鑰匙第三次從指縫滑過時，林野聽見自己牙齒打顫的聲音。樓道聲控燈突然熄滅，黑暗裏，他後頸的星核紋路亮起幽藍微光，像條發燙的鎖鏈。摸索著按亮手機電筒，光束裏能看見鑰匙躺在樓梯轉角的灰塵裏，可指尖每次要碰到，都會像穿過水麵似的泛起漣漪，需得集中精神“卡”在現實的時間縫裏，才能勉強捏住。
    “操，這破技能什麽時候失靈不行……”他咬著牙罵了句，突然想起星界裏“能量凝聚”的發力技巧，下意識沉肩收力，指腹的溫度驟然升高——鑰匙果然被牢牢攥住，可金屬柄上的花紋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淡，像被橡皮擦過。
    “別硬來！”蘇曉的視頻電話彈在屏幕上方，她爺爺舉著個老式收音機，調台的雜音刺啦作響，“你看！”鏡頭突然轉向收音機，原本清晰的新聞播報突然變成星界係統音：“玩家林野觸發‘現實穿透’效果，持續時間10秒……”老人把放大鏡懟到屏幕上，“看見沒？這不是卡頓，是你的意識在把現實‘轉碼’成星界數據！”
    林野剛想反駁，鑰匙突然“哢”地斷成兩截，半截留在鎖孔裏，半截捏在手裏。斷裂麵光滑得像被激光切過，他眼睜睜看著斷口處冒出細小的數據流，像螢火蟲似的飄向樓道窗戶外的夜空。
    “完了，這鎖芯估計也廢了。”他對著鏡頭晃了晃手裏的半截鑰匙，金屬冰涼的觸感正在消退，指尖已經能透過鑰匙摸到掌心的紋路。蘇曉的爺爺突然指著屏幕大喊：“快看你手背！”
    林野猛地低頭，手背的皮膚下，星核紋路正沿著血管遊走，所過之處，皮膚變得像磨砂玻璃，能隱約看見底下的骨骼輪廓。“這是……數據化加速了？”他聲音發緊，想起老人說的“30閾值”，後頸的燙感已經蔓延到耳後。
    “咚咚咚”，樓下傳來急促的敲門聲，是鄰居張阿姨的聲音：“小林？你家鑰匙又卡住了？我家孩子說看見你在樓道裏舉著手機發呆，是不是星界又出問題了？”張阿姨的兒子也是星界玩家，上周剛說過“握筆時筆尖總穿紙而過”。
    林野打開門，張阿姨手裏攥著根紅繩係著的桃木枝：“我家那小子讓我給你的，說星界老玩家都用這個‘鎮’著。他還說，昨晚看見你家窗戶上飄著星界裏的‘傳送門’虛影，紫藍色的，在牆上轉圈圈……”
    林野突然想起昨晚確實聽見窗外有細碎的電流聲，當時以為是空調外機故障。他接過桃木枝，樹枝粗糙的紋理蹭過指尖，帶來久違的真實觸感，手背的透明感竟慢慢退了些。
    “你家孩子現在怎麽樣？”他問。張阿姨歎了口氣：“別提了，寫作業時作業本總變成星界地圖，老師都打電話來問是不是在偷偷玩遊戲。剛給他吃了我媽求的符水，不知道管用不管用……”
    蘇曉的視頻還在繼續，她爺爺把一張泛黃的星界老地圖鋪在桌上，指著其中一塊標著“現實錨點”的區域：“這些錨點都是老城區的老物件，城隍廟的石獅子、巷口的老槐樹……去摸摸這些東西，用現實的‘老底子’壓住你的數據化。記住，別再用星界的技能，那玩意兒就像給數據開了加速鍵！”
    林野捏著桃木枝，感覺鑰匙斷裂的半截正在手裏慢慢變得透明，最終化作一串光點消散。他抬頭看向窗外，夜空裏，無數細碎的光粒正在聚集，像有人在天上鋪了張星界地圖。張阿姨突然拽了拽他的胳膊：“快看！那是不是你家窗戶？”
    窗玻璃上，果然浮著層淡紫色的光暈，正中央隱約有個星界傳送門的輪廓。林野舉起桃木枝戳過去，光暈像水波般蕩漾開，露出後麵漆黑的夜空——可桃木枝的尖端，已經變得半透明了。
    “看來這樓道也待不住了。”他握緊樹枝，轉身回屋收拾背包，“蘇曉，幫我查下最近的城隍廟怎麽走，我得去摸摸那石獅子。”
    屏幕裏，蘇曉的爺爺突然對著鏡頭敬禮，老式收音機裏傳出斷斷續續的星界播報：“警告：現實錨點鬆動，玩家林野數據化進度6.7……”林野關門前，聽見張阿姨在樓道裏給兒子打電話：“別玩了！再玩下去，媽怕摸不到你了……”
    門“哢噠”關上，鎖芯裏的半截鑰匙徹底消失了，隻留下個光滑的圓洞，像從來沒存在過。林野靠在門後，桃木枝的澀感透過掌心傳來，這一次，他無比清晰地意識到——現實和星界的邊界，已經薄得像張一捅就破的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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