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邦機甲的亂碼像暴雨後的青苔，在裝甲上瘋長。從關節縫裏鑽出來的數據流纏上炮管，順著線路爬向核心，把原本銀亮的機甲染成斑駁的花臉。鐵鷹會長的機甲踉蹌著後退，炮口胡亂掃射，能量束打在岩壁上炸開，碎石飛濺中，他的怒吼混著警報聲傳來：“穩住！給我穩住！”
    但沒人聽他的。老k的遊擊隊員騎著改裝摩托，像群靈活的泥鰍，在機甲群裏穿來穿去。摩托的油箱是用廢能量罐改的，車把上綁著廢鐵炸彈，隊員們俯身時，就把炸彈往機甲的腿關節上一掛——“鐵骨”公會的獨臂師傅特意調過引信，三秒後才炸，足夠他們溜到安全地帶。
    “轟！轟！”接連幾聲炸響，兩台聯邦機甲的膝蓋關節被炸開，轟然跪地。騎摩托的瘦猴吹了聲口哨，衝礦洞深處喊：“林哥！老k說的‘下酒菜’備好咯！”
    “就是現在！”林野的吼聲從礦洞頂端傳來。話音剛落，岩壁後突然躍出十幾道身影——“石爪”部族的少年們舉著能量晶體，像擲鉛球似的往機甲傳感器上砸。那些晶體裏注滿了腐蝕彈的餘波，碰在傳感器上“滋啦”冒煙，機甲的屏幕瞬間黑成一片，成了無頭蒼蠅。
    為首的少年阿石甩了甩發麻的胳膊，衝林野比了個“搞定”的手勢。他腳邊還躺著塊碎芯片，是剛才從機甲殘骸裏撿的，正用石爪部族的語言喊族人：“撿核心！林野說這個能改能量燈！”
    小艾趴在巨石後，狙擊槍的瞄準鏡追著個慌不擇路的身影——鐵鷹公會的副艦長正從失控的機甲裏爬出來，手忙腳亂地解逃生繩。她舔了舔幹裂的嘴唇，扣下扳機。改裝過的子彈拖著串廢電線射出去，電線在空中散開，像條靈活的蛇，精準地纏住對方的腳踝。
    “這電線韌著呢！”小艾對著通訊器笑，“‘螢火’的阿螢她們編了半夜，說要讓這家夥嚐嚐被‘星星’捆住的滋味。”電線上掛著的布星星在風裏晃，每個星星裏都塞了點熒光粉，把副艦長的褲腿染得花花綠綠。
    “抓住他！”“鐵骨”會長的獨臂機甲轟隆隆衝過來，機械爪“哢嗒”鎖住副艦長的肩膀。他的機甲肩甲上有個醒目的彈孔，是上次幫殘響擋炮時留下的，此刻在亂碼的光裏，那破洞竟像枚勳章，閃著驕傲的光。“小子，還記得你當年搶‘鐵爪’公會的礦車不？”他把副艦長往地上一摜，“今天爺爺讓你知道，欠的債得用骨頭還！”
    林野站在礦洞頂端的岩石上，看著聯邦機甲像被白蟻蛀空的木頭，一塊塊散架。他忽然摸出塊重組好的芯片，指尖的縫合者能量讓芯片微微發燙。“該收網了。”他輕聲說，將芯片拋向空中。
    芯片在光裏炸開，化作無數道數據流，像銀色的雨，鑽進每個鏽蝕的機甲殘骸。這是他留的後手——用腐蝕彈的餘波反向解析對方的武器數據，把那些“高級機密”轉化成殘響能用的能源。數據流流過的地方，機甲殘骸突然亮起柔和的光，像垂死的星星最後一次閃爍。
    “數據歸我們了！”“螢火”公會的孩子們歡呼著撲向殘骸。毛豆舉著塊還在發燙的芯片跑過來，芯片上的亂碼正慢慢變成穩定的能量流。“林野哥！這個能改信號器！阿螢說要讓它能收到星界聯盟的廣播！”他的小臉上沾著機油，卻笑得比芯片還亮。
    亂碼漸漸散去時，礦脈入口的硝煙裏，老k拄著根撿來的機甲殘骸走過來。那殘骸是根炮管，被他磨掉了棱角，倒像根趁手的拐杖。他肩膀上還蹲著隻巴掌大的小蜥蜴，是“石爪”少年阿石送的謝禮，正歪著頭看林野，舌頭一吐一吐的。
    “小子，”老k拍了拍林野的後背，力道大得差點把他拍下去，“這仗打得比當年搶礦洞時痛快！那時候咱們隻有三個人，現在你看——”他往身後一指，“鐵骨的、石爪的、螢火的……還有這些撿來的破爛，愣是把聯邦的精銳揍得找不著北！”
    林野低頭，看著腳下的戰場。廢鐵、碎芯片、能量晶體、孩子們的笑臉、“石爪”少年們的歡呼聲、“鐵骨”會長的罵娘聲……這些曾被鐵鷹公會視為“垃圾”的東西，此刻在陽光下融成一片，像場熱鬧的盛宴。
    遠處，最後一台聯邦機甲冒著黑煙倒下，駕駛艙裏飄出麵燒焦的鐵鷹旗。毛豆跑過去，撿起旗子，用力踩了兩腳，然後掏出筆，在焦黑的旗麵上畫了個歪歪扭扭的星核。
    “看！”他舉著旗子喊，“現在它是我們的了！”
    林野望著那麵破旗，忽然覺得，所謂勝利，或許就是讓所有被輕視的、被踐踏的、被叫做“垃圾”的存在，都能在陽光下，活出自己的鋒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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