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0章 耶律璟與蕭皇後恩愛起來之遼穆宗做出下一步打算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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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0章 耶律璟與蕭皇後恩愛起來之遼穆宗做出下一步打算三)
紇石烈河的晨霧還未散盡,大安殿的銅鶴香爐才燃起半寸沉香,耶律璟便已將韓德讓送來的密報摔在了案上。宣紙上“孟昶已受後周冊封蜀王,吐穀渾部族觀望不前”的字跡被酒漬洇得發皺,他抓起案邊的鎏金酒壺猛灌一口,辛辣的酒液嗆得他劇烈咳嗽,玄色龍袍上昨夜未拭淨的酒痕又添了新漬。
殿內侍立的太監大氣不敢出,連呼吸都放得極輕。自昨日議事散後,這位素有“睡王”之稱的帝王便沒合過眼,時而對著輿圖上蜀地的標記發怔,時而將怒火撒在碎裂的瓷片上——他怎麽也想不通,孟昶那等沉迷酒色的軟骨頭,竟真敢將他許出的黃金戰馬拋在腦後,徹底倒向後周。韓德讓派去蜀地的人還未傳回消息,黨項部族的使者卻以“秋防吃緊”為由推遲了覲見,連耶律屋質整頓兵馬的奏報都顯得格外刺眼。
“陛下,坤寧宮送來新溫的奶酒,說是蕭皇後親手督造的。”太監戰戰兢兢地遞上食盒,餘光瞥見耶律璟眼底的紅血絲,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耶律璟揮揮手,食盒被打翻在地,羊奶混著蜜餞淌了滿地。他踉蹌著起身,龍袍下擺掃過滿地狼藉,不知怎的,腳步竟不由自主地朝著後宮方向挪去。廊下的宮娥見他過來,忙不迭跪地行禮,卻沒人敢出聲引導,可他的腳步像是被無形的力量牽引,一步步踏過連接大安殿與坤寧宮的白玉長橋。
坤寧宮的暖閣裏正傳來朗朗書聲,蕭皇後一身月白繡玉蘭花的常服,正坐在鋪著貂裘的榻邊,手裏捧著卷《貞觀政要》。案前圍著幾個梳著雙丫髻的孩童,年稍長的女孩身著粉襖,正用稚嫩的聲音念著“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正是長女觀音女;旁邊穿綠襖的幼女扒著案邊,伸手去夠案上的筆墨,卻是次女延壽女。稍遠些的幾個皇子規規矩矩地站著,由內侍官糾正著拱手作揖的禮儀,袍角垂落的玉佩隨著動作輕輕碰撞。
“漢人雖與我契丹風俗不同,但這《貞觀政要》裏的道理,卻值得代代相傳。”蕭皇後放下書卷,輕輕撫摸觀音女的發頂,“當年唐太宗能讓四方部族臣服,靠的不是一味征伐,而是‘恩威並施’四字。你們將來要輔佐父兄,這些道理可得記在心裏。”
觀音女似懂非懂地點頭,延壽女卻突然指著窗外喊道:“母後快看,父皇來了!”
蕭皇後抬頭,正見耶律璟搖搖晃晃地站在殿門口,龍袍歪斜,發絲淩亂,渾身散發著濃重的酒氣。她心頭一沉,連忙起身斂衽行禮,聲音依舊溫和:“不知夫君今日光臨後宮,可是前線有了新的情報?”
耶律璟沒有應聲,腳步虛浮地跨過門檻,目光掃過案上的漢人典籍,又落在孩子們身上,眼底的煩躁竟淡了些許。他伸手想去碰觀音女的發辮,卻因醉酒晃了晃,險些摔倒。蕭皇後下意識上前扶住他,掌心觸到他冰涼的衣襟,忍不住輕輕歎氣。
這聲歎息藏著多少無奈,連她自己也數不清。自應曆初年嫁入皇族,成為耶律璟的皇後,她見慣了這位帝王的模樣——嗜酒如命、性情暴戾,朝堂上的紛爭與部族間的叛亂,都讓他愈發沉溺於酒色,被國人私下稱為“睡王” 。這些年,她既要在朝堂與後宮間周旋,為兄長蕭思溫穩固地位,又要時常安撫這位喜怒無常的夫君。旁人隻道帝王後妃恩愛,可隻有她自己知道,成婚這些年,兩人肌膚相親的次數竟不超過四次。更多時候,她是他泄憤的對象,是朝堂博弈的棋子,連偶爾的溫存都帶著算計。
“都下去吧,仔細溫習今日所學。”蕭皇後轉頭對孩子們溫聲道,又示意內侍官帶走宮女太監。觀音女擔憂地看了眼耶律璟,被延壽女拽著衣角,一步步退出了暖閣。殿門合上的瞬間,蕭皇後才扶著耶律璟坐到榻上,轉身取過醒酒湯。
“孟昶……那廝真就反了?”耶律璟終於開口,聲音沙啞得像是被砂紙磨過,“朕昨日還想著,韓德讓派人去蜀地,總能攪得他們雞犬不寧,可今早才得知,吐穀渾那幫家夥竟按兵不動!”
蕭皇後將醒酒湯遞到他唇邊,指尖輕輕按住他顫抖的手腕:“夫君先喝口湯醒醒酒。孟昶反盟本就在意料之中,他那般怯懦之人,若不是柴宗訓許了重利,斷不敢行此險招。隻是吐穀渾觀望不前,倒真是個麻煩。”
耶律璟推開湯碗,猛地抓住她的手,力道大得讓她蹙眉:“你上次說的計策,是不是錯了?若當初朕直接派兵踏平蜀地,哪有今日的禍患!”他眼中滿是懊惱,酒氣上湧間,竟帶了幾分委屈,“滿朝文武都盼著朕出錯,連部族長老都在背後說朕不如先帝,如今孟昶反了,他們更是有了說辭!”
蕭皇後沒有掙開他的手,反而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背,語氣平靜卻堅定:“夫君此言差矣。先帝當年一統契丹各部,靠的是殺伐果斷,可如今中原局勢複雜,後周與後蜀聯手,若我大遼貿然出兵,隻會陷入腹背受敵的境地。臣妾的計策沒錯,隻是世事難料,吐穀渾向來趨利避害,稍加安撫便能拉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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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起身走到案邊,鋪開一張新的絹帛,提筆蘸墨畫出部族分布圖:“您看,黨項與後周素有舊怨,蕭思溫此去定能說服他們;吐穀渾想要的不過是鹽鐵與馬匹,隻要我們許以歲貢,他們自然願意站在大遼這邊。至於蜀地,毋昭裔與王昭遠的矛盾早已根深蒂固,韓德讓隻需稍加挑撥,便能讓他們內訌。”
耶律璟盯著絹帛上的標記,指尖無意識地劃過“黨項”二字。他知道蕭皇後說得有理,這位出身蕭氏大族的皇後,雖為女子,卻比朝中許多武將更懂權謀。當年蕭思溫能扶持他登基,少不了這位女兒在背後出謀劃策。可他心中的鬱氣難平,孟昶的背叛像一根刺,紮得他坐立難安。
“那朕……該做什麽?”他聲音低啞,沒了往日的暴戾,反倒多了幾分依賴。
蕭皇後放下筆,走到他麵前,伸手替他理了理歪斜的龍袍領口:“夫君是大遼天子,隻需穩住心神,靜待佳音。蕭思溫去黨項,韓德讓謀蜀地,耶律屋質整兵馬,各司其職便可。您如今最該做的,是保重身體,莫要再被酒氣傷了脾胃。”
她的指尖帶著暖意,劃過他的下頜線。耶律璟猛地抬頭,撞進她溫柔卻深邃的眼眸裏。這雙眼曾見過他最狼狽的模樣,也陪他熬過了無數個動蕩的日夜。他忽然想起昨日議事時,蕭思溫那副諂媚的模樣,想起韓德讓眼中的沉穩,可唯有在這坤寧宮,在這位皇後身邊,他才能卸下帝王的重擔,做回那個會憤怒、會委屈的耶律璟。
“他們都怕朕,唯有你……”他伸手攬住她的腰,將頭埋在她的頸間,酒氣混著她發間的熏香,竟奇異地讓他平靜下來,“唯有你不怕朕。”
蕭皇後身體一僵,隨即輕輕抬手,撫上他的後背。她能感覺到他身體的顫抖,也能讀懂他眼底的不安。這位被史書詬病“驕橫嗜殺”的帝王,實則內心藏著深深的恐懼——恐懼部族叛亂,恐懼帝位不穩,恐懼自己成為大遼的罪人。她輕聲道:“臣妾不是不怕,是知道夫君心中裝著大遼,裝著部族。那些酒後的暴戾,不過是您掩飾不安的幌子。”
耶律璟的手臂收得更緊,將她抱得更緊。暖閣裏的燭火搖曳,映著兩人交疊的身影。殿外的秋風漸漸停了,陽光透過窗欞,灑在案上的《貞觀政要》上,書頁上的字跡仿佛也鮮活起來。他忽然想起方才觀音女念的那句“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心中竟有了一絲明悟。
“你說得對,朕是大遼的天子,不能被怒火衝昏頭腦。”他緩緩鬆開她,眼中的醉意散了些許,“明日朕便下旨,賜吐穀渾部族五百匹戰馬,再派使者去安撫他們。另外,讓韓德加快速度,務必在冬雪來臨前攪亂蜀地。”
蕭皇後眼中閃過一絲讚許:“夫君英明。冬雪一落,蜀地山路難行,孟昶想與後周互通消息也難,正是我們動手的好時機。”
“還有,”耶律璟握住她的手,指尖摩挲著她的掌心,“往後……你多教教孩子們漢人的道理。”他頓了頓,補充道,“就像這《貞觀政要》裏寫的,朕要讓大遼不僅有鐵蹄,還要有讓四方臣服的道理。”
蕭皇後淺淺一笑,眼底的溫柔幾乎要溢出來:“臣妾遵旨。隻是夫君也要答應臣妾,少飲些酒,多陪陪孩子們。觀音女昨日還問,父皇何時能陪她去獵場看海東青。”
耶律璟愣了愣,隨即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笑意——那是連日來,他第一次真心笑出來。他點點頭,伸手擦掉她發間沾染的墨點:“等蕭思溫從黨項回來,朕便陪你們去獵場。”
暖閣裏的氣氛漸漸回暖,案上的醒酒湯還冒著熱氣。蕭皇後重新拿起湯碗,喂到他唇邊。耶律璟沒有再推開,一口口喝下去,暖意順著喉嚨滑進腹中,驅散了酒氣與寒意。他看著她溫柔的眉眼,忽然覺得,孟昶的背叛或許不是壞事,至少讓他看清了誰才是真正能陪他走下去的人。
“對了,”他忽然開口,“昨日韓德讓說,柴宗訓派使者去了南唐,想聯合南唐一起對付大遼。”
蕭皇後動作一頓,隨即笑道:“南唐李璟向來優柔寡斷,怕是不敢輕易與後周結盟。不過我們也不能大意,可派使者去南唐,許以珠寶,讓他們保持中立。”
耶律璟點頭,眼中重新燃起鬥誌:“好!就按你說的辦。朕倒要看看,柴宗訓和孟昶,能得意到幾時!”
他站起身,走到輿圖前,手指重重落在洛陽與成都的位置。陽光灑在他身上,龍袍上的金線熠熠生輝,方才的頹喪早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帝王應有的威嚴與堅定。蕭皇後站在他身後,看著他的背影,眼底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她知道,這場橫跨三國的博弈才剛剛開始,而她的夫君,這位被世人誤解的“睡王”,正在悄悄醞釀著一場席卷中原的風暴。
暖閣外,觀音女和延壽女正扒著門縫偷看,見父皇恢複了精神,姐妹倆相視一笑,拉著皇子們悄悄跑開了。內侍官遠遠看著,也鬆了口氣。坤寧宮的熏香順著殿門飄出去,與宮牆外的秋桂香混在一起,彌漫在整個上京的上空。
耶律璟轉過身,看向蕭皇後,眼中帶著笑意:“走,陪朕去看看孩子們。朕倒要聽聽,你把他們教得如何了。”
蕭皇後笑著點頭,上前挽住他的手臂。兩人並肩走出暖閣,陽光灑在他們身上,將影子拉得很長。遠處的紇石烈河波光粼粼,岸邊的蘆葦在風中搖曳,像是在預示著,大遼的黃金時代,正在悄然拉開序幕。而這一切,都始於這個秋意漸濃的午後,始於這位帝王與皇後在坤寧宮的溫情與謀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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