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野的指尖剛觸到那片橘子糖紙，銀線突然劇烈震顫，像被燙到似的彈起半寸。糖紙邊緣卷著圈淺黃的糖霜，是經年累月被體溫焐出來的痕跡——這是父親生前常揣在口袋裏的那張，他總說“橘子糖最解膩，累了含一顆，心裏甜”。
    “小心！”鐵山的吼聲從數據深淵那頭傳來，他正用消防斧劈開撲來的虛擬怪，斧刃上的寒光映出林野手裏的糖紙，“那玩意兒招怪！”
    林野沒回頭，糖紙在掌心鋪開的瞬間，數據深淵的褶皺裏突然炸開無數光點。是記憶碎片——父親蹲在老槐樹下，用糖紙給年幼的林野折小燈籠；林野第一次學騎自行車，摔在泥地裏，父親剝開橘子糖塞進他嘴裏，糖汁混著眼淚流進喉嚨；還有最後一次見父親，他躺在病床上，枯瘦的手攥著這張糖紙，說“爸沒本事，沒給你留啥值錢的，就這糖紙，你留著，想爸了就看看”。
    “吼——”虛擬怪的嘶吼撕破光帶，它們的身體正被碎片刺穿，卻瘋了似的往前衝。林野突然想起鐵山剛才的話，將糖紙往銀線上一貼，那些帶著溫度的記憶碎片瞬間順著銀線蔓延，在半空織成一張光網。
    “這是……”追過來的趙晴愣在原地，她剛用消防斧劈開兩隻虛擬怪，斧柄還在發燙，“你爸的橘子糖？我小時候也吃過，我媽說這糖紙能治‘想不開’，吃一顆，再難的坎兒都能過去。”
    林野沒應聲，光網裏的碎片突然開始重組：父親折的燈籠在巷口搖晃，照亮林野摔破的膝蓋；病床上的手鬆開糖紙的瞬間，監護儀拉成直線；還有鐵山媽總說的“你林叔啊，兜裏永遠有橘子糖，見誰都塞一顆，說‘甜一甜，啥苦都能咽’”……
    “它們在縮！”鐵山的吼聲混著喘息，他的消防斧已經卷了刃，卻死死頂住最前麵的虛擬怪，“這糖紙是鑰匙？”
    “是念想。”林野輕聲說，糖紙在掌心微微發燙。光網突然收緊，虛擬怪的嘶吼變成嗚咽，那些扭曲的肢體漸漸透明，露出裏麵藏著的核心——竟是些被異化的記憶：林野摔車後倔強的眼淚，趙晴被老師批評時攥皺的作業本，鐵山弄丟父親遺物時的自責……
    “原來它們吃的是這玩意兒。”趙晴突然笑了，甩甩斧頭上的碎屑，“那咱就用真東西喂飽它們！”她說著從兜裏掏出半塊硬糖，是小時候父親總給她塞的水果糖，糖紙都磨白了，“我媽說，當年我爸出車禍，兜裏還揣著給我留的這糖呢。”
    鐵山也摸出個鐵皮糖盒，打開來，裏麵全是皺巴巴的糖紙，“我爺走的時候，枕頭底下就壓著這些，說‘甜的東西，能讓人想著活’。”
    糖紙們在光網裏輕輕碰撞，發出細碎的聲響，像無數顆心在跳。虛擬怪的嗚咽越來越輕，最後化作點點光塵，被風一吹就散了。林野展開那張橘子糖紙，陽光透過數據深淵的裂縫照進來，在糖紙上印出細碎的光斑，像極了父親當年笑著往他兜裏塞糖時，眼角的皺紋裏盛著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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