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3章 符祥瑞握著兒子的手,一步一步來到郭府:你為何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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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祥瑞攜帝臨郭府問反
暮春的洛陽,風裏還帶著幾分料峭寒意。符祥瑞牽著柴宗訓的手,一步步踏上郭府門前的青石板路。朱漆大門早已失去往日的威嚴,銅環上蒙著薄塵,門前值守的禁軍見了太後與幼帝,忙單膝跪地行禮,甲胄碰撞的脆響在寂靜的街巷裏格外清晰。
柴宗訓的小手還帶著幾分微涼,卻緊緊攥著母親的指尖。他穿著一身明黃色常服,領口繡著精致的龍紋,步子邁得有些慢,目光卻好奇地掃過郭府的院牆——從前他跟著世宗父皇來這裏赴宴時,牆頭上總爬著開得熱鬧的紫藤花,如今卻隻剩光禿禿的枝椏,連一片嫩葉都少見。
“娘,”他忽然停下腳步,仰起臉看符祥瑞,聲音裏帶著幾分擔憂,“你的病好了嗎?”
符祥瑞低頭,見兒子的額前碎發被風吹得微微晃動,眼底還帶著一絲未褪盡的倦意,心尖頓時軟了幾分。她抬手理了理柴宗訓的衣領,指尖觸到他溫熱的脖頸,輕聲道:“好了,快好了。太醫說再喝兩副湯藥,就能徹底大安了。”
說著,她話鋒一轉,語氣裏多了幾分嗔怪:“倒是你,你的病呢?好了嗎?”
柴宗訓聞言,眼神微微閃爍了一下,下意識地想往後縮,卻被符祥瑞輕輕按住了肩膀。“娘,我的也好得差不多了。”他小聲說,手指無意識地摳著母親的袖口,“就是……就是陪你的時候,總想著多待一會兒,沒好好休息,才累著的。”
符祥瑞看著兒子躲閃的眼神,哪裏會信。她知道自己前些日子因洛陽危機憂思過度病倒時,柴宗訓幾乎天天守在寢殿外,宮女們好幾次來報,說小陛下不肯回東宮休息,非要等著她醒過來才肯吃飯。那會兒她病得昏昏沉沉,隻當是孩子心性,如今病好了,才越想越心疼。
“聽宮女姐姐說,她們好幾次讓你回東宮休息,你都不肯。”符祥瑞蹲下身,與柴宗訓平視,語氣放得更柔,卻帶著不容回避的認真,“跟娘說實話,為什麽不聽?是不是怕……怕娘像父皇那樣,一下子就不見了?”
最後一句話出口,符祥瑞的聲音微微發顫。世宗柴榮病逝時,柴宗訓才七歲,雖說那時他還小,可夜裏偶爾還會夢到父皇,哭著問“父皇什麽時候回來”。如今自己又病倒,這孩子心裏怕是藏了不少恐懼,卻不肯說出來。
柴宗訓被說中心事,眼圈一下子就紅了。他咬著嘴唇,用力點了點頭,眼淚還是忍不住掉了下來:“娘,我怕……我怕我一回去,再來看你時,你就不在了。宮女姐姐說你在喝很苦的藥,我想陪著你,你喝藥的時候,我還能給你遞塊蜜餞。”
他的聲音帶著孩子特有的軟糯,卻字字戳在符祥瑞的心上。她伸手把柴宗訓摟進懷裏,輕輕拍著他的背,眼眶也熱了:“傻孩子,娘怎麽會不在呢?娘還要看著你長大,看著你把後周的江山守好,怎麽會丟下你不管?”
懷裏的孩子漸漸止住了哭聲,隻偶爾抽噎一下。符祥瑞等他情緒平複些,才牽著他的手繼續往前走,腳步比剛才更慢了些。穿過前院時,她看到郭府的舊仆們都低著頭站在廊下,神色惶恐,見了她也隻敢匆匆行禮,不敢多言。
郭崇被關押在西跨院的書房裏,門外守著兩名禁軍。見符祥瑞與柴宗訓過來,禁軍忙推開房門,躬身退到一旁。符祥瑞牽著柴宗訓走進去,才發現書房裏陳設依舊,隻是書桌上的筆墨早已幹涸,牆上掛著的《行軍布陣圖》也落了些灰塵。
郭崇穿著一身素色囚服,頭發散亂地披在肩上,正坐在窗邊的椅子上。聽到動靜,他緩緩轉過身,看到符祥瑞與柴宗訓,先是一愣,隨即掙紮著站起身,膝蓋剛要落地,就被符祥瑞抬手攔住了。
“郭將軍不必多禮。”符祥瑞的聲音平靜,聽不出喜怒,“如今你雖身陷囹圄,可宗訓還在這兒,君臣之禮,終究是要守的。”
柴宗訓站在母親身邊,看著眼前的郭崇,眼神裏帶著幾分好奇與怯意。他記得這個郭將軍,從前父皇在世時,常帶著他在演武場看郭將軍練兵,那時的郭將軍穿著亮甲,威風凜凜,與如今這般頹喪的模樣判若兩人。
郭崇的目光落在柴宗訓身上,喉結動了動,聲音沙啞地開口:“臣……參見陛下。”他的視線又轉向符祥瑞,“參見太後。”
符祥瑞走到書桌前,拿起桌上的一塊鎮紙,指尖摩挲著上麵的紋路,良久才緩緩開口:“郭將軍,你跟著先帝征戰多年,從鄴都起兵到定都汴梁,哪一場硬仗沒打過?先帝待你,雖不說如手足,卻也算得上恩重如山——他臨終前,還特意囑咐我,說你是後周的柱石,讓我務必重用你。”
她頓了頓,抬眼看向郭崇,眼神裏多了幾分探究:“可你告訴我,洛陽危機剛過,朝野還未安穩,你為何要反?”
郭崇聽到“為何要反”四個字,身體猛地一震,抬起頭看著符祥瑞,眼神裏滿是震驚與委屈:“太後!臣從未想過要反!臣對後周,對先帝,對陛下,忠心可鑒日月,怎麽會做出謀逆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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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情緒激動起來,聲音也提高了幾分:“前些日子,臣聽聞禁軍要拆分舊部,把臣麾下的幾名老將調去偏遠州府任職,臣心裏著急,想進宮向太後與陛下陳情——那些老將跟著臣征戰多年,若是被拆分,軍心必亂!可臣剛走到宮門,就被說成是‘帶兵逼宮’,還被禁軍圍了起來……臣這才知道,是有人在背後陷害臣!”
符祥瑞靜靜地聽著,沒有打斷他。她知道郭崇說的“拆分舊部”是真的——此前為了防止武將權力過重,範質曾提議調整禁軍編製,把一些資深將領的部下打散重編,隻是還沒來得及正式推行,就出了洛陽危機。
“你說有人陷害你,可有證據?”符祥瑞問道。
郭崇張了張嘴,卻又頹然地低下頭:“臣沒有證據……可臣敢以項上人頭擔保,臣絕無反心!若是臣真要謀反,何必隻帶幾名親衛去宮門?何必坐在這裏等禁軍來抓?”
他的聲音裏帶著幾分絕望:“太後,臣知道,如今朝堂上新人輩出,像臣這樣的舊將,早已不被看重。可臣不在乎權位,隻在乎先帝留下的江山,隻在乎陛下能安穩坐好這龍椅……臣若是有半句虛言,甘受淩遲之刑!”
符祥瑞看著郭崇激動的模樣,又看了看身邊的柴宗訓——孩子正睜著大眼睛,認真地聽著,小眉頭微微皺著,像是在思考郭崇說的是真是假。她沉默了片刻,緩緩道:“郭將軍,你說的這些,我會讓範質與韓令坤徹查。若是真有人陷害你,我必還你清白;可若是你真有二心……”
她沒有繼續說下去,可語氣裏的威嚴卻讓郭崇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娘,”柴宗訓忽然拉了拉符祥瑞的手,小聲說,“郭將軍從前教我射箭,還說要保護我……他應該不會騙我們吧?”
符祥瑞低頭看了看兒子,伸手摸了摸他的頭,語氣緩和了些:“宗訓說得對,凡事都要查清楚才能下結論。郭將軍,在查清真相之前,你就暫且待在郭府,禁軍會守住這裏,不會讓你受委屈。”
郭崇聞言,連忙躬身行禮:“謝太後!謝陛下!臣等太後查明真相,還臣一個清白!”
符祥瑞牽著柴宗訓轉身往外走,走到門口時,她停下腳步,沒有回頭,隻淡淡道:“郭將軍,我希望你記住,後周的江山,是先帝一刀一槍打下來的,容不得任何人有半點覬覦。無論是誰,隻要敢動歪心思,哪怕是開國老將,我也絕不會手軟。”
說完,她不再停留,牽著柴宗訓一步步走出西跨院。陽光透過雲層灑下來,落在母子二人的身上,把影子拉得很長。柴宗訓抬頭看著母親的側臉,忽然覺得,母親的肩膀雖然不算寬厚,卻像一座山一樣,穩穩地撐著後周的江山,也撐著他心裏的安全感。
“娘,”他輕聲說,“等查清真相,郭將軍是不是就可以像從前一樣,陪我練兵了?”
符祥瑞低頭,對著兒子笑了笑,眼神裏帶著幾分堅定:“會的。等查清真相,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風輕輕吹過,帶著院子裏海棠花的香氣。符祥瑞知道,洛陽危機雖然解決了,可朝堂上的暗流還未平息,吳越的管控、南唐的防備、遼人的異動,還有眼前郭崇的案子,每一件都容不得半點馬虎。但隻要她還在,隻要柴宗訓好好的,她就有信心,把後周的江山守好,讓這片土地上的百姓,能過上安穩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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