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2章 孟玄喆:當然,我們都是中原一家人。我相信我父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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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玄喆:當然,我們都是中原一家人。我相信我父親的
孟玄喆握著筆杆的手頓了頓,墨汁在宣紙上暈開一小團淺黑,卻恰好成了他此刻心緒的注腳——從最初的局促不安,到如今的豁然開朗,不過是柴宗訓幾句掏心話的功夫。他抬眼看向站在身旁的少年天子,陽光正落在柴宗訓的發梢,鍍上一層柔和的金邊,讓那雙帶著稚氣卻格外明亮的眼睛,更顯澄澈。
“陛下,”孟玄喆放下筆,聲音比剛才沉穩了許多,甚至帶著幾分此前從未有過的篤定,“您剛才問,我們兩國能不能修好——臣現在可以肯定地說,當然能。因為我們都是中原一家人,從來都不是外人。”
柴宗訓聞言,眼睛瞬間亮了起來,連忙湊到案幾旁,小手撐著桌麵,仰著頭追問:“你說的是真的?那你剛才怎麽還猶豫呢?”
“臣先前猶豫,是怕自己說錯話,誤了兩國的事。”孟玄喆笑著搖搖頭,伸手輕輕拂去宣紙上的墨漬,“可方才聽陛下說起先帝的棋盤,說起遼和北漢的威脅,臣忽然想明白了——亂世裏最不該分的,就是中原人的心思。您知道嗎?臣在成都時,先生教臣讀《史記》,說夏禹治水,走遍天下九州,那時候的中原,就已經是一家人了。我們後蜀的百姓,祖祖輩輩都是夏人的後代;後周的百姓,同樣也是。論起根脈,我們本就流著一樣的血,怎麽能因為幾個小國的劃分,就成了敵人呢?”
他拿起案幾上的黑棋子,放在柴宗訓的玉棋子旁邊,兩枚棋子緊緊挨著,在陽光下泛著溫潤的光:“陛下看,這兩枚棋子,若是各自分開,遼人的鐵蹄一來,說不準哪一枚就會被踢翻;可若是靠在一起,就能穩穩地擋住風雨。遼人是草原人,他們的根在漠北,想的從來都是搶中原的土地、糧食,從來不會把我們當一家人。當年石敬瑭割讓幽雲十六州,遼人得了好處,可他們感激過中原嗎?沒有。他們年年南下劫掠,殺的是中原的百姓,燒的是中原的房屋,這樣的人,才是我們共同的敵人啊。”
柴宗訓聽得格外認真,小眉頭擰了擰:“可我聽魏樞密使說,後蜀之前還跟南唐有往來,你們不是也想聯合起來對付我們嗎?”
“那都是過去的糊塗賬了。”孟玄喆歎了口氣,語氣裏帶著幾分愧疚,“先前家父聽了一些大臣的話,覺得後周勢大,怕有一天會吞並後蜀,所以才想跟南唐聯手,求個自保。可後來南唐被先帝打敗,臣去年來洛陽,親眼看到後周的百姓安居樂業,看到禁軍將士訓練時都想著護著百姓,才知道那些大臣說的都是錯的。後周從來沒想過要欺負中原的小國,隻是想把遼人和北漢趕出去,讓天下的中原人都能過上安穩日子。”
他頓了頓,又道:“臣這次來洛陽前,曾跟家父談過一次。家父雖沒明說,但臣能看出來,他心裏也清楚,跟後周作對,就是跟中原的根脈作對。他隻是拉不下臉來,畢竟後蜀在兩川經營了這麽多年,若是主動跟後周修好,怕朝中的老臣有意見,也怕百姓覺得後蜀輸了氣勢。可臣相信,家父不會傻到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他是中原的君主,心裏裝著的是蜀地的百姓,不是那些爭權奪利的私心。隻要臣把洛陽的情況、把遼人的威脅說清楚,他一定會明白,跟後周修好,才是後蜀唯一的出路。”
柴宗訓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又想起一件事:“那後蜀在劍門加固城防,也是怕遼人和北漢嗎?可之前你說,是為了防備山中匪患。”
“半真半假吧。”孟玄喆坦誠道,“山中匪患是真的,去年利州附近有流民聚集,搶了幾個村落,家父才讓人加固城防,順便也想看看後周的反應。可暗地裏,家父也怕遼人從漢中偷襲——您知道嗎?去年冬天,有探子回報,遼人派了使者去南詔,想聯合南詔從西南進攻中原。南詔雖遠,可若是跟遼人聯手,最先遭殃的就是後蜀。家父加固劍門,也是想多一道防線,萬一遼人真的從西南來,後蜀也好能擋住,不讓他們再往中原腹地去。”
他看著柴宗訓,語氣越發懇切:“陛下,臣知道,後周現在的兵力比後蜀強,若是想打,後蜀未必能贏。可您沒有這麽做,反而願意跟臣坐下來談修好,這就是後周的仁厚。臣回去之後,一定會把這些話都告訴家父,讓他知道,後周不是敵人,是能一起守護中原的兄弟。到時候,後蜀願意開放蜀錦和井鹽的貿易,給後周提供足夠的物資;也願意讓利州的守軍跟後周的禁軍互通消息,隻要遼人和北漢有動靜,我們第一時間互相通報。若是哪一天遼人真的大舉南下,後蜀的將士也願意跟著後周的軍隊,一起去幽雲十六州,把我們中原的土地奪回來!”
柴宗訓聽得眼睛都亮了,猛地一拍手:“太好了!若是後蜀願意跟我們聯手,我們就不用怕多線作戰了!到時候,李筠將軍守雁門關,韓通將軍守晉州,郭崇將軍守利州,再加上女輔營的姑娘們,遼人和北漢肯定不敢來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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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是嘛!”孟玄喆也笑了,之前的局促早已煙消雲散,語氣裏多了幾分親近,“臣還聽說,女輔營的姑娘們不僅會守城,還會醫護和運糧。若是將來兩國聯手打仗,後蜀也能派些會醫術的女子過來,跟女輔營的姑娘們一起照顧傷兵。蜀地的藥材多,像川貝、川芎這些,治外傷很管用,到時候也能多送些給後周的禁軍。”
柴宗訓興奮地繞著案幾走了兩圈,忽然想起什麽,又停住腳步:“對了!我娘說,等女輔營組建好了,要在洛陽辦一場操練大典,讓百姓們都來看看,我們後周不僅有男兵,還有女兵。到時候你要是還在洛陽,我們一起去看好不好?說不定還能讓女輔營的姑娘們跟後蜀的女子比一比箭術,看看誰更厲害!”
“那臣可就等著了。”孟玄喆笑著應允,“不過臣得先把信寫好,讓家父盡快看到。若是家父同意了,臣還想請陛下恩準,讓後蜀派些學子來洛陽,跟後周的學子一起讀書。中原的學問,本就該一起傳承,不能因為國家分開,就斷了根。”
“沒問題!”柴宗訓立刻應道,“我娘最看重學問了,肯定會同意的。到時候讓他們一起讀《論語》《孫子兵法》,將來不管是治國還是打仗,都能幫上忙。”
孟玄喆重新拿起筆,蘸了蘸墨,開始在宣紙上書寫。他的筆鋒不再顫抖,每一個字都寫得格外有力——先是問候父親的身體,再說起洛陽的見聞,接著詳細描述了柴宗訓的想法和後周的誠意,最後又分析了遼人和北漢的威脅,勸父親以中原百姓為重,與後周修好。
柴宗訓站在一旁,安安靜靜地看著,沒有再說話。他看著孟玄喆認真的側臉,看著宣紙上逐漸寫滿的字跡,忽然覺得,亂世好像也沒有那麽可怕。隻要中原的國家能團結起來,隻要百姓們能一條心,就沒有擋不住的困難。
窗外的陽光越來越暖,將窗欞上的寒霜徹底融化,變成一顆顆晶瑩的水珠,順著玻璃緩緩滑落。炭盆裏的銀絲炭依舊燒得正旺,偶爾發出“劈啪”的聲響,像是在為這即將到來的和平伴奏。迎賓館外,禁軍操練的呐喊聲越來越近,雄渾而有力,讓人聽了就覺得安心。
孟玄喆寫完最後一個字,放下筆,拿起信紙仔細看了一遍,確認沒有遺漏,才折好遞給柴宗訓:“陛下,信寫好了。若是陛下覺得沒問題,就請派人快馬送回成都吧。”
柴宗訓接過信,小心翼翼地放進懷裏,像是捧著一件珍寶:“我這就讓李德全去辦,讓禁軍選最快的馬,一定讓你父親盡快收到。”
他說著,就拉著孟玄喆的手往外走:“走!我們去看禁軍操練!李德全說高懷德將軍今天要演示新的騎兵戰術,聽說能在馬上射箭,還能躲過敵人的長槍,可厲害了!”
孟玄喆被他拉著,腳步也輕快了許多。走出迎賓館的大門,冷風迎麵吹來,卻不再讓人覺得刺骨,反而帶著幾分清爽。陽光灑在身上,暖融融的,讓人心裏也跟著亮堂起來。
不遠處的校場上,禁軍將士們正在操練。高懷德將軍騎著一匹黑馬,手持長槍,正在演示如何在奔跑中避開敵人的攻擊。他的動作利落,槍法精準,引得周圍的士兵陣陣喝彩。
柴宗訓拉著孟玄喆跑到校場邊,找了個高處站定。看著校場上威風凜凜的禁軍,看著他們整齊劃一的動作,柴宗訓忽然大聲說道:“孟玄喆,你看!等我們兩國聯手,我們的軍隊一定會更厲害!到時候我們一起把遼人趕出去,一起收回幽雲十六州,讓中原的百姓再也不用怕打仗!”
孟玄喆看著柴宗訓激動的模樣,也大聲回應:“一定會的!我們都是中原一家人,隻要齊心協力,就沒有辦不成的事!”
校場上的呐喊聲、喝彩聲,與兩人的聲音交織在一起,在洛陽的上空久久回蕩。陽光灑在兩人的身上,灑在操練的禁軍身上,灑在遠處的宮牆上,像是在為這中原的團結,寫下最溫暖的注腳。
孟玄喆看著眼前的景象,心中忽然充滿了希望。他相信,父親看到信後,一定會做出正確的選擇;他也相信,用不了多久,後蜀和後周就會成為真正的兄弟之國,一起守護這片中原大地。
亂世或許還未結束,但和平的種子,已經在這一刻,悄悄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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