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院部三樓的消毒水味濃得嗆人。林野拎著果籃站在走廊盡頭，望著307病房的門牌——那是老吳女兒吳萌萌的病房。他調整了下口罩，腳步放輕，像個真正來探望的朋友。
    病房門虛掩著，裏麵傳來壓抑的咳嗽聲，是萌萌的聲音。林野剛要抬手敲門，另一個熟悉的聲音鑽了出來，帶著刻意壓低的急促：“……鐵鷹公會那幾個高適配性的，住址都在這張卡裏。你保證，今天就能給萌萌用上星核製劑？”
    是老吳。
    林野的手僵在半空，果籃的提手硌得掌心生疼。他緩緩湊近門縫，看見老吳背對著門口，正將一張黑色芯片卡遞給對麵的男人——那男人穿著天磊生物的白大褂，胸前的銘牌閃著冷光，正是趙天磊的首席助理，李默。
    “吳先生，”李默的聲音像手術刀般精準，帶著毫無溫度的笑意，“天磊生物從不做虧本買賣。芯片裏的信息核實無誤後，製劑自然會送到。但我得提醒你，”他指尖敲了敲芯片卡，“這可是最後一批實驗配額，錯過了，你女兒……”
    “別說了！”老吳猛地打斷他，聲音發顫，“我給！隻要能救萌萌，別說住址，就算讓我……”他沒再說下去，隻是背在身後的手死死攥成了拳，指節泛白。
    林野悄悄掏出手機，調成錄像模式，鏡頭對準門縫裏的畫麵。手機屏幕上，老吳的肩膀在微微發抖，李默接過芯片卡時，嘴角勾起一抹算計的笑。
    “明智的選擇。”李默將芯片卡塞進白大褂口袋，轉身要走，經過門口時突然頓住，目光掃向虛掩的門縫。林野迅速往後退了半步，躲在消防栓的陰影裏。
    “吳先生，”李默的聲音陡然轉冷，“別忘了趙總的吩咐——‘野風’的坐標，我們要最快拿到。他的適配度92，比你女兒的價值高多了。”
    老吳的聲音低得像蚊子哼：“……我知道了。”
    李默嗤笑一聲，腳步聲漸漸遠去。林野靠在冰冷的牆壁上，心髒跳得像要撞碎肋骨。他剛要再次靠近，病房裏突然爆發出老吳的低吼，混著萌萌的哭聲：
    “爸！你在跟誰說話？是不是又是那些壞人？我不要什麽製劑了，我想回家……”
    “萌萌乖，別鬧！”老吳的聲音瞬間軟下來，帶著哽咽，“這是能救你的藥，爸必須給你拿到！他們的死活……爸管不了了，爸隻想讓你活著啊！”
    “可是……鐵山叔叔他們對我們那麽好……”
    “別提他們！”老吳的聲音又硬了起來，“等你好了，爸帶你走，離開這裏，再也不跟他們打交道！”
    林野關掉錄像，將手機揣進懷裏，指尖冰涼。他望著病房門，突然覺得手裏的果籃無比沉重。走廊盡頭的電梯“叮”地一聲打開，李默的身影消失在轎廂裏。
    林野深吸一口氣，轉身往樓梯口走。經過護士站時，一個穿粉色護士服的小姑娘正在整理病曆，嘴裏念叨著：“307床的吳萌萌真可憐，明明隻是普通的再生障礙性貧血，非要被她爸逼著用什麽‘星核製劑’，聽說那玩意兒副作用大得很……”
    另一個護士接話：“可不是嘛，昨天天磊生物的人來抽血，抽了滿滿一管，孩子哭得快背過氣了。她爸就站在旁邊看著，眼睛都紅了……”
    林野的腳步頓了頓，心口像被什麽東西堵住了。他回頭望了眼307病房，門依舊虛掩著，裏麵的哭聲停了，隻剩下老吳壓抑的歎息。
    走到樓梯口時，手機震動了一下，是蘇曉發來的消息：【鐵山剛出任務回來，正在據點等你。】
    林野回了個“好”，將果籃放在護士站的櫃台上，對那穿粉色護士服的小姑娘說：“307床的，麻煩幫我送一下。”
    小姑娘愣了愣：“您不親自去？”
    “不了，”林野扯下口罩，聲音有些沙啞，“有點事，先走了。”
    他快步下樓，身後的消毒水味漸漸被窗外的風衝淡。手機裏的錄像還在，老吳遞出芯片卡的畫麵、李默的冷笑、那句“他們的死活我管不了了”……像根刺，紮在林野的心上。
    醫院門口，陽光刺眼。林野抬頭望向天磊生物的方向，那棟玻璃幕牆的大樓在陽光下泛著冷漠的光。他握緊手機，指腹摩挲著屏幕上的錄像圖標——這段視頻，會像一把斧頭，劈開鐵鷹公會的信任，也劈開所有人對“兄弟”的最後一點念想。
    但他別無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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