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零號實驗室時，晨霧正順著裂開的地磚縫往外滲。林野將黃銅懷表輕輕放在蘇曉爺爺掌心，表蓋內側刻著的“1998.7.5”在晨光裏泛著柔光——那是蘇曉出生的日子，也是老人當年偷偷刻下的錨點。
    老人摩挲著表蓋，指腹劃過磨損的紋路，突然笑了，眼角的皺紋擠成一朵花：“看來，該換個新的錨點了。”他從懷裏掏出個巴掌大的錫製盒子，打開時，裏麵鋪著暗紅的絨布，放著一小縷柔軟的胎發，用紅繩係著，“這個，夠沉。”
    蘇曉湊過去看，突然紅了眼眶：“爺爺，你居然還留著這個。”
    “你出生那天掉的第一縷頭發，能不寶貝著？”老人敲了敲她的額頭，目光轉向林野時，多了層鄭重，“這錨點啊，就得是帶著心跳的東西。你看這表，走了二十多年，靠的不是齒輪，是念想。”
    林野低頭看自己的手，指尖殘留的星核紋路還在隱隱發亮，卻不再是冰冷的透明，倒像融進了皮膚裏，帶著體溫。他望向遠處的城市天際線，昨夜還纏繞在樓宇間的星界虛影徹底散去，隻剩下晨跑的人踩著露水經過，早點攤的油煙混著豆漿香飄過來，真實得讓人想深吸一口氣。
    “接下來去哪？”蘇曉碰了碰他的胳膊，發梢還沾著實驗室的灰塵，眼裏卻亮得像裝了星子。
    “回家。”林野笑了，後頸的星核紋路輕輕跳了一下，不再是灼痛，而是溫暖的悸動，像有人在輕輕拍他的後背，“然後告訴更多人，該如何守住自己的錨點。”
    阿九扛著修好的能量檢測儀跑過來，身上還穿著沾著機油的工裝：“林哥，蘇曉姐，設備都打包好了！對了，張大媽讓咱們去她家吃早飯，說熬了小米粥，給咱們養養胃。”
    “算我一個！”旁邊傳來清亮的聲音，是那個曾被星界能量侵蝕的小女孩，她舉著畫板，上麵添了新的筆畫——一群人手拉著手，身後是發光的實驗室，前方是冒著炊煙的房子，“我畫好了！能送給你們嗎？”
    林野接過畫板，指尖觸到女孩沒擦幹淨的顏料，黏糊糊的，帶著孩子氣的溫度。“當然能，”他蹲下來，看著女孩眼裏的光，“等你長大了，也能成為守護錨點的人。”
    女孩似懂非懂地點頭，突然指向實驗室的方向：“哥哥你看，那裏有光！”
    眾人回頭，隻見實驗室的廢墟深處，一縷極細的代碼流正順著地下暗河的水流鑽進去，像條銀色的小魚，轉瞬就消失在幽暗的河道裏。那光芒很淡，卻帶著種執拗的生命力，像顆被埋下的種子，不知會在哪個角落生根發芽。
    而在趙天雷消散的地方，地麵上殘留的能量波動還沒散盡，那些細碎的光點突然在空中拚出一串坐標，閃爍了三下，便化作星塵，被晨風吹散。阿九的檢測儀突然“嘀”地響了一聲，屏幕上跳出那串坐標，末尾還附著一行亂碼，像是誰留下的嘲諷：“遊戲，才剛剛開始。”
    林野將畫板遞給蘇曉，拍了拍手上的灰：“走吧，先去喝小米粥。”
    “不等著研究那坐標了？”蘇曉挑眉。
    “急什麽。”林野望著朝陽升起的方向，城市在晨光裏漸漸蘇醒，車流聲、叫賣聲、孩子們的笑聲交織成網，“該來的總會來。咱們先把眼前的日子過踏實了——這才是最好的錨點，不是嗎？”
    阿九已經拉著小女孩往前跑了，嘴裏喊著“張大媽的小米粥要涼啦”，老人拄著拐杖慢慢跟在後麵，懷表在衣兜裏輕輕滴答著。蘇曉碰了碰林野的手，兩人相視一笑，並肩匯入那片喧囂的人間煙火裏。
    風暴暫歇，但新的序章，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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