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器壁突然發出刺耳的呻吟，主囚的意識體像頭失控的野獸，用頭顱瘋狂撞擊著雙印合璧的位置。青銅與玄鐵的接縫處被撞出道細微的裂痕，黑霧像毒蛇般順著縫隙往外鑽，落在地上瞬間蝕出坑洞，蛛網般的紋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蔓延，連堅硬的水泥地都被撕開道道口子，露出底下潮濕的泥土。
    “媽的，它想從縫裏跑出來！”鐵山捂著後背的傷口，掙紮著爬起來，手裏還攥著那把被血染紅的扳手。他剛才被黑霧掃中，傷口又開始滲血，卻依舊死死盯著容器，“林野！夜梟！壓住它！”
    夜梟的額角青筋暴起，玄鐵印在掌心燙得像塊烙鐵，他突然想起父親日記裏夾著的那張泛黃的字條，字跡被雨水泡得有些模糊，卻依稀能看清：“裂痕不是弱點，是光進來的地方。”
    “林野！跟我來！”夜梟猛地拽過林野的手腕，將兩印往那道裂縫處按去。青銅印的邊緣恰好卡在裂痕最寬處，玄鐵印緊緊貼著它，形成道密不透風的屏障。
    “把靈力灌進去！”夜梟低吼，指尖因用力而泛白。林野會意，深吸一口氣，將體內那股源自父親的溫和靈力，順著青銅印注入裂縫。金光如融化的黃金，順著蛛網紋路流淌，所過之處，黑霧像被點燃的油脂般滋滋燃燒，發出刺鼻的氣味。
    就在金光滲入地縫的瞬間，地下突然傳來沉悶的轟鳴，仿佛有巨獸在深處蘇醒。裂縫中猛地噴出無數細碎的光點，像被打翻的星子，在空中盤旋、匯聚。林野眯起眼睛細看，那些光點裏竟藏著無數模糊的輪廓——
    有鐵山年輕時在錨點執勤的身影，他背著受傷的戰友，一步一步往醫療室挪，後背的汗水浸濕了製服；有夜母坐在燈下縫補衣服的樣子，針線在布上穿梭，嘴裏哼著不知名的童謠；還有自己童年丟失的那隻布老虎，尾巴上的流蘇依舊毛茸茸的，正是當年被他不小心掉進井裏的那隻……
    “是他們！”林野的聲音帶著顫抖，眼眶瞬間濕潤。這些都是被主囚吞噬的意識碎片，它們沒有消失，隻是被困在了黑暗裏。
    “它們在等我們。”夜梟的聲音也有些哽咽。他看著光點中浮現出母親的笑臉，她正舉著塊剛烤好的餅幹，朝記憶裏的小夜梟招手。那些被遺忘的溫暖，此刻正順著金光，一點點回到他們身邊。
    鐵山突然發出一聲歡呼。他背上的傷口處，那些黑色的紋路正在褪去，露出底下鮮紅的皮肉，疼痛似乎也減輕了不少。“管用了！這光……能淨化黑霧！”
    越來越多的光點從地縫中湧出，在空中聚成條光帶，將整個房間照得如同白晝。主囚的意識體在光帶中痛苦地翻滾，黑霧急劇收縮，露出核心處那顆灰黑色的珠子——那是它最本源的惡念。
    “就是現在！”林野和夜梟對視一眼，同時加大靈力輸出。雙印的金光驟然暴漲，像兩把鋒利的劍，刺穿黑霧，直刺那顆灰黑色的珠子。
    “不——！”主囚發出淒厲的尖叫，黑霧瘋狂反撲，卻被光帶死死纏住，動彈不得。珠子在金光中劇烈顫抖，表麵出現無數裂紋，裏麵傳來無數細碎的聲音，像是在哭泣，又像是在解脫。
    林野突然想起父親說過，每個惡念的核心，都藏著段被扭曲的記憶。他集中精神，往珠子裏注入一絲溫和的靈力，金光中竟浮現出幅畫麵：主囚原本是個普通的意識體，卻因被誤判為“無用”而遭到遺棄，在黑暗中逐漸被怨恨吞噬……
    “原來你隻是想被記住。”林野輕聲說，聲音裏帶著釋然。他不再強行攻擊，而是引導著那些光點，慢慢包裹住珠子。
    夜梟也明白了他的意思，放鬆了攻擊的靈力，轉而用玄鐵印的力量安撫著那顆顫抖的珠子。“我們記住你了。”他說，“你不必再用傷害來證明自己的存在。”
    珠子的顫抖漸漸平息，裂紋中透出柔和的白光。它在光帶中慢慢上升，最後化作顆明亮的星子，融入了那片光點組成的光帶中。
    黑霧徹底消散了。容器壁上的裂痕依舊存在，但此刻卻像是鑲嵌了圈金邊，散發著溫暖的光芒。林野和夜梟鬆開手，雙印緩緩分離，青銅與玄鐵的表麵都刻上了道相同的紋路，像個完整的符號。
    “這是……”林野撫摸著青銅印上的新紋，感覺它變得更加溫潤，仿佛有了生命。
    鐵山湊過來看，突然笑了：“這紋路，像不像咱們仨手拉手的樣子？”
    林野和夜梟相視一笑，果然如此。光帶中的意識碎片在他們頭頂盤旋了一圈，然後化作點點星光，融入了周圍的空氣中，仿佛從未離開過。
    房間裏恢複了平靜，隻有地縫中還殘留著淡淡的金光，像在訴說著剛才發生的一切。林野看著那道裂痕，突然明白父親和夜父當年的爭執，或許也隻是因為不懂——裂痕從不是用來對抗的，而是用來讓光流淌的。
    “走吧，”夜梟拍了拍他的肩膀，“該去給鐵山處理傷口了，順便……把你那隻布老虎找回來。”
    林野點點頭，轉身時，看見青銅印上的金光正順著掌心，慢慢滲入他的血脈，帶來一股從未有過的溫暖。他知道，有些裂痕，終將成為最耀眼的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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