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擎室的金屬壁在震顫，每一寸鐵皮都像在尖叫。黑色晶體嵌在星艦殘骸的裂縫裏，表麵流動的黑霧突然加速旋轉，裏麵那張張模糊的臉開始掙紮，有張臉的輪廓漸漸清晰——是林野父親的照片上見過的模樣，穿著同樣的觀測者製服，眼神裏的痛苦幾乎要穿透黑霧。
    “別盯太久。”夜梟的手按在林野手背上，掌心的厚繭蹭過他的皮膚，帶著火藥和血的味道。他從懷裏掏出的鐵盒鏽得厲害，邊緣都磨出了毛邊，打開的瞬間，裏麵的芯片發出的光卻異常幹淨，像淬過晨露的星子。“這是你父親留下的‘靜默芯片’，能讓晶體暫時‘瞎’掉。”
    林野的指尖觸到芯片，冰涼的金屬裹著一絲微弱的震顫，像是父親留下的最後一次心跳。他突然想起父親書房裏那本鎖著的日誌，第99頁夾著的不是記錄，是片幹枯的矢車菊——母親說，那是父親第一次完成觀測任務時摘的。
    “趙天磊的腳步聲在走廊裏響了，”夜梟突然側耳，聲音壓得更低，“他帶的人裏有‘蝕骨者’，那些家夥能順著意識裂縫爬進來，你爹當年……就是被這東西拖進黑霧的。”他拽著林野往應急通道退，手指因為用力而泛白，“通道門是你父親設計的，密碼是你的生日。”
    林野的手頓在密碼鎖上，數字鍵的冰涼透過指尖傳來。他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和引擎的轟鳴重疊在一起，像極了小時候父親抱著他聽的機械鍾擺聲。
    “嘀——”門開的瞬間，趙天磊的怒吼撞了進來：“把那小子攔住！晶體必須到手！”
    夜梟猛地將林野推進門內，自己轉身迎了上去。他手裏不知何時多了柄短斧，斧刃上還沾著上次任務的血垢。“想動他，先過我這關！”
    林野在門後看著夜梟的背影，突然發現他後頸有塊疤痕，形狀和父親日誌裏畫的防禦符一模一樣。通道的金屬門開始閉合，他看見趙天磊身邊的“蝕骨者”——那些人皮膚下爬著青黑色的紋路，眼睛是純黑的，像兩潭化不開的墨。
    “你爹說過，觀測者的眼睛，是為了看光明的。”夜梟的聲音隔著門縫傳進來，帶著笑意，“別學我們，總盯著黑暗。”
    門徹底合上的刹那，引擎室突然爆發出強光。林野撲到觀察窗前，看見夜梟將炸藥包的引線纏在手腕上，正對著黑霧裏父親的臉笑。“老林，這次換我替你關賬了。”他說著，拽過最近的蝕骨者撞向晶體——
    火光炸開的瞬間，黑霧裏所有的臉都抬起頭，像是在朝光的方向敬禮。林野父親的那張臉，嘴角似乎微微上揚了些，幹枯的矢車菊仿佛在記憶裏重新綻放。
    鐵盒在懷裏燙得厲害，芯片的光映在通道壁上，父親日誌裏的字跡愈發清晰：“終章不是結束，是讓更多人能開始。”林野攥緊鐵盒，朝著應急通道盡頭的光亮跑，身後的爆炸聲裏，他仿佛聽見無數觀測者的腳步聲，正跟著他一起往前，踩碎了黑暗，也踩亮了前路。
    通道盡頭的晨光漫進來，落在他肩頭，像父親當年揉他頭發的手，溫暖而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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