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未寫完的和解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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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識容器的震顫帶著細碎的嗡鳴,像是在呼應某種深埋的記憶。林野指尖掀起暗格蓋時,棉紙的柔滑觸感順著指腹漫上來——那是種帶著草木清香的軟,混著舊時光的味道,和他記憶裏父親書房的香樟木抽屜一模一樣。
“這雲紋棉紙遇水會顯花紋。”夜梟的指尖沾了點杯沿的水漬,輕輕點在信紙角落的暗紋上。果然,原本模糊的流雲圖案漸漸清晰,像兩朵纏繞的雲,一朵帶著林父筆跡裏的剛勁,一朵藏著夜父墨跡裏的溫軟。
林野展開信紙的動作慢得像在拆一件易碎的瓷器。林父的字裏行間還留著當年的酒氣——據說他寫這信時,就著半瓶女兒紅,筆尖都帶著點晃悠,卻偏在“老夜”兩個字上收了力道,橫畫末端微微上翹,像在紙上偷偷彎了個笑。
“‘血滴成花’這話,我爸記了一輩子。”夜梟忽然輕聲說,指尖劃過信上那片發皺的水漬,“他總說,那天在了望塔,林叔把他按在掩體後,自己擋在前麵時,後背的血滲過軍裝,在雪地上暈開的樣子,比他見過的所有勳章都亮。”
林野的指腹摩挲著“流彈擦傷”幾個字,突然想起母親說過的細節:當年夜父傷愈歸隊,胸前的傷疤上總纏著塊林父送的方巾,藍底白花,是林母親手繡的,說是“比繃帶養傷”。
信紙中段突然鼓起個小小的硬塊,林野小心拆開,掉出片幹枯的楓葉,葉脈在光線下像張細密的網。“這是……”
“了望塔後的楓樹林,那年秋天落的第一片葉。”夜梟拾起來,對著光看,“我爸夾在信裏寄給林叔的,背麵有字。”
楓葉背麵,夜父的字跡歪歪扭扭,卻比任何時候都認真:“葉黃了會落,人傷了會好,可咱哥倆的情分,得像這樹幹,紮在土裏,風刮不動。”
林野突然笑了,眼眶卻有點發熱。他想起去年整理林父遺物時,在樟木箱底找到片對應的楓葉,紅得像團火,背麵是林父的字:“收到了,傻子,葉兒我替你存著,等開春抽新芽,咱再去了望塔比槍法。”
容器的震顫突然變緩,林父與夜父的虛影漸漸凝實,身上的軍裝還沾著當年的硝煙味,卻都笑著,眼裏的光比星光還亮。林父手裏的女兒紅標簽都泛黃了,瓶塞一啟,醇厚的酒香漫出來,混著楓葉的清苦,竟格外醉人。
“當年說好,誰先打夠一百環,這酒就歸誰。”林父給兩個粗瓷碗斟酒,酒液裏浮著細碎的光,像揉碎的星子,“結果你倆小子總耍賴,打了半宿,最後把酒瓶摔在了望塔下,說‘等和平了再喝’——現在,算不算和平了?”
夜父搶過酒壺,往林野和夜梟碗裏各添了半勺,笑罵道:“就你會說!當年是誰輸了不認賬,非說我槍管歪了?”
“明明是你眼神飄,打偏了賴風向!”林父笑著回嘴,卻把自己碗裏的酒往夜父那邊推了推,“少喝點,你肝不好。”
夜父哼了聲,卻乖乖把碗往他那邊挪了挪,兩人的碗沿碰在一起,發出清脆的響,像當年在了望塔上,兩杆步槍靠在一起的聲音。
林野和夜梟捧著碗,看著兩位父親的虛影在光裏說笑,突然覺得那些泛黃的往事從未走遠。夜梟拿起那片楓葉,小心地夾回信封,輕聲說:“我爸後來總去了望塔,說林叔走後,那片楓樹林長得特別好,秋天一到,紅得像火,風一吹,嘩嘩響,像在喊‘老夥計,該喝酒了’。”
林野的酒碗輕輕碰了碰夜梟的,粗瓷相擊,聲不大,卻像敲在心上。酒液入喉,先辣後甘,暖流順著喉嚨往下淌,熨帖了所有沒說出口的牽掛。
遠處的老槐樹花雨還在下,新抽的芽尖沾著酒珠,在風裏輕輕晃。林野望著虛影裏兩位父親碰碗的模樣,突然明白——所謂和解,從不是抹去過往的傷痕,而是帶著那些印記,依然能笑著舉杯,像這酒,苦過、辣過,最終留在舌尖的,是化不開的醇厚。
虛影漸漸淡去時,林父回頭望了眼,對林野說:“小子,記住了,情分這東西,不怕吵,不怕等,就怕忘了當初為啥走到一塊兒。”
夜父跟著點頭,拍了拍夜梟的肩膀:“對,就像這楓葉,落了是歸根,抽芽是新生,都是一個理。”
碗裏的酒喝完了,餘溫還留在掌心。林野將兩片楓葉小心收好,忽然覺得,這意識容器裏裝著的哪裏是記憶,分明是沉甸甸的牽掛,無論過多少年,隻要輕輕一碰,就會在心底,漾開最暖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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