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王校尉率全隊攔在女輔營女兵們前:不能去,就是不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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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85章 攔路:人心與暗棋
    晨霧還沒被山風卷散,隊伍剛轉過一道山梁,林阿夏就突然停住了腳步。她攥著木棍的手緊了緊,目光越過前麵的男兵,直直望向西南方向——那裏的霧氣最濃,像藏著通往潁川的路。
    “阿夏姐,怎麽不走了?”春風推著傷員的車趕上來,見林阿夏望著遠處出神,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隻看到連片的霧,“再歇就要趕不上王校尉他們了。”
    林阿夏收回目光,指尖在袖口裏掐了掐掌心——昨夜王校尉的話還在耳邊轉,可小蘭眼底那點暗下去的光,還有姐妹們夜裏壓低聲音的議論,像根刺紮得她心尖發緊。她知道往濟州走是“現實”,可潁川的方向,總像有什麽在牽著她,讓她走得每一步都不踏實。
    “我去跟王校尉說句話。”林阿夏丟下這句,快步往前趕。隊伍最前麵,王校尉正蹲在地上,用樹枝在泥地上畫著路線,李鐵站在旁邊,手裏的弓始終搭著弦,警惕地盯著山林兩側。
    “王校尉。”林阿夏的聲音有些發顫,卻帶著不容錯辨的堅決,“我想分兵。”
    王校尉手裏的樹枝頓在泥地上,抬頭時,眼裏沒了昨夜的溫和,隻剩一片沉冷:“分兵?往哪分?”
    “我帶女輔營的姐妹們往潁川走。”林阿夏迎上他的目光,指尖攥得發白,“我們走得慢,不耽誤你們去濟州找舊部。等我們找到大部隊,再派人去濟州跟你們匯合——這樣兩邊都不耽誤。”
    這話剛落,李鐵先皺了眉:“阿夏姑娘,你瘋了?潁川路遠,你們連刀都沒摸過,遇上散兵怎麽辦?”
    “我們能躲。”林阿夏咬著唇,聲音卻沒退,“小蘭記得路,我們晝伏夜出,總能到潁川。王校尉,你們去濟州是為了找武器、找弟兄,我們去潁川是為了找大部隊——目標不一樣,沒必要綁在一起走。”
    王校尉站起身,手裏的樹枝被他捏斷,斷口的木刺紮出細小的木屑。他往前走了兩步,正好擋在林阿夏身前,身影把晨光都遮了大半:“不能去,就是不能去。”
    “為什麽?”林阿夏猛地抬頭,眼裏憋了一路的委屈終於湧了上來,“你說潁川守將降了,可那隻是半張信紙的消息;你說往潁川走危險,可濟州說不定更危險!王校尉,你到底在怕什麽?還是你根本不想讓我們找大部隊?”
    這話像根針,紮得帳外的空氣都靜了。後麵的女兵們聽到動靜,紛紛停下腳步,小蘭也擠了過來,眼裏滿是期待,悄悄拉了拉林阿夏的衣角。
    王校尉的喉結動了動,目光掃過後麵那群女兵——有的攥著布巾,有的盯著地麵,可眼裏的渴望藏都藏不住。他心裏清楚,林阿夏這話不是她一個人的意思,是這群姑娘們憋了一路的心思。他更清楚,自己不能鬆口——昨夜他對著輿圖看了半宿,濟州的局勢比他說的還糟,聯軍的主力根本不在汴梁,早把濟州圍得像鐵桶,而那支從濟州去汴梁的精銳,他越想越覺得是凶多吉少,十有八九是在半路上被聯軍截了,連個報信的都沒留下來。
    可這些話,他不能說。他要是說濟州岌岌可危,這群姑娘們隻會更慌;他要是說汴梁根本沒聯軍,她們隻會更惦記潁川;他更不能說,自己改道濟州,一半是為了避開聯軍的主力,一半是怕她們偷偷往潁川跑——她們力氣小,連個像樣的武器都沒有,真跑了,遇上強盜都是死路一條,更別說聯軍的遊騎了。
    “我怕你們死。”王校尉的聲音沉得像山澗的石頭,“你們以為晝伏夜出就安全?渦水邊上的蘆葦蕩裏,現在全是散兵;沙潁河的渡口,聯軍的探子天天在那晃。你們這十幾個人,走不出宿州山地,就會被人當成獵物。”
    “我們可以小心——”
    “小心沒用。”王校尉打斷她,伸手從腰間解下一把短刀,刀柄塞到林阿夏手裏,“你握握看,這刀沉不沉?”
    林阿夏攥著刀柄,隻覺得手腕一沉,連舉都舉不起來。這把刀比她平時劈柴的斧頭輕不了多少,她能想象到,要是真遇上敵人,這刀在她手裏,連自保都難。
    “男兵能扛著刀走五十裏,你們能嗎?”王校尉的目光掃過女兵們,“男兵能在林子裏跟敵人拚殺,你們能嗎?不是我看不起你們,是這亂世不跟你們講情麵。我把你們帶著,就是要保你們活下來——去濟州,至少有舊部的消息,至少有糧倉的盼頭;去潁川,就是把命往刀尖上送。”
    林阿夏的手垂了下來,短刀的重量壓得她胳膊發酸。她回頭看了眼姐妹們,小蘭眼裏的期待又暗了下去,春風咬著唇,把臉轉到一邊,其他女兵也紛紛低下頭,沒人再敢說“分兵”的話。
    “我知道你們想找大部隊。”王校尉的聲音軟了些,把短刀從她手裏接過來,別回腰間,“我比你們更想。可我們得先活著——活下來,才有機會找。等我們到了濟州,找到五隊的弟兄,拿到武器,我親自帶斥候去潁川探查。要是大部隊真在那,我們全隊一起去;要是不在,我們再想別的辦法,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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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阿夏沒說話,隻是攥著木棍的手鬆了些。她知道王校尉的話有道理,可心裏那點惦記潁川的心思,還是像野草似的瘋長。她能感覺到,姐妹們跟她一樣,沒徹底放棄——昨夜她起夜時,看到小蘭在帳篷裏對著輿圖發呆,指尖反複摸著“潁川”的位置;春風跟她縫護腕時,還小聲問“潁川的冬天會不會比這裏冷”。
    她們沒說,可她們心裏都在想。
    王校尉看著她的樣子,心裏跟明鏡似的。他知道,這群姑娘們不會輕易死心,說不定夜裏就會偷偷收拾行李,往潁川跑。他得想個辦法,讓她們徹底斷了這個念頭——至少在拿到武器、找到舊部之前,不能讓她們跑。
    “行了,趕路吧。”王校尉拍了拍林阿夏的肩膀,轉身往前麵走,“李鐵,你帶兩個人走在隊伍後麵,看著點,別讓有人落隊。”
    李鐵應了聲,從隊伍裏挑了兩個男兵,跟在女兵們後麵。林阿夏看著王校尉的背影,心裏忽然有點發慌——她總覺得,王校尉好像知道她們心裏的想法,也好像藏了什麽沒說的話。
    隊伍重新出發,山風比早上更冷了些,吹得樹葉“嘩嘩”響。小蘭走在林阿夏身邊,沒再往西南方向看,隻是低著頭,踢著路上的小石子。
    “小蘭,別多想。”林阿夏拍了拍她的胳膊,“等我們到了濟州,找到弟兄們,很快就能去潁川。”
    小蘭點了點頭,聲音輕得像霧:“阿夏姐,你說……大部隊會不會真的在潁川?會不會等我們到了,他們還在等我們?”
    “會的。”林阿夏咬著牙說,可心裏卻沒底。她想起昨夜王校尉手裏的半張信紙,想起他說“潁川守將降了”,想起他眼裏的沉冷——這些畫麵像碎片,在她腦子裏晃來晃去,讓她越想越亂。
    前麵的王校尉忽然停下腳步,抬頭看了看天。太陽已經升到頭頂,霧散了些,能看到遠處的山巒輪廓。他從懷裏掏出輿圖,展開看了看,指尖在“濟州”的位置頓了頓——那裏離他們還有兩百多裏,要過三道山梁,一條河。而他心裏清楚,這兩百多裏路,不會好走——聯軍的遊騎說不定已經到了宿州山地的邊緣,那支失蹤的精銳,要是真的全軍覆沒,聯軍下一步,就是往宿州山地來搜捕他們這些散兵。
    他得快點走,得在聯軍來之前,把這群姑娘們帶到濟州——哪怕濟州現在岌岌可危,至少那裏還有後周的舊部,還有一絲希望。
    “加快點速度。”王校尉把輿圖折好,塞進懷裏,“爭取天黑前走出這片山地,到前麵的驛站歇腳。”
    男兵們應了聲,腳步快了些。女兵們也跟著加快速度,推著傷員的車,在山路上小心翼翼地走。林阿夏看著前麵的路,心裏忽然想起昨夜的夢——夢裏潁川的城門口,那些穿後周軍服的士兵,甲胄上卻印著聯軍的徽記。她打了個寒顫,連忙把這個念頭甩出去——她不能想,她得相信,潁川還有大部隊,還有希望。
    走在隊伍後麵的李鐵忽然停下腳步,耳朵貼在地麵,皺了皺眉。他起身追上王校尉,壓低聲音:“校尉,後麵有動靜,像是有人在跟著我們。”
    王校尉的腳步頓了頓,眼底閃過一絲冷光:“是聯軍的遊騎?還是散兵?”
    “聽著不像,腳步聲太雜,不像是訓練過的。”李鐵說,“倒像是……流民?”
    王校尉沉吟了片刻,回頭看了眼女兵們——她們還在小心翼翼地走,沒人發現後麵的動靜。他心裏鬆了口氣,要是流民,倒還好辦;要是聯軍的遊騎,他們這點人,根本沒法打。
    “你帶兩個人去看看。”王校尉說,“別驚動他們,要是流民,就繞開;要是敵人,就趕緊回來報信。”
    李鐵應了聲,帶著兩個男兵,往後麵的山林裏鑽去。王校尉站在原地,目光掃過女兵們,最後落在林阿夏身上——她正低頭跟小蘭說著什麽,臉上帶著點勉強的笑。他心裏清楚,林阿夏還在惦記潁川,說不定今晚歇腳時,就會想辦法偷偷跑。
    他得防著點。他不能讓她們跑,不能讓她們像小蘭當初那樣,落在亂軍裏,落在強盜手裏。他是後周的校尉,保護這些百姓,保護這些女兵,是他的責任——哪怕他現在手裏隻有二十幾個男兵,哪怕他知道濟州的局勢岌岌可危,哪怕他猜到那支精銳已經全軍覆沒。
    李鐵很快就回來了,臉上帶著點疑惑:“校尉,是一群流民,大概十幾個人,都是老弱婦孺,沒帶武器,像是從汴梁逃過來的。”
    王校尉鬆了口氣:“繞開他們,別跟他們接觸——我們沒多餘的糧食,也沒法帶他們走。”
    李鐵應了聲,帶著隊伍往旁邊的小路轉。林阿夏看到隊伍變道,心裏有些疑惑,卻沒敢問——她現在沒心思管這些,滿腦子都是潁川,都是大部隊。
    太陽快落山時,隊伍終於走出了宿州山地,前麵出現了一座破舊的驛站。驛站的木門歪在一邊,院子裏長滿了雜草,看起來已經很久沒人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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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這歇腳。”王校尉說,“李鐵,你帶幾個人去周圍探查,看看有沒有危險;其他人,收拾院子,燒熱水,照顧傷員。”
    男兵們立刻行動起來,有的去探查,有的去收拾院子,有的去撿柴。女兵們也忙了起來,小蘭和春風去井邊打水,其他女兵幫著收拾傷員的鋪位。林阿夏站在驛站的院子裏,望著西南方向——那裏的天已經暗了下來,隻能看到一點模糊的山影。
    “在想潁川?”王校尉的聲音忽然在身後響起。
    林阿夏嚇了一跳,轉過身,看到王校尉手裏拿著個餅,遞了過來:“吃點東西,趕路累了。”
    林阿夏接過餅,小聲說了句“謝謝”。餅是幹硬的,咬在嘴裏硌得牙疼,可她還是慢慢嚼著——她得有力氣,得等著去潁川。
    “別想著偷偷跑。”王校尉忽然說,聲音很輕,卻像錘子似的砸在林阿夏心上,“我知道你們心裏想什麽,可你們跑不了——這周圍都是山林,夜裏有狼,還有散兵。你們跑出去,就是死路一條。”
    林阿夏的臉“唰”地白了,手裏的餅差點掉在地上:“王校尉,我……”
    “我不是要怪你們。”王校尉打斷她,目光望著遠處的山影,“我知道你們想找大部隊,想回家。我也想——我老家在濟州,我爹娘還在那,我不知道他們現在怎麽樣了。可我們得活著,活著才能回家,活著才能找到大部隊。”
    林阿夏的眼眶忽然紅了。她沒想到,王校尉也有牽掛的人,也有想回家的心思。她一直以為,王校尉是個隻會說“現實”的硬心腸,卻沒想到,他心裏也藏著柔軟的地方。
    “濟州……真的有舊部嗎?”林阿夏小聲問。
    王校尉點了點頭,聲音裏帶著點不確定,卻又帶著點堅定:“有。五隊的隊長是我同鄉,他答應過我,會在濟州等我。我們會找到他的,會拿到武器的,會活著的。”
    林阿夏沒說話,隻是咬著餅,眼淚掉在餅上,暈開一小片濕痕。她忽然覺得,或許王校尉是對的,或許往濟州走,真的是唯一的活路。
    夜裏,驛站的院子裏燃起了篝火。男兵們輪流守夜,女兵們擠在驛站的屋子裏,躺在鋪好的幹草上。林阿夏沒睡著,她能聽到外麵守夜的男兵在低聲說話,能聽到風吹過驛站的窗戶,發出“嗚嗚”的聲音。
    她悄悄起身,走到窗戶邊,撩開窗簾往外看。篝火的光晃著,王校尉正坐在篝火邊,手裏拿著輿圖,借著火光看著。他的側臉在火光裏顯得格外堅毅,卻又帶著點疲憊——林阿夏忽然覺得,王校尉也不容易,他要帶著這麽多人,要想著路線,要防著敵人,還要看著她們這些“不安分”的女兵。
    她悄悄回到幹草上,閉上眼睛。這一次,她沒再想潁川,沒再想大部隊,而是想著濟州——想著濟州的舊部,想著濟州的糧倉,想著王校尉說的“活著”。
    她不知道,王校尉坐在篝火邊,也在想著心事。他手裏的輿圖,其實早就被他摸得發毛,濟州的路線他閉著眼睛都能畫出來。他更知道,濟州的舊部說不定已經沒了,糧倉說不定已經被聯軍占了,可他不能說,不能讓這群姑娘們失去希望。
    他抬頭望著西南方向,那裏是潁川的方向,也是汴梁的方向。他想起那支失蹤的精銳,想起聯軍的主力,想起後周的符太後和陛下——他不知道,這場仗還要打多久,不知道後周能不能贏,不知道他們這些散兵,能不能等到勝利的那天。
    可他知道,他得撐著,得帶著這群姑娘們活著撐下去。哪怕濟州是險路,哪怕潁川是絕路,他都得走下去——因為他是校尉,是這群人的希望。
    守夜的男兵換了班,篝火的光暗了些。王校尉把輿圖折好,塞進懷裏,站起身,走到驛站的門口,望著遠處的黑暗。他知道,明天還有很長的路要走,還有很多危險在等著他們。可他也知道,隻要他們還在一起,隻要他們還在往前走,就總有希望。
    屋子裏,林阿夏終於睡著了。這一次,她沒做噩夢,夢裏是濟州的城門,城門裏站著穿後周軍服的士兵,衝她笑著招手——那是五隊的舊部,是王校尉說的“底氣”,是她們活下去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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