，他似乎能看到劉顏獨自佇立的身影...
    莫羅輕輕握住初雪的手，聲音裏帶著幾分急切："初雪，你怎麽突然來京城了？我兩個月前托人往寧波送的信，你可收到了？"
    初雪聞言一怔，眼中閃過一絲驚喜："大人給我寫過信？"隨即又黯淡下來，"我...我三個月前就離開寧波了，所以沒收到..."
    "三個月前？"莫羅眉頭緊鎖，"到底發生了什麽？"
    初雪的眼淚瞬間湧了出來。她顫抖著從懷中掏出一方繡著茉莉花的手帕，那是莫羅當年離開寧波時留給她的信物。
    "你調任京城後不久，父親就..."初雪的聲音哽咽了，"他突然說要我嫁給彭家公子彭向同。那彭向同是寧波城出了名的紈絝，我寧死也不從..."
    莫羅臉色驟變："白大人怎會如此糊塗！那彭家雖是寧波首富，但彭向同我也有所耳聞並不是什麽好角色..."
    "父親說這是為了保全白家。"初雪咬著嘴唇，"自從你離開，寧波知府就處處刁難我們。父親說，隻有與彭家聯姻才能讓他步步高升..."
    話未說完，初雪突然劇烈地咳嗽起來。莫羅這才注意到她單薄的衣衫下，手腕上竟有一道猙獰的疤痕。
    "這是怎麽回事？"莫羅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聲音都在發抖。
    初雪慌忙想遮掩，卻被莫羅緊緊按住。她終於崩潰般哭訴道："那日我逃出家門，在碼頭被彭家的家丁追上...他們...他們用刀..."
    莫羅隻覺得一股熱血直衝頭頂，拳頭捏得咯咯作響。
    "是王把總救了我。"初雪擦了擦眼淚，"他派了你當年的兩個親兵一路護送，彭家的家丁目無王法還想強行將我擄走，危機時刻多虧浙江按察使司的趙僉事出現才讓我得以逃脫。"
    莫羅神色稍緩："王把總一向重情義。"
    "可到了山東..."初雪的身子突然顫抖起來，"那濟寧知府趙明遠垂涎我的身子，美其名曰送我進京卻一路裹挾，竟...竟想將我..."她的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幸虧新任兵部右侍郎陳大人路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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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羅猛地站起身："陳敬？可是新任兵部右侍郎陳敬大人？"
    初雪點點頭："陳大人不僅救了我，還一路帶著我到京城。他說...說你在鑾儀衛當差，很容易找到..."
    莫羅將初雪緊緊摟在懷中，感受到她單薄的身軀仍在微微發抖。他想起當年離開寧波時，那個站在城門朝他揮手的明媚少女，如今卻...
    "沒事了，都過去了。"莫羅輕撫著她的後背，"從今往後，再沒人能傷害你。"
    初雪在他懷中漸漸平靜，最終沉沉睡去。月光透過窗欞，照在她蒼白的臉上，睫毛上還掛著未幹的淚珠。
    主屋內，劉顏靜靜坐在床邊。
    桌上的紅燭已經燃盡三根，蠟淚堆積如小山。窗外傳來更夫的梆子聲——已是三更天了。
    她輕輕摩挲著莫羅臨走前放在桌上的荷包，裏麵還留著給侍衛們分銀子時的餘溫。指尖觸到荷包上繡著的並蒂蓮，這是她親手繡的，一針一線都藏著說不盡的情意。
    "看來...今晚是不會回來了..."
    劉顏苦笑著吹滅最後一根蠟燭。黑暗中，淚水無聲滑落。她想起白初雪那張傾國傾城的臉，想起莫羅聽到那個名字時瞬間亮起的眼神，想起他頭也不回離去的背影...
    一切都在告訴她：那個突然出現的女子，才是莫羅心裏最重要的人。
    窗外，秋風卷著落葉沙沙作響。劉顏和衣躺下，卻怎麽也睡不著。她睜著眼睛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聽著西廂房那邊隱約傳來的莫羅與初雪聲音，心如刀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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