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風卷著槐樹葉掠過窗台，林野把玄鐵印碎片按在數據化的左臂上，金屬涼意在半透明的皮膚下遊走，像條冰線，暫時凍住了那些不斷閃爍的代碼紋路。他的小臂從手肘往下，仍保持著半數據化的狀態——淡藍色的數據流在皮膚下遊動，偶爾彈出幾行亂碼，那是虛擬怪殘留的侵蝕痕跡。
    “還在擴散嗎？”夜梟靠在門框上，指尖轉著枚銅製指節套，那是他從舊物市場淘來的，據說能鎮壓數據紊亂。他剛從城西的數據節點回來，作戰服的袖口沾著點暗紅，是虛擬怪被擊碎時濺出的熒光汁液。
    林野抬臂晃了晃，數據流泛起漣漪：“比早上慢了。玄鐵印碎片確實管用，就是……”他皺眉看著手腕處斷開的銀線，那是今早編織防護網時崩斷的線頭，“銀線跟數據化的皮膚粘不住，總打滑。”
    “試試這個。”夜梟拋來個小小的纏線板，上麵纏著圈暗金色的線，線軸上刻著個“守”字，“老裁縫給的，說這是用桑皮紙浸過桐油的，防水還耐磨，當年他給軍隊縫過帳篷。”
    林野捏起線頭，剛觸到數據化的皮膚，暗金線就像活過來似的，順著數據流鑽了進去，在半透明的手臂上繞了三圈，穩穩地打了個結。他試著扯了扯，線身挺括，竟真的沒打滑。
    “謝了。”他低頭給線頭收尾，餘光瞥見鐵山蹲在院子裏，正用消防斧劈塊玄鐵印的邊角料。火花濺在他的數據化小腿上，燙出幾個轉瞬即逝的光斑——那裏的代碼紋路正慢慢被玄鐵的寒氣逼退。
    “這鐵片子真邪門，”鐵山直起身，斧頭往地上一拄，“昨天還跟你搶銀線的碎片，今天倒成了你的‘創可貼’。”他踢了踢腳邊的虛擬怪殘骸，那東西已經縮成團灰黑色的膠狀物，“不過話說回來，剛才清理節點時，發現虛擬怪的核心越來越弱了，是不是快撐不住了？”
    “別大意。”趙晴抱著台舊收音機從屋裏出來，機身上貼著層牛皮紙，寫著“應急頻道”，“剛才收到亂碼信號，說‘深淵缺口在轉移’，聽起來像是往城東去了。”她頓了頓，指了指林野的數據化手臂，“你的印記要是消不掉，以後咋握筆？總不能一直用語音輸入吧？”
    林野沒接話，指尖纏著暗金線在院裏走了個來回，銀線在地麵織出半張網，恰好將槐樹圈在中央。他抬頭看了眼樹冠，枝椏間還掛著去年做的燈籠骨架，蒙著層數據化的白霜——那是虛擬怪第一次入侵時留下的痕跡。
    “夜梟，”他突然開口，“你上次說城東的老紡織廠，是不是有台老式織布機？”
    夜梟挑眉：“你想幹嘛？用織布機編防護網？”
    “試試唄。”林野扯了扯暗金線，線尾勾住槐樹幹上的鐵鉤，“銀線太細，玄鐵印碎片太脆，要是能把這線織成布，再用玄鐵水浸一遍……”他摸了摸數據化的小臂，“說不定能做件護腕，把這些亂碼給壓下去。”
    鐵山突然拍大腿：“我爺以前就是紡織廠的機修工！他說那台老織布機是德國貨，抗戰時留下來的，現在還能用！”他扛起消防斧就往院外走，“我去看看能不能啟動！你們把線備好！”
    趙晴從屋裏翻出個木匣子，打開來，裏麵是幾十軸不同顏色的線，有棉有麻，還有幾軸閃著微光的——是她用虛擬怪的殘骸提煉出的纖維，“這些夠不夠？我媽說織防護網跟納鞋底一個理，線得搓三股，結要打‘死疙瘩’。”
    林野拿起一軸銀線，與暗金線擰在一起，兩股線立刻纏成螺旋狀，數據流在纏繞處安定了不少。他突然想起父親的工具箱，裏麵有個銅製線墜，是用來校準直線的。等他翻出來時，線墜上的紅繩已經褪色，卻仍能穩穩垂下，拉出條筆直的線。
    “你看。”他舉著線墜走到槐樹下，線墜垂在離地麵半尺處，在數據化的空氣裏蕩出細微的波紋，“這就是我們的錨點。”
    夜梟順著線墜的方向望去，遠處的城東天際線正泛起淡紫色的霧靄，那是深淵缺口轉移的征兆。他把指節套扣在手上，哢嗒作響：“老織布機要是能啟動，咱們就織張網罩住城東，讓虛擬怪進不來。”
    林野將纏好的線軸遞給趙晴，自己則盯著數據化的手臂。暗金線已經在皮膚下織出細密的網紋，像層貼身的鎧甲，那些亂竄的代碼被網住，漸漸規整成有序的紋路。他突然笑了，原來那些未結的線頭，那些看似散亂的碎片，隻要找對了方式擰在一起，就能變成最堅韌的防護。
    鐵山的吼聲從巷口傳來，帶著興奮：“織布機能轉！快來！”
    林野抬頭時，線墜的紅繩正對著城東的方向，在風裏輕輕搖晃，像在指引著什麽。他攥緊手裏的線軸，對夜梟和趙晴揚了揚下巴：“走，給深淵缺口，織道門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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