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柴宗訓問娘:王都虞侯這個守將可信嗎?玉璽和皇符交給他
字數:7398 加入書籤
潼關疑影:玉璽交托的前夜
守將府的燭火比山神廟的亮了數倍,卻照得柴宗訓心裏發慌。他坐在客房的木凳上,指尖反複摩挲著腰間小匕首的鞘——那是父親柴榮留下的物件,白天在雪地裏趕路時,他還借著這匕首割開過凍硬的紅薯,此刻卻覺得這冰涼的鐵鞘,比潼關城牆上的寒風更讓他不安。
“殿下,該歇了。”守在門外的老兵輕叩門板,聲音裏帶著疲憊,卻依舊恭敬。這老兵跟著父親打了十年仗,從淮南到北漢,刀疤爬滿了胳膊,白天在城門口見到王都虞侯時,他眼裏的光比誰都亮,可柴宗訓卻忘不了,剛才在飯廳,老兵給王都虞侯遞酒時,手指微微頓了一下。
柴宗訓沒應聲,反而起身走到窗邊。窗外的雪已經停了,月光灑在潼關的城牆上,把青石磚照得像鋪了層銀。他能聽到遠處巡邏士兵的腳步聲,“踏踏”地響,還有城樓下更夫敲梆的聲音,“梆梆”兩下,是二更天了。可他怎麽也睡不著,白天在城門口,王都虞侯跪地接駕時,鎧甲碰撞的聲音很響,動作也恭敬,可他總覺得,王都虞侯看皇符的眼神,比看他這個小皇帝更熱。
“吱呀”一聲,客房的門被推開,符太後端著一碗熱粥走進來。她身上換了件素色的棉袍,是王都虞侯讓人找的舊衣,領口還繡著後周的纏枝紋,隻是漿洗得有些發白。“還沒睡?”符太後把粥碗放在桌上,伸手摸了摸柴宗訓的額頭,“沒著涼吧?白天在雪地裏走了那麽久,可不能生病。”
柴宗訓搖了搖頭,卻沒像往常一樣撲進娘懷裏,反而往後退了半步,小聲問:“娘,王都虞侯……他真的可信嗎?”
這話一出,符太後端粥的手頓了一下,燭火映著她的臉,瞬間褪去了白天的堅定,多了幾分複雜。她沉默了片刻,才拉著柴宗訓坐到凳上,把粥碗推到他麵前:“先喝粥,娘慢慢跟你說。”
柴宗訓沒動粥碗,眼睛直直地看著娘:“白天在書房,你把皇符和玉璽交給王將軍時,我看到他手指在箱子上摸了三下。還有,剛才飯廳裏,他說要派信使去秦州,可他跟信使說話時,背對著咱們,聲音壓得很低,我都沒聽清他說什麽。”
符太後心裏一震,她沒想到這七歲的孩子,竟比她還細心。白天在書房,她滿腦子都是“終於有了落腳點”,隻記得王都虞侯跪地時的堅定,卻沒注意到那些細微的動作。她歎了口氣,拿起勺子,舀了一勺粥吹涼,遞到柴宗訓嘴邊:“娘知道你擔心。當年你爹派王都虞侯守潼關時,曾跟我說過,這人是澶州鄉兵出身,家裏三代都是後周的兵,他爹還跟著太祖皇帝郭威)打過李守貞,是根正苗紅的自己人。”
“可……”柴宗訓咬了咬嘴唇,還是把心裏的疑惑說出來,“張叔也是爹的老部下,他還教我包紮傷口呢,可他還是死了。王將軍會不會……會不會像那些投降趙匡胤的州官一樣,表麵上對咱們好,其實早就跟宋軍勾結了?”
這話像根針,紮得符太後心裏發疼。她想起張校尉死訊傳來時,那五個士兵哭紅的眼睛,想起洛陽宮破時,那些曾經喊著“效忠後周”的侍衛,轉眼就舉著刀對著她和宗訓。她伸手把柴宗訓摟進懷裏,下巴抵著他的發頂,聲音有些發顫:“宗訓,娘也怕。從洛陽逃出來的這些天,娘每天都在怕,怕下一個轉角就是宋軍,怕下一頓飯沒有著落,更怕咱們好不容易找到的希望,其實是另一個陷阱。”
柴宗訓靠在娘懷裏,能聽到娘心跳得很快,比剛才在城門口聽到的馬蹄聲還急。他伸出小手,拍了拍娘的背,像小時候娘哄他睡覺那樣:“娘別怕,要是王將軍真的壞,我就用爹的匕首保護你。白天我看了,守將府的後門有棵大槐樹,咱們要是想跑,能爬樹出去。”
符太後被他逗笑了,眼淚卻忍不住掉下來,砸在柴宗訓的棉帽上。她擦幹眼淚,推開柴宗訓,認真地看著他的眼睛:“宗訓,娘不能隻靠跑。後周的二十州舊部,還在等著咱們。要是咱們連王都虞侯都信不過,往後就沒人敢幫咱們了。不過你說得對,防人之心不可無。娘已經跟王將軍說好了,皇符和玉璽暫時由他保管,但每次要用,都得娘和你一起去取,還得有三個老兵在場作證——就是白天跟著咱們的那幾個,他們都是你爹的老部下,絕對可靠。”
柴宗訓點了點頭,這才接過粥碗,小口喝起來。小米粥熬得很稠,帶著淡淡的甜味,是他這幾天喝到的最香的東西。可他喝著喝著,還是忍不住問:“娘,秦州的舊部會來嗎?王將軍說派了信使,可咱們怎麽知道信使沒被宋軍抓去?”
符太後走到窗邊,望著遠處的秦州方向——那裏是父親柴榮當年西奪的疆土,秦州守將李將軍是父親的結義兄弟,當年父親病重時,還特意讓李將軍送來過當歸,說能補氣血。“李將軍跟你爹是過命的交情,當年你爹在高平打仗,被北漢兵圍了,是李將軍帶著三百騎兵衝進去救的他。”符太後的聲音裏滿是懷念,“信使身上帶了娘的信物,是當年李將軍送給你爹的一塊玉佩,上麵刻著‘兄弟’兩個字,別人仿不來。隻要李將軍看到玉佩,就知道是咱們來了。”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就在這時,窗外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緊接著是兵器碰撞的聲音,“哐當”一聲,很響。柴宗訓瞬間攥緊了手裏的粥碗,符太後也立刻走到門邊,側耳聽著外麵的動靜。
“怎麽回事?”符太後壓低聲音問守在門外的老兵。
老兵很快回話:“太後放心,是巡邏隊在盤查。剛才有個士兵看到牆角有黑影,以為是宋軍的斥候,現在正在搜,沒什麽事。”
符太後鬆了口氣,卻還是拉著柴宗訓走到床後,把他往櫃子後麵藏了藏:“你在這待著,娘出去看看。”
柴宗訓沒動,反而拉住娘的衣角:“我跟娘一起去。要是真有壞人,我能幫娘看著背後。”
符太後看著他堅定的眼神,點了點頭。兩人剛走到門口,就看到王都虞侯帶著幾個士兵匆匆走來,他身上還穿著鎧甲,臉上的刀疤在燭火下更顯眼。“太後,讓您受驚了。”王都虞侯單膝跪地,語氣裏滿是歉意,“剛才是個小插曲,是咱們的士兵太緊張,把一隻夜貓當成了斥候,已經處理好了。”
符太後扶他起來,目光掃過他身後的士兵——這幾個士兵都背著弓箭,腰間的刀鞘是新的,不像白天看到的那些老兵,刀鞘上滿是劃痕。“王將軍怎麽還沒歇?”符太後問,“都二更天了,明天還要安排信使去秦州,該早些休息才是。”
王都虞侯笑了笑,抬手擦了擦額頭的汗——明明是寒冬,他卻出了汗。“太後和陛下剛到潼關,末將心裏不踏實,想多巡邏幾圈,確保您二位的安全。”他頓了頓,又說,“對了,末將讓人在書房旁邊收拾了一間密室,皇符和玉璽放在那裏最安全,鑰匙末將已經準備好了,明天一早,就請太後和陛下一起去查驗。”
符太後點了點頭:“有勞王將軍費心了。時候不早了,你也早點歇著吧,別累壞了身子。”
王都虞侯應了聲,又躬身行了一禮,才帶著士兵離開。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盡頭,柴宗訓小聲對娘說:“娘,我剛才看到王將軍的靴子上有泥,可外麵的雪早就停了,地上都是冰,怎麽會有泥?”
符太後心裏咯噔一下——守將府的地麵都是石板鋪的,白天打掃得幹幹淨淨,就算有雪,也被掃到了牆角,根本不會有泥。她拉著柴宗訓回到客房,關上門,壓低聲音說:“宗訓,你說得對,這裏麵肯定有問題。明天去密室查驗時,你多注意觀察,看看密室周圍有沒有暗門,或者奇怪的記號。”
柴宗訓用力點頭,把腰間的匕首拔出來,又小心翼翼地插回去:“娘放心,我會看好的。要是王將軍真的有問題,我就用匕首把鑰匙搶過來,咱們帶著皇符和玉璽走小路去秦州,找李將軍。”
符太後摸了摸他的頭,心裏又暖又酸。這孩子才七歲,本該在宮裏玩蹴鞠、讀經書,卻要跟著她在風雪裏逃亡,還要學會提防人心。她坐在床沿,看著桌上的燭火,忽然想起父親柴榮當年在禦書房說的話:“治國就像守潼關,既要信任守城的兵,也要看清城門外的敵。”那時候她還不懂,現在才明白,信任從來不是毫無保留,而是在提防中,找到值得托付的人。
“宗訓,咱們睡吧。”符太後吹滅了燭火,“明天還要去密室,得養足精神。不管王將軍是不是可信,咱們都得穩住,不能讓他看出咱們的疑心。”
柴宗訓躺在娘身邊,卻還是睡不著。他能聽到娘的呼吸聲,很輕,卻帶著不易察覺的緊張。他悄悄睜開眼睛,看著窗外的月光,心裏暗暗發誓:明天一定要看清楚,王都虞侯到底是不是好人。要是他真的想害娘和自己,就算拚了命,也要把皇符和玉璽保住——那是後周的根,不能丟。
不知過了多久,柴宗訓終於迷迷糊糊睡著了。他做了個夢,夢見自己和娘站在開封府的大慶殿上,父親柴榮坐在龍椅上,笑著對他說:“宗訓長大了,能守住後周了。”可就在這時,王都虞侯忽然拿著刀衝進來,大喊著“趙匡胤萬歲”,他想拔出匕首保護娘,卻怎麽也拔不出來……
“娘!”柴宗訓猛地驚醒,額頭滿是冷汗。
符太後也被他驚醒,連忙抱住他:“宗訓別怕,是做夢,娘在呢。”
柴宗訓靠在娘懷裏,大口喘著氣,眼淚忍不住掉下來:“娘,我夢見王將軍害咱們,還搶了玉璽……”
符太後拍著他的背,輕聲安慰:“夢都是反的。明天咱們去密室,就能知道王將軍是不是真的可信了。就算他真的有問題,娘也會帶你走,咱們還有秦州的李將軍,還有二十州的舊部,咱們的路還長著呢。”
柴宗訓點了點頭,卻再也睡不著了。他睜著眼睛,看著窗外的天一點點亮起來。遠處的潼關城牆上,已經有士兵開始換崗,“踏踏”的腳步聲傳來,新的一天開始了,而他和娘,即將麵臨一場關於信任與背叛的考驗——玉璽和皇符能不能交出去,後周能不能在潼關站穩腳跟,或許就在這一天見分曉。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天剛亮,守將府的丫鬟就送來了熱水和早飯。柴宗訓跟著娘洗漱完畢,剛坐下準備吃飯,王都虞侯就來了。他穿著一身便服,臉上帶著笑容,手裏拿著一串鑰匙:“太後,陛下,早飯過後,咱們就去密室看看吧?末將已經讓人把密室打掃幹淨了,還在裏麵放了防潮的炭盆,保證皇符和玉璽不會受潮。”
符太後點了點頭,拿起饅頭遞給柴宗訓:“先吃飯,吃好了才有力氣。”
柴宗訓接過饅頭,卻沒胃口。他看著王都虞侯,忽然問:“王將軍,昨天晚上你去後院了嗎?我聽老兵說,後院有棵老槐樹,上麵還掛著去年的燈籠。”
王都虞侯愣了一下,隨即笑著說:“是啊,末將昨天晚上去後院檢查了一下,看看有沒有破損的地方。那棵老槐樹是太祖皇帝在位時種的,有幾十年了,末將一直讓人好好照顧著。”
柴宗訓又問:“那後院的地麵是不是有泥啊?我昨天聽丫鬟說,後院的水缸破了,水流了一地,把地麵泡軟了。”
這話一出,王都虞侯的笑容僵了一下,手指不自覺地攥緊了手裏的鑰匙:“是啊,昨天下午水缸確實破了,還沒來得及修,讓陛下見笑了。”
符太後看在眼裏,心裏已經有了數。她放下筷子,對王都虞侯說:“既然如此,那咱們現在就去密室吧,早點把皇符和玉璽安置好,我也能放心些。”
王都虞侯連忙應和,帶著他們往書房走去。柴宗訓跟在娘身後,一邊走一邊觀察——走廊的牆壁上掛著很多字畫,都是後周的名臣字畫,可走到書房門口時,他看到牆上有一道新的劃痕,像是用刀劃的,還沒來得及修補。
書房裏的擺設很簡單,一張書桌,一把椅子,還有一個書架,上麵擺滿了兵書。王都虞侯走到書架前,伸手把最上麵的一本《孫子兵法》抽出來,書架忽然“哢噠”一聲,往旁邊移開,露出了一個黑漆漆的密室門。
“太後,陛下,裏麵請。”王都虞侯打開密室門,裏麵果然放著一個炭盆,火光很旺,把密室照得亮堂堂的。密室中央放著一個紫檀木的櫃子,看起來很結實。
符太後走進去,仔細檢查了密室的牆壁和地麵——牆壁是實心的,沒有暗門,地麵也很幹燥,沒有潮濕的痕跡。她轉頭對王都虞侯說:“把櫃子打開吧,咱們把皇符和玉璽放進去。”
王都虞侯拿出鑰匙,打開了櫃子。櫃子裏鋪著紅色的絨布,很幹淨。符太後從隨身的包袱裏拿出裝皇符和玉璽的箱子,打開箱子,青銅皇符和白玉玉璽在火光下泛著光。
就在這時,柴宗訓忽然指著櫃子的角落說:“王將軍,那裏怎麽有個小洞啊?是不是老鼠咬的?”
王都虞侯連忙走過去看,臉色瞬間變了——櫃子的角落裏確實有個小洞,像是用針鑽的,還透著一絲光亮。他連忙用手擋住小洞,笑著說:“應該是之前的老鼠咬的,末將回頭讓人修補好。”
符太後心裏一沉,她走到櫃子邊,伸手摸了摸小洞,又看了看王都虞侯的表情,忽然說:“王將軍,不如咱們把皇符和玉璽先放在我房間的箱子裏吧?密室雖然安全,可我還是想多看著點,畢竟這是後周的根基,不能有半點閃失。”
王都虞侯的臉色瞬間變得很難看,他連忙說:“太後,密室是最安全的地方,您房間人多眼雜,萬一出了差錯怎麽辦?末將已經安排了士兵在密室門口守衛,絕對不會有問題的。”
“是嗎?”符太後冷笑一聲,“那剛才在走廊上,我看到牆上有新的劃痕,書房門口的士兵也換了新人,還有你昨天晚上去後院,到底是檢查水缸,還是跟什麽人見麵?”
王都虞侯臉色慘白,“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太後恕罪!末將……末將隻是跟一個舊部見了麵,沒有別的意思!”
柴宗訓上前一步,拔出腰間的匕首,指著王都虞侯:“你是不是跟宋軍勾結了?昨天晚上的黑影是不是宋軍的斥候?你老實說!”
王都虞侯連忙搖頭,眼淚都快掉下來了:“陛下恕罪!末將沒有跟宋軍勾結!昨天晚上的黑影確實是夜貓,末將跟舊部見麵,隻是想讓他幫忙打聽一下汴梁的消息,看看趙匡胤有沒有派兵來潼關!末將對後周忠心耿耿,絕不敢背叛太後和陛下啊!”
符太後看著他,沉默了片刻,才說:“王將軍,我知道你心裏有顧慮。現在後周勢微,很多人都投靠了趙匡胤,你想打聽消息,也是人之常情。可皇符和玉璽是後周的根基,我不能把它們交給一個我還不放心的人。”
她頓了頓,又說:“這樣吧,我給你三天時間。三天之內,你把秦州的信使找回來,讓我親眼看到李將軍的回信。要是李將軍願意派兵來潼關,我就把皇符和玉璽交給你保管。要是三天之內沒有回信,那我就帶著宗訓去秦州,親自找李將軍。”
王都虞侯連忙磕頭:“太後英明!末將一定在三天之內把信使找回來,讓太後看到李將軍的回信!末將對後周的忠心,天地可鑒!”
符太後點了點頭,扶起他:“起來吧。我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也不要讓後周的列祖
喜歡燕雲望:後周與遼的未戰之盟請大家收藏:()燕雲望:後周與遼的未戰之盟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