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鷹玩家撤退的身影剛隱沒在濃霧裏，石磊就像被抽走了骨頭，一屁股坐在濕漉漉的苔蘚地上，石錘“哐當”扔在旁邊，錘頭陷進腐葉堆裏。他扯了扯領口，粗重的喘息在霧裏凝成白汽：“媽的，這幫孫子人真多，跟捅了馬蜂窩似的。”
    老三拄著雙斧，斧刃上的血珠滴在地上，暈開一小片暗紅：“隊長，趙天雷那刀夠狠的，剛才差點劈著你後頸。”
    老四揉著被震麻的胳膊，狼牙棒在手裏轉了個圈：“何止狠，那眼神跟要吃人似的。我看他準會搬救兵，咱們得趕緊走。”
    石磊啐了口帶血絲的唾沫，往地上碾了碾：“怕個球！咱們石錘小隊從迷霧森林開區就在這混，還能怕了他鐵鷹的？”他轉頭看向林野，臉上的疲憊散去些，咧嘴露出兩排白牙，“說吧，你們怎麽惹上這夥瘋狗了？我瞅著趙天雷對你那是恨得牙癢癢。”
    林野剛要開口解釋734的徽章和星核碎片的關聯，蘇曉突然拽了拽他的袖子，聲音發緊：“小心！”
    她的掃描儀屏幕突然亮起刺眼的紅光，發出“嘀嘀”的急促警報。眾人瞬間噤聲，濃霧深處傳來一陣細碎的“沙沙”聲——不是噬影草的窸窣，更像是無數細小的爪子在爬動，帶著種蝕骨的陰冷，順著脊椎往頭皮上竄。
    石磊猛地抄起石錘，老三老四也握緊武器，幾人背靠背圍成圈。林野的“真實視野”穿透霧層，看到陰影裏緩緩走出幾個玩家，步子輕得像沒有重量。
    他們的皮膚泛著種病態的青灰色，像是長時間泡在水裏，眼睛是純黑的，沒有絲毫眼白，望過來時像兩潭深不見底的寒泉。每個人手裏的武器都纏著黑色鎖鏈，鏈節上掛著黏液，滴在地上時，竟把堅硬的岩石蝕出一個個小坑。為首的玩家穿著件破爛的暗紫色皮袍，袍子前襟繡著個歪歪扭扭的骷髏頭，骷髏的眼眶裏爬著兩條銀色小蛇，蛇信子吐得逼真——是蝕骨小隊的標誌。
    “蝕骨？”石磊的臉色瞬間凝重起來，石錘往地上頓了頓，“你們怎麽也來了？這不是你們的地盤。”
    蝕骨小隊在玩家間的名聲比鐵鷹還臭，據說他們專撿殘血玩家下手，手段陰狠，而且和深淵部族走得極近，沒人願意招惹。
    蝕骨隊長——那個穿皮袍的玩家——緩緩抬起頭，青灰色的舌頭舔了舔幹裂的嘴唇，聲音像砂紙磨過生鏽的鐵：“來看場好戲。”他的目光掃過林野捏在手裏的半塊徽章，純黑的瞳孔裏似乎閃過一絲波動，突然笑了，笑聲裏帶著黏液滴落的“嗒嗒”聲，“734的信物，果然在你這。”
    林野心頭一緊，攥緊徽章的手指泛白：“你認識這徽章？”
    “何止認識。”蝕骨隊長往前挪了兩步，青灰色的皮膚在霧裏泛著詭異的磷光，他脖頸上掛著串骨頭項鏈，每顆骨頭上都刻著模糊的編號，“趙天雷找的星核碎片，和你手裏的徽章本是一體。當年734就是被鐵鷹和深淵部族聯手害死的，他的星核碎片被拆成七塊，藏在迷霧森林各處，你們手裏這半塊，是礦道那截的鑰匙。”
    石磊猛地站起來，石錘的陰影罩住蝕骨隊長：“你說什麽？734是被他們害死的？不是說他是實驗失敗……”
    “實驗失敗？”蝕骨隊長冷笑一聲，鎖鏈突然在手裏轉了個圈，鏈節碰撞的脆響驚得周圍的噬影草都縮了縮，“鐵鷹幫深淵部族抓‘祭品’——就是那些失蹤的玩家，深淵則幫他們定位星核碎片，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盤。剛才趙天雷跑那麽快，就是怕我們把這事抖出來，讓他在公會裏沒法做人吧？”
    阿武突然攥緊了拳頭，指節捏得發白，皮甲下的傷口似乎又開始疼了：“祭品……難道那些在新手村說要去森林找草藥，結果再也沒回來的玩家……”
    “都成了深淵祭壇的養料。”蝕骨隊長的黑眼睛轉向林野，語氣平淡得像在說今天的天氣，“深淵祭司需要鮮活的意識能量來激活星核碎片，你們手裏這半塊，能量波動最弱，是最容易下手的。”他頓了頓，鎖鏈往地上一砸，濺起的黏液在石頭上燒出白煙，“你想知道734的真相，想找到剩下的碎片，就得跟我們走。當然，”他話鋒一轉，嘴角勾起抹陰冷的弧度，“找到碎片後，歸我們，如何？”
    “憑什麽？”石磊立刻皺眉，把林野往身後擋了擋，“這碎片是林野從礦道裏拚死帶出來的，輪得到你們指手畫腳？”
    “憑我們知道下一塊碎片在哪。”蝕骨隊長從懷裏掏出張泛黃的羊皮紙，展開的瞬間，上麵的血色紋路突然亮起，映出森林深處的輪廓，“在深淵祭壇的骸骨堆裏，守著它的是深淵祭司的寵物，一隻三階的暗影豹。就憑你們幾個，”他掃了眼石磊的巨盾、老三的雙斧，最後落在李平發抖的腿上，“去了也是送菜。”
    蘇曉突然拽了拽林野的衣角，小聲說：“掃描儀顯示他沒說謊，祭壇方向確實有高強度能量反應，和星核碎片的頻率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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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野看著蝕骨隊長純黑的眼睛，總覺得那裏麵藏著什麽沒說出口的東西。但他也清楚，僅憑石錘小隊和自己這幾人，別說對抗趙天雷和深淵的聯手，恐怕連暗影豹那一關都過不了。
    “碎片可以給你們看。”林野開口，聲音在霧裏格外清晰，“但歸屬權，得看誰能解開734的記憶。”他舉起半塊徽章，邊緣的星紋在霧裏閃著微光，“這上麵有他的意識殘留，誰能喚醒它，碎片就歸誰。”
    蝕骨隊長盯著徽章看了幾秒，突然笑了，這次的笑聲裏少了些陰冷，多了點耐人尋味的意味：“有意思。成交。”他轉身往森林深處走，鎖鏈拖地的聲音像條遊走的蛇，“跟緊了，別被霧裏的東西拖走。”
    石磊還想說什麽，被林野按住了肩膀。“先找到碎片再說。”林野低聲道，“他們需要我們手裏的徽章定位，暫時不會動手。”
    石磊咬了咬牙，最終還是扛著石錘跟上：“媽的，跟這幫陰人合作，比跟鐵鷹打架還憋屈。”
    老三老四護著李平和小星，阿武走在蘇曉身邊，手裏攥著片噬影草的葉子——那是他剛才趁亂摘的，據說能解點小毒。林野走在最後，指尖摩挲著734的徽章，總覺得蝕骨隊長脖頸上的骨頭項鏈，有一顆的編號看著格外眼熟，像是在哪見過……
    霧越來越濃，連石錘敲擊地麵的聲音都變得沉悶。蝕骨小隊成員的青灰色皮膚在前方若隱若現，像幾盞鬼火，引著他們往更深的黑暗裏走。
    沒人注意到，蝕骨隊長轉身的瞬間，嘴角勾起的弧度裏，藏著一絲與趙天雷如出一轍的貪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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