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礦道鑽出來時，天邊已經泛起魚肚白。鏽鐵營的營地一片狼藉，鐵皮棚屋塌了大半，老鐵匠的鐵匠鋪卻奇跡般完好無損，鐵砧上的藍光碎片在晨光下閃著微弱的光。
    “法師已經回城了，臨走前說會把鐵鷹勾結怪物的事告訴會長。”蘇曉將機械鳥收回金屬球形態，揣進懷裏，“你的‘真實視野’還能再用嗎？剛才看綠毛的時候，你好像看到了什麽。”
    林野搖搖頭：“用一次就會觸發神經刺痛，像是在強行突破某種屏障。”他摸了摸懷裏的能量回路，芯片已經恢複冰涼，“但我確定，鐵鷹公會在找的不是普通任務物品，他們想修複的‘核心設備’，可能和星核碎片有關。”
    鐵匠鋪的門虛掩著，裏麵傳來“叮叮當當”的錘聲，節奏比之前慢了許多，帶著種疲憊的沉重。林野推開門時，老鐵匠正背對著他們，在鐵砧上敲打一塊暗紅色的金屬，火星濺落在他布滿疤痕的胳膊上，他卻像毫無知覺。
    “回來了？”老鐵匠頭也不回，聲音沙啞得像被砂紙磨過，“拿到想拿的東西了？”
    林野將破損的能量回路放在鐵砧上，芯片接觸到那塊藍光碎片的瞬間，突然自動吸附了上去，邊緣的裂紋開始緩慢愈合。
    “這到底是什麽？”他開門見山，“鐵鷹公會為什麽要收這個？734號殘骸和你說的‘記憶熔爐’，到底藏著什麽秘密？”
    老鐵匠終於停下錘子，轉過身來。他的眼睛不再渾濁，裏麵映著鐵砧上跳動的火光，像兩簇即將熄滅的餘燼。“你看到了多少？”
    “看到了熔爐，看到了實驗室，看到了……和我有關的代碼。”林野盯著他的眼睛，“你認識我父親，對不對？‘量子躍遷’工作室的林教授。”
    老鐵匠的身體僵了一下，隨即苦笑起來，露出缺了顆門牙的牙床：“不愧是他的兒子，連鑽漏洞的本事都一樣。”他拿起那塊正在愈合的芯片，放在掌心掂了掂，“這叫‘神經連接器’，是星核核心的碎片，當年你父親帶隊研發的，說是能讓人類的意識穩定進入虛擬世界。”
    他頓了頓，錘聲突然變得急促，像是在發泄某種情緒：“可他們發現，這東西能做的不止這些——它能吞噬意識，把活生生的人變成能量源。734就是第一個實驗品，他的意識被鎖在礦道裏，成了礦坑領主的‘養料’。”
    蘇曉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礦坑領主……是734？”
    “一半是，一半不是。”老鐵匠將芯片扔回鐵砧，“他的意識被撕碎了，一部分成了守護碎片的boss，一部分成了遊蕩的殘魂，就是你們在礦道裏看到的殘骸。”他看向林野，“鐵鷹公會的趙天雷，當年是你父親的副手，是他偷走了核心設計圖，把這裏變成了意識養殖場。”
    林野的拳頭攥得發白，指甲深深嵌進掌心。他終於明白，為什麽綠毛看到能量回路會驚恐——那芯片灼傷的，可能是他體內被篡改的神經數據。
    “那你呢？”蘇曉突然問道，“你的隱藏信息顯示‘關聯現實人物：未知’，你到底是誰？”
    老鐵匠沉默了很久，久到林野以為他不會回答。最後，他拿起錘子，狠狠砸在鐵砧的藍光碎片上。
    “我？”他的聲音帶著種近乎破碎的沙啞，“我是733，734的哥哥。當年為了救他，自願進入這鬼地方，成了你們眼裏的‘npc’。”
    鐵砧上的碎片被砸得迸出刺眼的藍光，林野的“真實視野”不受控製地觸發，老鐵匠的頭頂浮現出一行血紅色的字：【神經適配率100，狀態：意識剝離中，剩餘時間：72小時】
    “這就是為什麽你說熔爐燒的是‘記憶’。”林野的聲音有些哽咽，“你在用自己的意識，維持碎片的穩定。”
    老鐵匠沒有否認，隻是將一塊燒紅的金屬扔進冷水裏，“滋啦”一聲，白霧彌漫開來。“星核碎片有七塊，找到它們，重組核心，才能關閉這個‘養殖場’。但記住，別相信任何人，包括……”他的目光在林野和蘇曉之間轉了一圈，最終化作一聲歎息，“包括你看到的‘現實’。”
    白霧散去時，鐵砧上的藍光碎片已經消失，隻留下那塊修複好的能量回路，芯片上的紋路像條流動的河，連接著林野的掌心和老鐵匠的鐵砧。
    【任務更新：【修複斷裂的星核碎片】17）】
    【下一目標：迷霧森林，尋找“記憶孢子”，解鎖734的完整記憶】
    林野將能量回路貼身藏好，芯片傳來的溫度仿佛能燙穿皮膚，燙進骨頭裏。他走出鐵匠鋪時，看到營地邊緣站著幾個玩家，為首的正是石錘小隊的石磊，他的破盾上多了個新的凹陷，顯然剛經曆過戰鬥。
    “林野！蘇曉！”石磊揮手喊道，臉上帶著急色，“鐵鷹公會的人在召集人手，說要封死礦道入口，不讓任何人出去！我們得趕緊走，雲帆公會的人在森林入口等我們！”
    林野回頭望了眼鐵匠鋪，老鐵匠的錘聲再次響起，節奏緩慢而堅定，像在為他們送行。
    他握緊蘇曉的手，她的指尖冰涼，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兩人跟著石磊往森林方向跑時，林野的“真實視野”再次閃過一行字，不是關於某個玩家，而是浮在鏽鐵營的上空，像句冰冷的宣判：
    【新手區域“鏽鐵營”將於72小時後強製刷新，所有未轉移意識將被永久清除】
    陽光穿過礦區的煙塵，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林野知道，他們不僅要和鐵鷹公會賽跑，還要和時間賽跑。而老鐵匠的倒計時，已經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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