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柴宗訓問娘:娘,咱去哪?符太後打了寒顫說去潼關吧。

字數:6891   加入書籤

A+A-


    雪夜定策:母子的潼關之向
    山神廟外的雪越下越密,風裹著雪粒子砸在門板上,發出“嗚嗚”的聲響,像極了當年洛陽宮夜裏的角聲,卻沒了半分往日的威嚴。柴宗訓扶著符太後站在廟內,看著眾人慌忙收拾行囊,心裏滿是茫然——從黑石洞逃出來後,他們就像沒頭的蒼蠅,隻知道往南跑,卻不知道終點在哪。
    “娘,咱去哪啊?”柴宗訓忍不住開口,聲音被風吹得有些發飄。他看著符太後的側臉,娘的臉色比剛才更白了,嘴唇凍得發紫,連扶著他的手都在微微發抖。
    符太後打了個寒顫,不是因為冷,而是因為柴宗訓的話戳中了她的心事。她沉默片刻,忽然對身邊的斥候說:“把地圖拿來。”斥候連忙從背包裏掏出一卷皺巴巴的羊皮地圖,小心翼翼地鋪在供桌上——這是從洛陽宮帶出來的後周疆域圖,邊角已經被磨破,上麵還用紅筆標注著當年柴榮征戰的路線。
    燭火搖曳,映著地圖上密密麻麻的州府名稱。符太後的手指緩緩劃過地圖,從汴梁所在的開封府,到洛陽所在的河南府,再到西邊秦州、鳳州所在的秦鳳路,南邊濠州、泗州所在的淮南東路,北邊澤州、潞州所在的河東路——每一處都曾是後周的疆土。她想起柴榮在世時,後周鼎盛期據有118州正史載周世宗末期疆域,而非180州,此處修正以貼合史實),西奪秦鳳四州、南取淮南十四州、北收瀛莫三州,鐵騎踏遍中原,連南唐、後蜀都要遣使稱臣。可現在呢?她的手指停在地圖邊緣,那裏用墨筆圈出了二十個零散的州府:秦州、鳳州、階州、成州秦鳳路舊地),陝州、虢州京西路近潼關處),澤州、潞州河東路邊境),濠州、泗州淮南東路邊緣),再加上函穀關、天井關等幾處關隘據點——這是如今還勉強認後周旗號的地方,剩下的近百州府,早已落入趙匡胤手中。
    “都怪我……”符太後的聲音細若蚊蚋,眼淚不知不覺掉了下來,砸在地圖上,暈開一小片墨跡,“要是當初我不莽撞,不執意讓聯軍進攻汴梁,要是我聽你的話,守住河南府洛陽),也不會落到今天這個地步。”
    柴宗訓站在一旁,把娘的話聽得清清楚楚。他想起去年在洛陽宮,自己拉著娘的衣角勸“娘,別打孟州,趙匡胤在汴梁根基已穩,咱們打不過的”,可娘那時候眼裏滿是怒火,說“柴家的江山不能丟,河南府是後周根本,豈能不戰而退”。可現在,娘卻在為當初的決定後悔,他心裏像被什麽東西揪著,連忙上前,拉住符太後的手:“娘,我知道你沒錯,也不是娘的心急。你是想守住爹打下來的江山,這怎麽會錯呢?”
    符太後回頭看著他,眼裏滿是愧疚,柴宗訓卻接著說:“宗訓不怪你。就算……就算咱們真的走投無路,到了爹那裏,我也會跟爹解釋清楚的。爹那麽懂你,肯定不會怪你的,真的娘。”他頓了頓,用力握緊符太後的手,指節都泛了白,“現在當務之急是找個落腳點,重振後周。隻要皇符和玉璽還在,隻要這二十州的舊部還認咱們,咱們就能重新崛起來,打回開封府汴梁)。宗訓陪你一起,就算往後咱們娘倆被抓進大牢,我也不會向趙匡胤低頭的。所以娘,咱們現在去哪啊?”
    符太後看著柴宗訓堅定的眼神,心裏忽然一暖。這孩子才七歲柴宗訓正史登基時七歲,此處貼合年齡),卻比她這個做娘的還要冷靜。她伸手摸了摸柴宗訓的額頭,觸手溫溫的,沒有發燒,她輕輕笑了笑:“真乖,宗訓長大了,懂得替娘分憂了。”
    她的目光重新落回地圖上,手指在“潼關”兩個字上停住——那裏用紅筆標著一個小圓圈,旁邊還寫著“王都虞侯駐守”。她想起顯德六年柴榮在位最後一年,正史年份),柴榮派王都虞侯去守潼關時,曾對她說“潼關是秦鳳路門戶,扼守中原通往關中的要道,王都虞侯是朕從澶州柴榮舊地)帶出來的老兵,忠心耿耿,把他放在那裏,朕放心”。後來她臨朝聽政,還特意讓人從河南府調了糧草和弩箭去潼關,讓王都虞侯加固城防,防備後蜀和北漢。
    “我看哈,不如去潼關吧?”符太後的聲音裏多了幾分底氣,“之前咱們在那安排了三百守軍,守將王都虞侯是你爹的老部下,對後周最是忠心。而且潼關‘一夫當關,萬夫莫開’,趙匡胤的大軍就算追過來,沒有半個月也攻不下來。咱們到了那裏,就能穩住腳跟,再派信使去秦州、鳳州聯絡舊部,慢慢把這二十州的力量擰成一股繩。”
    柴宗訓順著娘的手指看向地圖上的“潼關”,眼睛一下子亮了:“娘,你說的是真的?潼關真的有咱們的人?那裏還有糧草嗎?”他想起這幾天吃的冷紅薯,肚子忍不住“咕嚕”叫了一聲,又連忙捂住,怕娘擔心。
    符太後被他的樣子逗笑,揉了揉他的頭發:“是真的。王都虞侯那時候跟你爹說,要在潼關囤夠半年的糧草,就算被圍也能撐住。而且潼關離咱們現在的位置不算遠,從這裏走山路繞開宋軍的巡邏隊,三天就能到。”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旁邊的老兵聽了,臉上也露出了希望的神色——這老兵是當年跟著柴榮打淮南的,認識王都虞侯,知道他的本事。“太後,要是能到潼關,那就太好了!王都虞侯打仗是把好手,有他在,咱們就能好好歇口氣,不用再像喪家之犬一樣跑了。”
    符太後看著眾人眼中重新燃起的光,心裏也安定了些。她轉頭對柴宗訓說:“宗訓,你把裝皇符玉璽的箱子再檢查一遍,路上可不能出半點差錯。到了潼關,這兩樣東西就是咱們的‘定心丸’,有了它們,王都虞侯才能確定咱們是真的來了,那些觀望的州府也才會認你這個小皇帝。”
    柴宗訓連忙把背上的箱子解下來,放在供桌上,小心翼翼地打開。昏暗中,青銅皇符上的龍紋泛著冷光,白玉玉璽上“受命於天,既壽永昌”八個篆字清晰可見——這是後周太祖郭威傳下來的信物,也是爹當年親手交到娘手裏的。他用袖子擦了擦箱子邊緣的灰塵,又仔細係好布繩,背在背上,拍了拍:“娘,放心吧,我會看好它們的,就算我自己摔了,也不會讓箱子碰著地。”
    符太後點了點頭,對眾人說:“現在時間緊迫,咱們馬上出發。路上都警醒點,避開城鎮和宋軍的驛道,專走沒人的山路。要是遇到宋軍斥候,就往樹林裏躲,別跟他們硬拚——咱們現在人少,得把命留到潼關。”
    眾人齊聲應和,扛起行囊,跟著符太後和柴宗訓往廟外走。雪還在下,地上的積雪已經沒過了腳踝,每走一步都要陷進去半尺。柴宗訓扶著符太後的胳膊,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前走,時不時回頭看看身後的隊伍——五十多個人,大多帶著傷,有的士兵還拄著樹枝當拐杖,卻沒有一個人抱怨,隻是默默地跟著,像一群在雪地裏尋找火種的孤狼。
    走了約莫一個時辰,前麵忽然出現了一片鬆樹林。斥候上前探了探路,回來稟報:“太後,前麵的鬆樹林裏有一條樵夫走的小路,能通到潼關方向,我剛才看了,路上沒有宋軍的馬蹄印和腳印。”
    符太後鬆了口氣,對眾人說:“那就走這條小路,大家都跟緊點,別掉隊。雪天路滑,互相拉一把。”
    眾人跟著斥候走進鬆樹林,樹林裏的雪比外麵小了些,鬆枝上掛滿了積雪,風一吹,雪就簌簌地掉下來,落在脖子裏,冰涼冰涼的。柴宗訓牽著符太後的手,走在隊伍中間,忽然想起娘剛才在地圖上的樣子——娘的手指劃過秦鳳路的州府時,眼裏滿是懷念,劃過淮南東路時,又多了幾分不甘。他心裏暗暗發誓:一定要幫娘把這些州府奪回來,讓後周的旗幟重新插在開封府的城頭上。
    “娘,你累不累?”柴宗訓抬頭問,看到娘的額頭上滲出了細密的汗珠,雖然天冷,可走了這麽久的路,娘的病還沒好,肯定吃不消。
    符太後搖了搖頭,笑著說:“娘不累,有你陪著,娘就有勁兒。”她頓了頓,又說,“等咱們到了潼關,娘讓王都虞侯給你做豆沙包,用潼關的小米熬粥,再讓廚房蒸一碗你愛吃的雞蛋羹,讓你好好補補。”
    柴宗訓笑著點頭,口水都快流出來了。他知道,娘說的這些現在還隻是念想,可隻要他們能到潼關,隻要皇符玉璽還在,總有一天,這些念想都會變成真的。
    走了大半天,天漸漸黑了下來。眾人找了個背風的山洞,生起一堆火,火光照亮了洞壁上的青苔。柴宗訓幫著受傷的士兵包紮傷口——他從洛陽宮逃出來後,跟著張校尉學了點包紮的本事,現在正好用上。符太後則坐在火堆邊,看著裝皇符玉璽的箱子,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箱蓋,不知道在想什麽。
    “太後,咱們明天就能到潼關了吧?”一個年輕的士兵忍不住問,他是洛陽宮的侍衛,跟著他們逃出來後,一直沒怎麽說話,眼裏卻滿是期待。
    符太後點了點頭:“嗯,明天一早出發,順著小路走,傍晚就能到潼關腳下。到時候,我會親自去見王都虞侯,給他看皇符和玉璽,讓他知道,後周還沒亡,咱們柴家的人還在。”
    就在這時,洞外忽然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踩在雪地上發出“咯吱”的聲響。眾人瞬間警覺起來,斥候連忙拔出刀,悄悄走到洞口,扒開茅草往外看。過了一會兒,斥候回來稟報:“太後,是咱們的人!是之前跟張校尉失散的五個士兵,他們一路跟著咱們的腳印找來的。”
    眾人鬆了口氣,五個士兵走進洞裏,身上落滿了雪,臉凍得通紅。看到符太後和柴宗訓,他們“撲通”一聲跪下,激動得熱淚盈眶:“太後,殿下!我們還以為找不到你們了!張校尉他……他為了掩護我們,跟宋軍的先鋒拚殺,最後……最後被亂箭射死了……”
    符太後的身子晃了晃,扶住身邊的石壁才站穩。張校尉是柴榮的老部下,從澶州就跟著柴榮,後來又跟著她守洛陽,忠心耿耿。她沉默片刻,聲音有些沙啞:“張校尉是後周的功臣,等咱們複國了,一定要把他的靈位請進太廟,讓他跟你爹一起受後周的香火。”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柴宗訓也紅了眼眶,他想起張校尉之前幫他撿幹柴,教他辨認野菜,還在雪夜裏把自己的棉襖脫給他穿。他走到五個士兵麵前,鞠了一躬:“謝謝你們能找到我們,也謝謝張叔……你們放心,我一定會幫張叔報仇的。”
    第二天一早,天剛蒙蒙亮,眾人就收拾好行囊,繼續往潼關方向走。雪已經停了,太陽從東邊的山頭上爬出來,照在雪地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走了約莫一個時辰,前麵忽然傳來一陣馬蹄聲,“嘚嘚嘚”的聲音越來越近。眾人連忙躲進樹林裏,屏住呼吸,看著外麵的路。
    隻見一隊宋軍騎兵從路上經過,大約有二十人,甲胄上的“宋”字格外刺眼,馬鞍上還掛著弓箭和長刀。為首的騎兵勒住馬,看了看地上的腳印,皺了皺眉:“怎麽隻有這麽點腳印?難道那些後周殘黨往別的地方跑了?”旁邊的騎兵說:“將軍,咱們還是趕緊回稟潘將軍吧,別在這耽誤時間了。”為首的騎兵點了點頭,一揮馬鞭:“走!”
    等騎兵走遠了,眾人才鬆了口氣,拍了拍身上的雪,繼續往前走。又走了大半天,前麵忽然出現了一道雄偉的關隘——潼關!
    潼關的城牆是用青石砌成的,高聳入雲,上麵插著後周的黑色旗幟,雖然有些破舊,卻依舊在風裏飄揚。城牆下的護城河結了冰,像一條白色的帶子繞著關隘。守關的士兵看到他們,連忙舉起弓箭,大聲喝問:“來者何人?竟敢靠近潼關!再往前走,就放箭了!”
    符太後往前走了幾步,推開擋在她身前的士兵,大聲說:“我是後周符太後,身邊是當今皇帝柴宗訓!快讓王都虞侯出來見我!”她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在空曠的雪地裏傳得很遠。
    守關的士兵愣了一下,顯然沒料到會是符太後和柴宗訓。一個小校連忙跑下城牆,去守將府稟報王都虞侯。沒過多久,潼關的城門緩緩打開,一個身穿黑色鎧甲的中年男子快步走了出來——他身材高大,臉上有一道刀疤,正是王都虞侯。
    王都虞侯看到符太後和柴宗訓,連忙跪下行禮,鎧甲碰撞在雪地上發出“哐當”的聲響:“末將王都虞侯,參見太後,參見陛下!不知太後和陛下駕到,有失遠迎,還望恕罪!”
    符太後連忙上前扶起他,聲音有些哽咽:“王將軍,快起來!咱們……咱們終於到潼關了!”
    王都虞侯站起身,看著符太後和柴宗訓身後的隊伍,眼裏滿是心疼:“太後和陛下受苦了!末將這就讓人準備熱水和飯菜,讓大家好好歇一歇。潼關的城防堅固,糧草充足,宋軍就算來了,也攻不進來,太後和陛下放心!”
    眾人跟著王都虞侯走進潼關,城裏的街道上積著雪,卻很幹淨,偶爾能看到幾個巡邏的士兵,看到他們都恭敬地行禮。柴宗訓牽著符太後的手,走在石板路上,忽然覺得心裏踏實了許多——他們終於有了落腳點,有了重振後周的希望。
    到了守將府,王都虞侯讓人給眾人準備了熱水和換洗衣物,又讓廚房做了熱乎的飯菜。符太後和柴宗訓坐在正廳的桌前,桌上擺著小米粥、饅頭、炒青菜,還有一碗蒸雞蛋羹——正是柴宗訓愛吃的。柴宗訓拿起勺子,先舀了一勺雞蛋羹遞給符太後:“娘,你先吃。”
    符太後笑著接過,心裏滿是欣慰。吃完飯,王都虞侯把符太後請到書房,書房裏掛著一幅柴榮的畫像,是當年柴榮賜給他的。符太後把從洛陽逃出來的經過一五一十地說了,最後從箱子裏拿出皇符和玉璽,放在桌上:“王將軍,這是後周的皇符和玉璽,現在就交給你保管。咱們要以潼關為根基,派信使去秦州、鳳州、澤州聯絡舊部,把這二十州的力量聚起來。隻要咱們守住潼關,等趙匡胤的兵力分散了,咱們就出兵河南府,一步步把後周的江山奪回來!”
    王都虞侯看著桌上的皇符和玉璽,眼裏滿是堅定,他“撲通”一聲跪下,雙手抱拳:“太後放心!末將定不辱使命!潼關的三百守軍,加上咱們新匯合的弟兄,一共有四百多人,都是能打仗的硬骨頭。末將這就派人去秦州,讓秦州守將趕緊派援兵來!隻要太後一聲令下,末將願率軍打頭陣,就算戰死在開封府的城下,也絕不後退一步!”
    符太後點了點頭,扶起他:“王將軍,辛苦你了。咱們現在要沉住氣,不能急。趙匡胤剛奪了後周的江山,根基還不穩,隻要咱們能守住潼關,能把這二十州的舊部團結起來,總有一天,能打回開封府,讓宗訓重新坐在大慶殿的龍椅上。”
    柴宗訓站在書房外,看著潼關的天空——太陽已經升到了頭頂,天空藍得像一塊寶石。他心裏暗暗發誓:爹,你放心,我一定會幫娘守住潼關,一定會重振後周,把趙匡胤趕出開封府,讓後周的旗幟重新飄揚在中原的大地上!
    喜歡燕雲望:後周與遼的未戰之盟請大家收藏:()燕雲望:後周與遼的未戰之盟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