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值班室隻有應急燈亮著，冷白的光打在林野攤開的執勤手冊上，紙頁邊緣卷著經年累月的毛邊。他指尖劃過“1997年7月15日 晴 今日巡查三號區域，發現數據異常波動”的字跡，那是父親留下的筆跡，末尾還畫了個歪歪扭扭的笑臉。
    突然，牆角的老式廣播“滋啦”一聲炸開雜音，電流聲刺得人耳膜發疼。林野抬頭時，正好聽見雜音裏裹著個黏膩的聲音，像用指甲刮過玻璃：“你們縫合的現實，不過是我新容器的外殼……”
    “主囚？”他猛地攥緊手冊，指節泛白。三天前清理虛擬怪殘骸時，從一隻高階怪的核心裏拆出塊芯片，解碼後隻得到“主囚正滲透現實錨點”的碎片信息，沒想到它竟主動暴露了蹤跡。
    “誰在那兒？”鐵山舉著焊槍衝進來，護目鏡還架在頭頂，“廣播剛才串線了？我在維修間都聽見怪響。”他話音剛落，廣播裏的雜音突然變調，竟透出幾分嘲弄：“鐵師傅，你焊槍上的鏽跡，倒適合當容器的鉚釘呢。”
    鐵山手一抖，焊槍差點掉地上：“它怎麽知道我焊槍生鏽了？”
    林野突然想起父親手冊裏的話，迅速翻到某頁空白處——果然，一行銀灰色的字跡正順著紙紋蔓延：“當虛擬與現實的邊界消失，記得錨點永遠在人心最軟的地方。”字跡邊緣泛著微光，像父親在耳邊低語。
    “人心最軟的地方……”他摸向胸口，那裏別著枚舊徽章，是小時候父親用易拉罐拉環給捏的星星，“是牽掛吧。”
    廣播裏的聲音突然尖銳起來：“牽掛？那是最沒用的枷鎖！你們的回憶、情感，都會變成我容器的養料！”隨著話音，值班室的燈泡開始瘋狂閃爍，牆上的電子鍾數字扭曲成怪誕的形狀，像是在嘲笑。
    “養料？”門口傳來夜梟的冷笑，他手裏的玄鐵印正泛著冷光，“那你試試啃得動這個。”他揚手甩出串東西，竟是串用紅繩拴著的乳牙——那是他女兒換下來的，每顆牙上都刻著日期，“我閨女說，這是她‘打敗蛀牙怪’的勳章。”
    乳牙串在空中劃出紅光，廣播的雜音頓時亂了套，像是被什麽東西嗆住。林野趁機將父親的手冊按在廣播喇叭上，手冊空白頁的字跡突然暴漲，銀灰色的光裹著“爸爸”“星星”“拉環”這些詞，像潮水般湧進喇叭。
    “滋——”廣播發出聲淒厲的嘶鳴，外殼開始發燙。鐵山瞅準時機，舉著焊槍對準喇叭口：“給它加點‘料’！”藍色的焊花濺上去，竟在喇叭表麵燒出個笑臉形狀的洞。
    “你們……”主囚的聲音混著電流聲潰散，“不算……”
    燈泡突然穩定下來，電子鍾跳回正常時間。林野翻開手冊，剛才浮現字跡的地方多了個小小的手印，像是父親用沾滿油墨的手指按上去的。夜梟撿起地上的乳牙串，吹了吹上麵的焊渣：“看來這主囚，也怕真東西。”
    鐵山摸著焊槍上的煙痕笑：“什麽容器外殼，我看是紙糊的燈籠，碰著點火星就塌。”
    林野摩挲著手冊上的手印，突然明白父親寫下那句話的意思——當虛擬與現實的邊界被撕開，那些帶著體溫的牽掛、藏在心底的柔軟，才是最堅固的盾。就像此刻，父親的字跡、夜梟女兒的乳牙、鐵山焊槍上的溫度，都在無聲地說：這裏，不是你能撒野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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